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祺音说完,看到顾慎行的酒碗里空了,又给顾慎行满上酒。
“总之婚期被我死活推到了年后。这些时间里我要好好练武,才不枉费子游师兄对我的期许!”
顾慎行有些担心燕祺音喝多了,自己到时候带着她回去万一碰上谁还说不清了。谁知燕祺音的精神好得很,不仅没醉,反而向顾慎行问起江湖的事来。
“顾大哥,长空大哥和苍尧都说你喝过很多种酒,那你觉得最好喝的是哪种?”
“以前我父亲在世的时候,曾经用过竹叶为一种原料来酿酒。酿好后还不能喝,父亲会把酒埋在地里,从夏末埋到冬至,才挖出来。”
“撬开泥封后,扑面而来的就是竹叶的清香。入口清冽绵柔,又能暖起身子。每天喝一杯这竹叶酒,连落川的严冬都不觉得冷了。”
“后来我游历四方,才知道这竹叶酒不是父亲独创的,每个地方的名字也取得很别致。但是我仍然觉得这些酒要么太冲,要么不够劲道,都没有父亲酿的好。”顾慎行星眸里似是闪过一丝感伤,“就像祺音你觉得心魔缠很好喝一样,这世上总有更好的酒,但是都比不过咱们心里各自的那一坛。”
对父亲的记忆早就模糊,这里说的自然是自己的师父。师父每年都会酿这么一坛酒,等到冬天闲暇时,师父,师姐和自己围着暖炉坐着取暖。
师父总是津津有味地看着那些在自己眼里生涩难懂的书,师姐会趁着手暖和给自己赶制过年穿的新鞋,自己就巴巴的看着,手里捧着一杯暖过的竹叶酒。
“顾大哥说的有道理,再好的也比不过自己喜欢的。”燕祺音若有所思。
“顾大哥这么俊朗,又博览群书,这一路游历过来,有没有倾慕你的或者你喜欢的人?”燕祺音话锋一转,眸子里充满小女孩的狡黠之意。
“这…我并没有遇见过什么自己喜欢的女子,我如此无趣,也没什么谋生技能傍身,想必也不会有女子喜欢我。”顾慎行猛地被问到,一时语塞,结结巴巴道。
“哈哈,顾大哥你要是没趣,那世上就没人有趣了!”燕祺音爽朗一笑,“我原来觉得长空大哥生的好,武功又好,性格也是正直诚恳,已经算是难得的人。直到见到顾大哥你,才知道谪仙二字怎么写。”
“祺音你也开始打趣我了。”顾慎行眼眸里尽是笑意。先是赤心热胆的陆长空,后来是快人快语的沈苍尧,现在又是执着单纯的燕祺音,自己对扶摇山庄的彻骨仇恨何时竟被这几人慢慢稀释了…
想到这里眸中笑意散尽,顾慎行定了定心神,自己同扶摇山庄的杀父灭门之仇不共戴天,与这些人结交也不过是权宜之计。可心中已有了另一个声音,自己真的不想真心与他们结交吗?如此把酒共话天下事,快意恩仇闯江湖,不是自己在师门里一直所渴望的吗,一二好友,共游江湖,平不平之事,铲奸恶之徒…
“顾大哥是不是喝的有些头晕?”燕祺音见顾慎行愣愣不语,抬手在他眼前挥了几下。
顾慎行醒过神来捉住燕祺音乱挥的手道,“我只是想到以前所见闻的事…”猛地反应过来燕祺音的手还被自己握在手里,赶忙放手赔罪。“是顾某唐突了!燕姑娘切莫见怪!”
“嗳,你我都是江湖中人,顾大哥何必紧张。来,尝尝这店里的风干牛肉,配上酒一起可是美味的很。”燕祺音满不在意的收回手来,此时也不管平时环绕在耳边的礼节,德行什么的了,就着手拿起一块肉干便吃起来。
“祺音有没有见过金府的二少金不散?”自从知道金不散要来江宁,顾慎行心里就一直有些不安,见燕祺音知无不答,就试探性问道。
“金家那小子…”燕祺音喝了口酒,咽下嘴里的肉道,“金家那小子也算是和子游师兄,长空大哥,苍尧和我一起长大的,不知怎地他就是和长空大哥关系特别好。他虽然和长空大哥年纪相仿,长我个四五岁,但是一直没个正经!小时候我和苍尧可没少遭他捉弄。”
“还好后来他随他大哥移居余杭,才让我们少遭了点罪。”燕祺音说着又吃了口肉道,“顾大哥怎么说起他来了?你们也认识吗?”
“大齐首富的弟弟,我怎么会有机会认识?前几日听长空说起,要请他来江宁小住。我怕到时候难免要见面。怕失了礼数,所以还是多问问他的为人处事,平时习惯才好。”
“顾大哥你不必多虑,虽然金不散看上去是一个纨绔子弟,但是他并不是什么坏心眼的人,也很好相处。他就是偶尔喜欢恶作剧,偏偏他还思维敏捷,心思缜密,老让我和苍尧着了道。你若是见到他,也不用客气,反正他也不会同你客气的。”
“这么一说我倒是放心了,到时候即使见面寒暄上几句,也是有长空兄作陪的,想必他也不会作弄我这个陌生人。”
二人说说笑笑,等吃尽桌上菜肴时,喝完坛中的酒时,日头也已经慢慢西斜了。
燕祺音酒足饭饱,满意的撂下酒钱,拉着顾慎行在城里七拐八绕的走着,权当散酒。等二人脸上红晕渐退,才慢腾腾的走向回庄的路。
“顾大哥,等会我从角门溜回去,你就从正门进庄。长空大哥说你博览群书,那武学招式你应该熟悉百家所长吧?过几****得空,我少不得劳烦你指点一二!”燕祺音说罢也不等顾慎行答应,一抱拳,说了声改日再聚,便一溜小跑的向角门去了。
顾慎行看着那抹净白色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眼里,不禁有些好笑,难怪她喜欢陆子游,二人对自己说的话都一样。
一回到自己住的小院,就看见陆长空坐在院中藤花架下的石凳上,像是等自己多时了。
“长空兄,今日一天功夫你寻了我两次,这次又是得了什么好酒吗?”
“慎行你这是去哪儿了?是去喝酒了?身上好像有些酒味…”陆长空见顾慎行终于回来,十分开心,可总觉得他身上有股若有若无的酒味。
“出去在酒肆里坐了会,难免沾到了些。”顾慎行掸了掸衣袖,装作不知情一般,随口说道。
“那慎行过会还是换身干净衣服,父亲说晚饭后想请你去书房一叙。”
“哦?陆庄主有事要找我?”顾慎行薄唇轻抿,陆知秋你这个老狐狸又是有了什么歪点子不成。
“我也不清楚。我只是代为传话,我来找慎行是为了别的事。”
“长空兄又为什么事所烦恼吗?”
顾慎行觉得自己这一天大概是自自己中毒后最充实的一天了,个个都有事来找他。要么要自己指点一二,要么就是和自己促膝长谈,要么就是找麻烦。
“也不是什么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