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终于有床睡了!”红豆惊呼道,那神色说不尽额欢喜与快活。
这半个多月以来,众人行在官道,除开在驿站睡过一晚之外,其余时候都是风餐露宿,如今见得这人烟之处,又怎能不叫人欢喜?
夕阳下的小镇,楼阁朴素,炊烟袅袅,易青岚见得眼前景象,仿佛闻到那诱人的酒香似的,迫不及待地吞了吞口水,道:“乖乖,我今天一定要喝个痛快!”
恒空心情也是极好,最近半月以来,众人虽然不说得披星戴月,但终日漂泊霜野,也着实叫人疲乏,倘若能洗个热水澡,美美地在铺上睡一觉,未尝不是一件美事。
“喂,小和尚,别磨磨蹭蹭的了!”
说罢,红豆便是三两步跑到恒空身前,拉着他一路顺着乡野小道,直奔朱家镇而去。
这些日子以来,恒空已经习惯了红豆出人意料的举措,对于这般男女有别的亲昵接触,他虽然仍旧感觉有些不适,但是最初的忐忑与尴尬却是消失了。他自小生于佛门,严守清规戒律,却并不迂腐,在他的眼中,只要心无杂念,便算不得破戒。久而久之,他对于那些拘泥于外在的束缚,也就不想最初那般放在心上。
不过,随着与众人混迹在红尘,一路欢笑,四处游历,他越是发现,红尘的逍遥,红尘的自在,却是在东灵山无论如何也体会不到的。
易青岚、叶玄天望着奔在前方乡路的两人,一僧一俗,一男一女,神色间除了几许疑惑以外,再也没了当初的惊诧,仿佛已经习惯了这奇怪的搭配。
朱家镇落于青山碧树间,一番难以言喻的清静,那种感觉与佛门的沉寂不同,一缕淡淡的人间烟火若有若无,街头没有扬州的闹市,也没有扬州的繁华,有的仅是几处稀疏路人,几处毛童嬉戏,走在街头让人倍感闲适、安宁。
天色渐晚,众人在小镇简略的逛悠一番后,便寻了一处小店,随意点了几个清淡菜肴。
这时,店家小二提着一大坛子酒,沉沉地摆在易青岚身前,笑道:“客官,这是您要的美酒。”
那看似简陋的酒坛刚一揭开,悠悠的酒香便四溢飘散开来,那浓郁的味道绵延醇香,却是连从旁的红豆等人也不禁一怔。易青岚闻着令人沉醉的酒香,深吸一口气,仿佛连口水都要滴落了,惊道:“小二,你这是什么酒?简直太香了!”
小二嘿嘿一笑,神色之间几分得意,一边帮众人摆完满酒,一边道:“这可是我家掌柜独门酿造的,取春夏五谷以秘法酿制二十年。这老陈酿,莫说在这朱家镇中是一绝,即便是拿到那扬州城,也是令人拍案的。”
易青岚一怔,旋即嘿嘿一笑,卸下背上葫芦递给小二,道:“这葫芦,能装多少,就装多少。”说罢,便是端起眼前大碗,咕噜咕噜的一饮而尽,放下大碗,猛然拍桌,赞道:“果然好酒,比老头儿去偷的女儿红还要醇上几分!”
店家小二看着眼前硕大的葫芦,神色不由得一滞,又看了看易青岚并不魁梧的身子,疑道:“你这葫芦,起码能装五坛子酒,你不嫌背着累么?”
易青岚摆了摆手,笑道:“小二你只管装酒便是,其余的一切我自然知晓。”
店家小二见此,也不再多言,抱着硕大的葫芦,转身便向着酒窖走去。
看着易青岚一脸欢喜,红豆眼珠子一转儿,却是笑了起来,调侃道:“我说小岚子,你的葫芦不是装了恶心的东西么?”
“不碍事,不碍事,不干不净,喝了不病。”易青岚笑了笑,那讪讪的眉宇之间,早已不见了当初色变的恶心恐惧,又是端起一大碗酒塞到恒空身前,道:“恒空师弟,要不要来试上一试?保证你快活似神仙!”
恒空接过酒碗,重新摆在身前,双手合十,微微笑道:“小僧乃是出家人,这酒字却是沾染不得的。”
易青岚一怔,嬉笑道:“我说师弟啊,你不是连色戒都破了么,还在乎这个酒戒做什么?”说着,又是朝红豆瞧了瞧,其中之意不言而喻。虽然经过这些天的观察,他知道恒空并非是花和尚,一切仅是红豆一人在捣鬼,但是一想到恒空那木讷与尴尬的模样,他却总是忍不住想调侃一番。
恒空听得,微微一笑,不再言语。
“好香,好香,在哪里?”
一个大胖和尚冲了进来,月白僧袍包裹的身体就似肉球儿,一双眼睛滴溜溜地在店内四处寻着,最后落到恒空等人的桌上。不过,当他目光掠过恒空之时,神色却是呆住了,只听他惊呼道:“小师弟!”
恒空也是一怔,眼前的胖和尚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师兄恒远。不待众人反应过来,恒远便猛地跑到桌前,抱起酒坛骨碌碌的大灌一通,半晌才放下酒坛,心满意足的擦了擦嘴,道:“好酒,好酒,果真是好酒!”
恒空看着恒运,却是又惊又喜,忙道:“师兄,你不是还在菜园子受罚么?怎么会出山了?”
恒远嘿嘿一笑,当下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了恒空身边,一边大口吃着牛肉,一边道:“当初你离开东灵山的时候,我也跟着偷跑出来的,本想追上你与永智师叔祖的,结果你们的御空速度实在太快,我才追到青州就跟丢了……”
当下,恒远滔滔不绝的讲述起来,五人一桌,你一言、我一语,再加上恒远本就是豪放之人,从不将佛门的清规戒律放在眼里,与众人聊得是畅快至极,尤其与红豆、易青岚,更是迅速变打成了一片,俨然相交多年的老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