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外迅速倒退着似曾相识的夜景,仿佛就像一帧帧从她脑海里抽出来的画面。一年前在这里遇见他,她使尽浑身解数不顾一切后果的跟着他,可是残酷的命运却给了他们不到一年的时间。她不知道一年前遇见他对她这样的人来说是祸还是福,也许没有遇见他,就不会像现在承受着失去他的痛苦,但也许三姐那样身陷囹圄,又或许还像橙子那样出没在酒池肉林的场所出卖肉体,甚至灵魂。
她把车停靠在路边,看了看外面光怪陆离光影交错的街道,又回头看了看车厢里的相机。她还是忍不住打开相机。当她翻看相册的时候,她突然间被怔住了,顿了足足有半分钟,然后丢下相机,迅速把车掉头,沿着之前离开的方向,往回开。她的脑海里不停的浮现一个熟悉得让她无法相信的身影。
半个小时后,她再次回到之前出来的那栋楼前。她按下门铃没多久,又是之前那个女人出来开门,女人看了一下她,显然已经认出了她。问:“请问你还有什么事吗?”
“请问你家小姐在吗?”她着急地问。
“小姐她……”
“她走了。”门后面突然出现一个女人,只露半张脸,满脸憔悴的面容差点把她吓了一跳。
“走了?”她怔了一下,“她去哪了?”
“出国了。”门后面的女人回答。
“出国?出国干嘛了?”她着急地追问。
“回美国读书。”门后的女人回答。
“她是什么时候走的?”她问。
“半个小时前。”前面的女人回答。
“谢谢!”她说完就急忙转身走开。
“孩子……”门后的女人走出来。
她没走几步,听到女人的话又停了下来。
“不用去找她了,让她去吧。”女人说。
她愣了一下,稍微地点点头,然后就跑回了车上。她再次打开相机,翻看着相机里面最近的相片,最后停留在他们一家三口的合影,是在那天医院病房里结婚时拍的合影,也是他生前的最后一张照片。她看了看合影里面的那张B超图,又看了看现在的鲁佑恩,鲁佑恩也在咧着嘴微笑看着她,她也微笑了一下,然后转过头去,泪水已经从她的眼角滑落。
刚到机场的时候,一架飞机正好从机场腾空而起,伴随的飞机起飞时的轰鸣声,直插夜空,她望着远去的飞机,直到一闪一闪的红色指示灯消失在夜空中。
她怎么也想不到沈思涵竟是他的女朋友,她记得之前在他的DV里看过一眼,但是没有什么印象。她很难想象一对青梅竹马,并已订婚约的恋人,最后女的却牵着别的女人的手交到自己心爱的恋人手中的时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她闭上眼睛,手指按在相机的格式化的按键上,咬了咬唇,还是没有没按下。也许她可以格式化相机里的一切,但她永远也无法格式化脑海中的记忆。
车子行驶在陌生的街道,一直往前开,闪烁的霓虹,夺目的街灯,繁华喧嚣,车水马龙……她就这样带着幼小的孩子离开了这里,离开了这个让她有过幸福和伤痛的城市,去重新她的人生。
四年后,我从法国回来。在回来之前,我以为已经淡忘了这里的一切,已经有足够的勇气再次踏回这座城市,可是当我从机场出来的时候,那些不知道什么那些已经躲藏起来的记忆忽然如洪水猛兽一般从我的脑海里翻腾而出,汹涌而至。我还习惯性地走到以前他每次来接机的地方,他接机时的场景恍如昨日。
妈看到我回来高兴得不得了,给我做了一桌我喜欢吃的菜,晚餐过后还像秘书一样一边帮我整理房间,一边向我汇报我说爸这三年来的工作的情况,以及发生在周边亲戚身上的一些事。妈跟我说的这些都是她早已在邮件里说过的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我妈是一个很敏感的女人,我知道她一是担心我一个人安静下来会胡思乱想,二是想试探我是不是真正放下了过去。这都可以从她每次看我的眼神里看出来。
我在整理抽屉的时候,发现里面有一封信,信封已经泛黄。“这是谁的信?”我迟疑地问。
“哦,这是……”还没等我看清信封上的字,妈已经从我手中夺过那封信,抬了抬老花眼镜,看着信封说,“可能放错了,这是你爸的。”妈躲闪的眼神明显是在说谎,她脸上掠过一丝担忧,有意无意地把手里的信藏在身后,好像很担心被我看到心里面的内容。
“妈,给我吧。”我说。
“这是你爸老战友写给他的信,你看没什么用。”妈说。
“妈,爸的信,怎么现在还没拆开,都黄了。”我知道这封信肯定是跟他有关的。
妈看了看还没拆开的信封,无话可说。
“妈,没事,这么多年,什么都过去了。”我很平静地微笑着对妈说。
妈透过老花眼镜的镜片,很认真看着我。我还故意在她作出是否给我的决定之前摆出一副俏皮的微笑。我表面上强装着微笑,其实我已经情不自禁地回想起那些年的画面。
“傻丫头。”妈摸了摸我的头,她自己也被我逗笑了起来。
“信是那姑娘的,”妈回忆说,“那天晚上你走后,她来了两次,最后一次已经很晚了,就送来这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