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月溶尴尬一笑,似乎并没有想到妲已会请她先坐,只好站在那里语声急促道:“哎呀,还是妹妹坐,姐姐哪里有那闲功夫,一会儿我还要去厨间催促呢!”她这一番话并无不妥之处,听起来严丝合缝让人起不了一点疑心。
可妲已却犹豫了,淡淡一笑拿起软榻上的靠垫扔在一旁道:“我不适这些太软的东西,王叔和姐姐不要见怪啊!”
软垫落地,青石地面上发出当的一声脆响,不知道是何物碰撞所出。
伯邑考听了这声音心内一紧,接着便知道妲已在宫中过的是怎样的日子了,这深宫中处处有算计,时时得防人啊!
优雅坐定,妲已端起陶碗来略一停顿,接着指着前方惊呼:“王叔,您看前方何物,哪来那么美的一只鸟?”
三人皆被她呼声引住,俱都朝妲已所指的方向看去,却哪有一点鸟的踪影?
揉揉眼睛,妲已有些不好意思:“怪了,莫非我刚才眼花了?”
这只是一个小小插曲,众人都没有往心里去,接着便坐定再度端起碗来喝茶。
伊月溶站在后面,望着妲已一口口将茶水喝下去,唇角悄挂出冷笑,接着移步离去。
妲已埋头喝茶,唇角冷意更甚,想要报复她吗,恐怕月溶那点小心思还不够呢!
喝了几口茶后,伯邑考放下碗来,修长洁白的手轻扣桌面,沉吟片刻后复开口:“此次请娘娘来说是郡主向娘娘赔礼,实则是伯邑考有事相求,还望娘娘勿怪!”
虽然两个人熟得不得了,可在比干面前不得不把戏做足,伯邑考心内悲哀,是什么使得他们落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呢?
“哦?”妲已放下碗,低头瞧着伯邑考骨节分明的手上已隐隐有青筋暴起,心内也是一片悲苦,往日跟随他学琴的美好日子再度浮上心头,可惜这样的岁月已经一去不返,再难追回呀!
“公子有什么请说吧,妲已能够帮得上忙的一定帮!”微笑应下,妲已心内很清楚伯邑考要说什么话,只不知他会怎样开口。
比干冷眼旁观,见眼前的苏贵妃落落大方中又有着羞怯之意,心中已经认定此女必不是心思深的人,恐怕月溶也是误解了她呀。
静静听了伯邑考的请求之语,妲已低头思索,抬头时眼内一片清明:“公子所求之事姐姐俱已求过,妲已向大王请求了多次均被驳回,恐怕是帮不上忙了。”
虽然知道妲已无法,可伯邑考还是感觉到一阵失望,连她都没法子了吗?那这满朝之内还有谁能够救出父亲和幼弟呢?
比干微微一笑,他的目的已然达到,对伯邑考的事情倒也并不再挂心了,只开口道:“先不要说这些了,恐怕此时厨间饭食已毕,咱们先用餐吧!”
“哎呀!”比干站起身时痛呼一声,接着双手按向腹部蹲身惊叫。
“大人!”“王叔!”伯邑考和妲已同时出声,接着相视一笑,他们两人俱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却都不道明,只惊叫:“来人啊,王叔出事了!”
伊月溶满头大汗的跑来,见比干腹内疼痛的已经要躺倒在地了,也是一阵讶异,比干平时身体很好,从来没有得过什么病痛,怎么今日反倒腹痛呢?
俯身扶起比干,伊月溶望向妲已,待看到妲已一脸平静时,所有的答案俱上心头。
原来伊月溶想要让妲已受些罪作为报复,却没料到妲已趁所有人不注意时将她和比干的茶水偷偷掉转过来,这才使得比干喝了原来应该妲已喝的茶水,引出了一场腹痛之灾。
伊月溶现在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自己知,茶壶里煮饺子有东西倒不出来,虽然心间一切都明了,可却不能开口指责妲已,恨恨的瞪了妲已一眼,她快步扶着比干下去请医问药去了。
“呵呵!”妲已站在亭中轻笑,抬眼望向伯邑考时笑容却成了苦笑:“大哥一切可好?”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好说起了这客套话。
“好!”伯邑考静静凝视妲已:“你受苦了!”
摇头,叹息,片刻后妲已已然一脸明媚之色:“妲已并不苦,倒是伯父和旦……”
了解妲已想要说什么,伯邑考不待她说完便接口道:“今日伯邑考经此事已然猜测到了你在宫中的处境,看来还真是危险重重啊,若不是你聪明,恐怕早就尸骨无存了吧!”
眼泪流出,妲已沉默不语,她要怎么说呢,难道要向伯邑考诉苦,诉说在宫中有多少人想要了她的命,哭诉王后和妃嫔们有多么不容她,讲出有多少次她命悬一线吗?可是说了这些又有什么用呢,伯邑考一点忙都帮不上,反倒徒惹他伤感挂怀。
“大哥知道你已经尽力想要救出父亲了,只是这次是为了见你一面才听从了王叔的安排。”伯邑考也是呆立良久后才开的口,向妲已解释他的想法。
“我知道!”泪中带笑,妲已此刻分外的清丽绝伦:“我又何尝不是呢,一直想要见见大哥呢!”
没来由的欣喜,伯邑考的眼中散发着夺目光彩,仿佛雨过天晴后天空的一抹彩虹一般瑰丽多彩,“妲已,我们都很想你!”他还是不能说出真实的心意,借由了家人来表达思念之情。
“我也很想你们……”妲已刚要说下去,似乎又惊觉到了什么,脸色一正跪坐在榻上冷声道:“长公子的意思我明白了,可大王心志坚定又岂是旁人能够改变得了的,还请公子另请高明吧!”
伯邑考一愣,随即了悟,也跪坐下来对望妲已,请声平静:“不管能不能成,还请娘娘在大王面前美言几句,我周方定感激不尽。”
唇畔冷笑,妲已声音中冷寒之意更甚:“公子不必说了,公子为大王送上的美人听说比我还要美丽三分,怎不让她求情!”说完话站起身形,一甩袖子转身离开,不带一丝留恋,更把伯邑考的满心痴念甩落身后。
摇头,苦笑,无奈、伤怀俱都涌上心头,伯邑考望着妲已离去的方向痴然而望,这一时刻的相聚已毕,不知再度相逢时要到何年何月,今生今世还有无相聚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