她回头看了看他,然后拉上窗帘。又一盏灯在这样一个再也平常不过的安静的夜晚熄灭,厚厚的窗帘阻挡着城市外面依稀的灯火和寒冽的风,也许当它再次亮起的时候,又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清晨。
第二天,天气冷得让人有些出其不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下的雪,街道上还有一层薄薄的雪花,雪白的街道仿佛是专门为他们离开铺就的一条白色地毯,一直沿着街道向远方延伸。她摇下半截车窗,看着沿途的雪景,她的心情似乎已经不再受小狗的失踪而影响,被冻僵的表情上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
“好久没有看到雪了。”她的语气中带着怀念。
他故意避开小狗走失的地方,以免让她难过。她还是忍不住想起小狗,想象它走失时可能的场景,想现在的它会在哪里,这么冻的天气它是否还好。
“停车。”她忽然叫了一声。
“怎么了?”他疑惑地看了看她,慢慢地把车在路边停下。
她来不及回答,就推开车门跳下了车,往回跑去。他正要开口,她已经进了商店。她站在柜台前,眼神一直注视着柜台后的一条白色的小狗身上,小狗轻轻地摇着尾巴以主人翁和蔼的眼神看着她,她好想伸手过去摸一下它的毛茸茸的身体。
“您好,请问您需要些什么?”正在货架前整理的男店主探头出来问。男店主就像她眼前的狗一样,瘦瘦的,鼻梁上还挂着一副镜片很厚的银色边框的眼镜,高度的眼镜把他那深陷发黑的眼圈放大了好几倍,探头出来的时候差点把她吓了一跳。
对于不打算买东西的她来说,脑海里一时想不出要买什么,可是为了掩饰她不是为了买东西的尴尬,手下意识地拿起了摆在柜台上的一瓶口香糖。
“五块八。”男店主看也不看的说。
她尝试着摸自己的口袋,才想起之前把身上所有的积蓄都用来了买花。而此时的他正好出现在她的身后,帮她付了钱。他知道她是为了那条狗才跑进来的,她离开时回头看那条狗的眼神已经告诉了他这一切。
车子继续在导航仪的引导下继续前行,她学他吹口哨,她吹的口哨没有任何的规律,这也是为什么直到小狗离开之前都听不出她吹口哨的意思。安静的街道回响着她吹口哨的声音和雪花破碎的声音。他撅着嘴唇,慢慢地吹,有意在叫她如何吹出好听的声音。她学他的嘴型,才慢慢地学会了吹口哨。
大概过了七八分钟,她无意中从后视镜中看到后面随着他们奔跑而来的小狗。
“恩泽。”她兴奋来不及把全部的车窗摇下,便把头往外探,“这回是真的,真的是它。”
他也从后视镜看到了奔跑中的小狗,把车在路边停了下来。她推开车门跳下了车,朝着迎面跑来的小狗跑去,此时的她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是一个不能剧烈运动的孕妇。
“你慢点。”探出头对她喊。
小狗吐着舌头,喘着粗气站在她的面前像认错的小孩低着头,轻轻地摇着尾巴。
“你终于回来了。”她蹲下摸着小小星潮湿肮脏的头,把脸凑上去蹭它的头。
小小星抬头看着她,眼底流露出丝丝的歉意。
“先上车吧,外面冷。”他说。
“嗯,”她的眼里泛着一丝激动的泪花,“我们上车吧。”
小狗的失而复得,让她心情忽然由低落转到欣喜若狂,激动的她忍不住在它的的头上亲了几口。
“脏啊。”他忍不住说。
“要你管。”她娇嗔地瞪了他一眼,一脸的喜悦。
看着她心情好,他的心里也自然舒畅了很多,也没有再说什么,继续开他的车。她看着他,趁他不经意,在他的脸上亲一下。他很嫌弃地擦了一把脸,她向他做了一个鬼脸。
在外风餐露宿的小狗之前洁白的毛发被尘土染得发黄,身体也比前几天瘦了许多,就像平时大街上遇到的那些在垃圾堆里觅食的流浪狗差不多。她拿他平时很少穿的一件白色T恤帮小狗擦干身上潮湿的毛发。
“你干嘛拿我的擦?”他想要阻止,可是已经晚了,他的那件衣服已经被擦得脏兮兮的。
“你又不穿。”她说。
“谁说我不穿?”他等了她一眼。
“天冷了,又不能穿。”她说。
“穿里面不可以啊?”他反驳说。
“又不是内衣。”她说。
“你那件也不是内衣。”他看了一眼她身上的衣服。
“我这是穿在中间。”她说。
他看了看她,欲言又止。
“小气鬼。”她撅了撅嘴。
“你大气。”他说。
“比你的大。”她故意挺着胸口说。
他没有跟她争辩。她一边仔仔细细地给小狗擦身子,一边吹着口哨,小狗也显得有些兴奋,他们就像久别重逢的老友。他看了看旁边的他们,深受他们的影响,也自然而然地吹起了口哨。他吹起她曾经哼唱过的曲调。她没想到当初自己随意的哼唱如今连她自己都已经忘掉的曲调,他还能记得那么清楚。她吹出的曲调伴着发动机的轰鸣声沿着陌生的道路向不知名的远方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