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已经在慢慢西沉,我点上跟烟便潇洒的的融进夕阳的余晖。我还要走,我必须走,我已经想好了,如果今晚再找不到出去的路我便要学着老祖宗那样,开坛做法,以驱散现代社会根不承认也解释不了的东西。
至于那个老人,不是我没有职业道德,也不是我胆小怕事不敢进到每一个房间去寻找,而是根本就找不到,如果他掉了下来,那么便不可能会进到村庄,更不可能会走进村庄的空屋,因为,没有我他便不会走,因为,他只是一具尸体,一具死透了的尸体。
没有我的命令,他只会直勾勾的站在原地,就像田野中的稻草人一样。我之所以要不远千里的送他回家,因为我收了钱,我应下了这差事,我是赶尸人。
从离开报社后我便无心在找其他工作,不是我看够了社会的阴暗,而是我觉得和活人说话真心很累,累到总是在盘算和凝想中对话,所以,不如回老家继承已经快成为失落的文明,赶尸。
而且,和死人打交道,永远都不会担心他会嘴碎。
我祖上做这行已经追溯不到具体年月,我记忆中的爷爷基本常年不在家,而且每次回家后便是长叹短吁,总是在我那并不是很灵光的脑子里不断灌输要继承这越来越被排压的事业,我那时候似懂非懂,我并不能体会爷爷的心情,也不能明白,为什么人死了还能在继续走路,尽管不言不语无喜无悲。
后来的某一天,我爷爷惊慌失措的冲进家门,并紧紧的关上了房门。我到现在都还记爷爷当时的表情,瞪着铜铃般的双眼,眼神死灰的看着正在吃晚饭的我和父亲,我当时并不理解那种眼神的含义,直到长大后我才懂得,那是恐惧和绝望。
那天晚上,爷爷紧紧的抓着我的手,嘴唇不停颤抖却不发一语的盯着我,我被看的心里发毛,便伸出手扯了扯他那跟着嘴巴颤抖的胡子,或许是爷爷被我扯回了心神,他结结巴巴的告诉我二十五岁以前必须要回家继承他的衣钵。我不记得我当时是怎么回答他的,不过我隐约说过我长大后绝对不做赶尸人,要做一个对国家有用的人,比如成为一个保家卫国打跑日寇的司令,实在不行,做个小兵也成。
可是我爷爷却少有的对我一通怒骂,骂我不成器骂我不肖子孙,还骂我以后生儿子没屁股。我当时就想,我又不是母的,哪能生什么儿子呢,不过爷爷却不管我瘪楞的嘴巴和豆大的泪珠,一番道理不通后便对我进行了皮肉体罚,我到现在还记得屁股火辣辣的那种感觉。
后来,我终于屈服在爷爷的淫威之下,我答应他等我长大后娶了媳妇便回家来继承他的衣钵。其实我当时的想法很简单,女的胆小,要是知道我是赶尸人后谁还敢跟我睡觉,所以,必须先要娶回家后才能去做爷爷所做的事情。
后来,我爷爷死了,就在我答应他的当天晚上,他自杀了,悬梁自尽了。
爷爷的死让我第一次感到恐惧,我从没想过我亲人会离开我,因为那时候的我,对死亡也没有什么具体概念,在我的认知里,死和没死没有什么区别,只是死了后不能说话不能笑而已,所以我便无数次催促父亲让爷爷走路,可父亲总是哭丧着一张苦瓜脸,从来都没有让爷爷在走过一步。
最后,我父亲带着我离开了老家,去到了我从小的就向往的地方,上海。
之后的我便一直在上海居住,直到这此回乡,想起记忆中的故乡我再次叹息一声。太阳已经快要下山,而我却毫无头绪的困在这里,我不怕黑暗,不惧黑暗中臆想出来的东西,但,我必须要找个落脚的地方。
我开始漫无目的的行走在空荡透着阴森的乡间小路上,最后在一个三岔路口前我停了下来。
“这是什么?”我疑惑的自言自语,眼前的路形很奇怪,算我脚下的这条路一共有三条分支,其他的两条都呈外弧形慢慢向中聚拢,直到和中间那条也就是我脚下的路汇集。而他们汇集的交点处,零散的摆放着一些石头雕刻,每个雕刻的样子都不相同,有的是老虎,有的是狼,有的是一株兰花,但无一例外的是,没有人。
我眯着眼紧紧的看着地上那些石刻,他们雕工精细但石质粗糙,不但硬生生的破坏了雕刻的美感,还隐约透出些许诡异之气。
大约十分钟后,我收下心神,我想不明白这些雕刻之间的联系,只好再次前行找夜晚的落脚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