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入客栈,关上门,看着尾随身后进来的男子。估摸而立之年,一脸阳刚,虽不似韩君白般绝色,但却自有一番味道,身上有一种令人神往的成熟男子的气息。个很高,少说也有一米八。不禁感叹,谁说古代的男人营养不好,个子不高的?韩君白,苏御,还有现在眼前的男人,个个都不矮。只不过,这些都与她无关。
彼此互看了半天,只见男子嘴角挂着浅浅的笑,给人以温和的感觉,没有敌意,韩月心里暗自下定论。
“阁下何人?为何要帮我?”韩月开口道。刚才要住店时,店家一看韩月的身子,就要拒绝,说小孩是不让住店的。韩月之前并不知小孩是不能住店,但想着有钱便可,于是便准备往怀里掏钱。哪知下一刻,一个声音便在耳边响起:“怎么还在闹别扭,也不等等父亲。”
男子说着,还一边按着韩月的身子,韩月当时只觉身体瞬间不属于自己,无法使力,全然在男子的掌控之中。
店家一看后面的男子,以及他放在柜台的银元,顿时眼前一亮,赔笑道:“原来是客官的小姐,”而后转头对着韩月:“小姐,大半夜的,还是不要闹别扭了,小的这就带你去上房。”
韩月张口,只能呜呜发声,一声咕哝,居然哑穴都被点了,看来是个厉害的家伙。
因为是“父女”,无疑就要了一间上房。
此刻,男子看着自由的韩月,虽然经过刚才那一幕,些许不悦,但还是显得比较冷静的,至少在她眼里,没能捕获到一丝恐慌。再听她的问话,嘴上的笑容顿时僵住,直直的看着韩月,然而仔细一看,便能发现,他的心思其实已不在韩月身上了。
突然的沉默,与没有表情的样子,直直的相视,让韩月太阳穴猛跳了一下。皱眉,道:“你,如果不说,那请离开,我要休息了。”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一个银元,放在桌上,她,不差钱。
韩月的再次开口,将男子从记忆中拉回。看看桌上的银元,男子笑了,道:“楚东恒,你和我有缘。”说着,从腰上解下一块红木牌子,“你一个小姑娘,不知他们为何会让你独自出门,不过还是小心为上。这个令牌送与你,会有用的。”说着,推开门,走了出去。
韩月看着关上的门,再看看桌上的银元与令牌,一红一白,显得十分耀眼。楚东恒,可以确定自己与他是第一次见面的,为何要帮自己?如果她没有感觉错误,他出门的时候,虽然脸上有笑,但却让人觉得很悲伤。
拿起桌上的银元和那个红木令牌,东盟?
离开韩月的屋子,楚东恒找到了打瞌睡的店小二,交代了几句,又拿出了一个大元宝,把店小二的瞌睡虫一扫而尽,只一个劲的连连点头。回望那个屋子,“不管你要做什么……”后面的话,没有再说,转身离去。
他已确定,韩月便是他要找的人。
虽然夜里奔波,但韩月很早便醒来了。只因心中还是有担忧的,韩君白,还有苏御,她得启程了。
打开房门,发现一个人就这么滚进来了。
韩月本能的往后一退,只见那人竟是昨日的店小二。
店小二这么一摔,不禁低声叫疼,一边看着韩月警惕的看着自己,忙说道:“小姐,昨晚你父亲让小的给你备好了马车,说他有急事,你先走,他午后去找你。”
韩月闻言,心中一惊,不得不感叹楚东恒的动作。“恩,知道了,谢谢店家。”想想,又道:“店家,你这可有我这身子穿的男装?”边说,便从兜里掏出昨晚的银元。
店小二一看,没有也说有了。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不一会儿,一个俊俏的小男生便从韩月的屋里走出。
看着天,该是醒的时候了,不能再耽搁了。
一辆马车,疾速行驶,越过了东韩国的城门……
苏御醒来,只觉沉沉的睡了一觉。睁眼时,天已朦朦将亮。看看周边的环境,猛然惊醒。低呼一声“糟糕”后,便飞速来到韩君白房前,低呼:“圣君,开门!”不叫韩月,是因为有了上次的经验,指不定此刻韩月正梦游周公。韩君白的功力,许在他靠近门前便已知晓他的到来。只是,半晌都不见门开。苏御剑眉隆起,顾不得其他,便推门而入。一丝亮光让他看到了趴在桌上的韩君白,但却不见韩月的影子。
上前推了推韩君白的身子,不对,若是往日,不该反应如此。苏御一掌贴向韩君白,缓缓使力。虽然昨夜韩月给的药量不少,但韩君白内功极好,此刻被苏御的内功渐渐唤醒,抬头看着一脸疑惑的苏御,本能的往四周环顾一圈,不在了,小家伙的身影,无处可寻。
想起了昨晚的一幕,韩君白只觉得恍惚。他知小家伙喜欢她,但他不知小家伙对自己有着那女女的情感,更不知她会选择离开自己。
“韩月呢?”见韩君白如此,苏御还是忍不住开口道,怎么一醒来,人都不见了。而且自己怎会睡过去了?然而,猛然间,一个想法惊醒了苏御。韩君白不是也和自己一样沉睡着?
“她去哪了?”苏御此刻已不管韩君白是何人了,手中握紧了那柄小木剑,只觉得心里又气又急。
而韩君白已不知苏御在说什么了,口中低声喃喃:“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两人,一个急,一个呆。
屋外,一个声音打破了这怪异的情景。
“圣君,吉服已经备好了。”
这一生、声,让两人都从方才的思绪中清醒过来。苏御看着韩君白失神的样子,虽然又气又急,但眼前的他想必心里也不舒服。毕竟,亏他一身高强武艺,也终归是栽倒在韩月的手中,且他对韩月的感情……
心中一想,以屋外人听不到的声音对韩君白说道:“你不用担心,天方亮,我去寻她。你别误了吉时。”说完,见韩君白没有什么反应,也只能作罢,从韩君白的窗子悄无声息的离去。
然而,苏御不知,自他前脚离去,某人后脚也已离去。
苏御回到相爷府,直奔韩月的闺房。打开门,一切如故,只是人已不在。胸口一憋,二话不说,如风而去。众人只见苏御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待苏御走后不久,又一个身影直奔韩月的闺房,众人皆不禁张开了嘴,失声叫道:“圣君!”待见韩君白进入韩月的闺房,嘘声更甚,毕竟,那是女子的闺房。
韩君白没有说话,只是推开了韩月的屋门,而后又关上了。走到韩月的床边,摸着没有温度的床,她没有回来,真的走了。再看枕头旁边整理的好好的包裹,下意识的拿起,放在怀中,如同以往抱着韩月的感觉。脚下,一声低低的叫唤,看过去,原来是小宝,此刻正软软的从地上爬起,要往自己这走来。
“小家伙竟连你也算到了。”似叹息,似无奈,似无力。
走出房门,看着苏相守在门外。
“圣君。”
抬头看天,方才还亮着,此刻已乌云笼罩。夏日的天,说变就变。
皇宫
两个面容几近一样的男子对峙着,一个满面怒容,一个不见一丝情绪。
“你再说一遍!”身着明黄的韩君白咬牙从口出逼出话语。
对面站着的男子面无表情的望着他,一字一句的道:“我不娶。”
茶杯落地,清脆的声音,敲在屋外的每个人的神经上,只觉本就沉闷的天,越发阴霾,冷汗涔涔。
“何须如此为难我,当日我既在母后面前立誓,便不会与你相争什么。而且,这个位置,我不屑的。我要的,只是原来平静的生活,你不该打乱。”说着,男子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改变,眼神有着苦楚。
转身,留下话语:“她已离去,她只是个孩子,多年来与我相伴的唯一亲人。我不容她受到一点伤害!”
明黄身形一震,为着那个“唯一亲人”,也为着他那狠厉的语气。
马车一路赶着,掀开车帘,看着车外乌云密布,早先出门看到早霞便已料到了。不知婚礼进行的如何了,韩月想象着韩君白一改往日的一身白,穿着红艳的吉服,定也是极好看的。只是,他要娶的,不是她,不是她。
无力的靠着车窗,看着暴雨猛然倾盆落下。
没有掩上车帘,让雨水打进,落在脸上,连同眼泪一起滑落。
有的人,说不出哪里好,就是少不了。朝夕相处,那人已在点点滴滴之中,渗透在心中。
马车突然紧急停下,将韩月甩到一边。
“何事?”韩月问道。
“小公子,路中央躺着一个人。”车夫急着说道。
掀开车帘,若非停的及时,马车险些就要自那人身上轧去。
韩月撑着伞走下,只见那人一身污浊,虽然暴雨在下,但身上的血迹却没有被冲净,显然还有正在流血的地方。虽然以前电视里经常看到这些场面,但亲眼所见,还是不习惯,本能的转身对着车夫:“帮我把他抬上车吧。”她,没有见死不救的习惯。
东韩国城门,苏御骑着骏马,一脸怒色的看着守门人:“让开!”
“相爷有令,公子不能出城!”守城人虽战战兢兢,但只能硬着头皮拦下苏御。
苏御闻言,握着缰绳的手泛白,直直的坐在马上。刚刚打听出一个类似于韩月身子的女子昨晚住店,今晨已离城。按照店家的说法,现在赶去,还来得及。
雨水自脸上滑落,不知为何,苏御只觉得,今日若是不把韩月找回,也许就再也见不到了。“开门!”苏御再次沉声道,眼里泛红。
守城人神经一绷,眼见就要支撑不下去时,一个苍老但有威严的声音响起:“你叫谁开门!”虽有雨伞打着,但还是有雨点落在衣上,显得些许狼狈。
苏御看着来人,眼神不掩哀求道:“父亲,我……”
“不用说了,我都知道。回去!”没有商量的语气,因为他知,该走的,留不住的。
大雨滂沱,城南,韩月在马车里检查着路人的伤口,一边包扎。城北,一个白色身影如鬼魅般在穿梭,怀中抱着一只小狗,和一个小包袱。
一日后
马车内,沉睡的人缓缓醒来,在看到韩月的瞬间眸里结冰,本能的就要上前点着韩月的颈动脉。
“咝”的一声,手上尚未使力,人已颓然的跌回原位。倒是韩月幽幽的睁开眼,在那人醒来之际,她便已知晓。现在的她,感官倒是灵敏之极。此刻韩月看着那人的架势,看来仇家不少,否则怎会一醒来就要自己的命?
“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了,你身上的口子不小,虽然包扎了,但我手艺不好,指不定此刻已经又裂开了。”说着,往那人的胸口一看,果然前面的衣料开始泛圈。
“你是何人?”听声音,倒是入耳,配得起那张脸,与韩君白应该差不多年纪。想着,不禁又想起韩君白。
男子见韩月好似没有听到他的问话,道:“回答。”
韩月回神,白了他一眼:“没有礼貌之人,不值得我开口。”
男子闻言,一怔,再看韩月,已经不看自己了。心中不悦,但看到自己胸口的拙劣的包扎,先前的警戒已消除无几,且自己若是没有受伤,韩月便很可能误死在自己手中了。
正了正脸色,道:“在下莫少东,多谢小兄弟相救,刚才多有得罪,还望原谅。”
韩月转头,看着莫少东,此刻已卸去一脸敌意,真诚的看着自己,转化真快。只是,这人来历不明,不宜多留。“恩,我名林岳,五岳泰山之岳。你今伤势不轻,疗养数日便可回家了,或是你需小弟帮忙,联络下家人?”
“家人?”莫少东好像第一次听到这个字眼,眼神一转,道:“我无家人,小兄弟救我一命,以后我就跟随小兄弟左右吧。”
韩月闻言一惊,虽说古代有这种“以身相许”的报恩方式,但显然她还是不习惯的。再看莫少东,正一脸诚恳的看着自己,这人,变脸比变天还快。
“我云游四方,莫大哥还是自己谋生吧,你也不小了,该到婚娶的年龄了,不适合和我一样四处奔走的。”韩月随意扯个借口道。
“无妨,男儿四处为家。且小弟看起来年纪尚轻,如不介意,便让大哥做个护卫也成,我的武艺尚可。”莫少东说着,脸上挂着期盼的笑意。
武艺?韩月看着莫少东的伤口,心中暗暗打了个问号,但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点点头。路上,要是有个护卫,也好。这副身体,还太小,在外闯荡,不易。
平静无痕的湖面,月影凄清。一个白色孤影坐在湖面的树枝上,感受冰凉的水温。伸手往怀中一摸,空的。才想起他的埙,在那日被韩月带走了。
望着月影栖息于湖面,韩君白喃喃道“月栖湖畔影成半。”言毕,洒洒落落的几个回旋,以气流在湖边岩石上刻下数字:栖月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