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就在众人苦思的寂寥之中,慢慢度过。
不知不觉,第一缕曦阳划破了雾气弥漫的九华山,朦胧间折射着迷离的氤氲之光。林子里,露珠儿垂吊在叶尖儿,于华彩薄雾间五光十色,欲坠却不坠,似是有着几分红尘妙人儿的羞怯,又似有着几许花儿娇艳欲滴的惊艳。一只虫儿蹦上草尖,啄了一口甘露,又是低鸣着消失在草丛。刹那间,清风吹过,惹得林间鸟儿一阵惊诧,或是欢快,叽叽喳喳的叫声中,飞向云海天涯……
悠远却是真切,宁静却又生机,正是一片飘渺的人间仙境。
神女东峰之巅,红色的太阳初上山头,虽然似火,但却温柔。红豆静坐于大石上,红纱随着青丝于风中一飘一荡。忽地,只见她睁开眼睛,起身望着眼前的日出云海,略微舒展着腰身,望了望身边众人,最后来到恒空身前,低声道:“小和尚,快醒醒。”
恒空睁开双眼,曦阳的斜照下,红豆身着一袭纱衣,青丝于玉颈处飘零,恬淡的笑容间,嘴角一处浅浅的酒窝儿,脸颊就似那火红的日头,白皙间缀着两片绯红,仿佛天边的云霞一般。望着眼前这幕,恒空不由得呆了瞬间,旋即道:“红豆师姐,什么事儿?”
看着恒空那木讷的模样,红豆不禁想起两人初见的场景,呵呵笑道:“你说,一块木头会饿么?”
恒空一怔,顿时明白红豆所指,也是笑道:“小僧不是仙人,不会那辟谷之术,自然会感觉饥饿。”
“那我们去山涧寻些野果,如何?”说罢,不待恒空同意,红豆便一把将他拉了起来。
恒空看了看一旁的易青岚与青衣,疑道:“师姐,还是对青衣前辈说一声,不叫易师兄一起去么?”
红豆白了一眼恒空,没好气的道:“真不知该如何说你了,明明笨得跟木头一样,师傅还偏偏说你是灵动。我师父又不是聋子,方才我们的话,她是听见了的,她没有阻止,当然是同意咯。”说着,又指了指趴在大石上的易青岚,道:“你没见他睡得连口水都流出来了?还以那么龌龊的姿势抱着葫芦,指不定现在做什么什么梦呢。”
恒空顺着红豆手指望去,虽然易青岚的确是口水流了一地,但他却无论如何也不明白那抱着葫芦的动作,到底有什么龌龊之处。
红豆轻啐了一声,水灵的大眼微微一动,举手投足之间,却又是换了一番韵味,双手叠于身前,左膝微微一欠,细声地道:“恒空大师,难道您就不能满足一下小女子么?小女子别无他求,只是想与您共度这山野清晨的二人世界……”
恒空听得红豆那嗲声嗲气,仿佛连骨头都要酥掉了,素来从容的他,登时一个寒颤,只感觉后背一阵冰凉,手臂迅速泛起一片鸡皮疙瘩。当即不再说话,与红豆一道,御空飞向山涧。
晨曦下,白云端,传来红豆的笑声,一阵一阵,如风中的银铃,清脆且浸人心扉。
不久后,两人来到林间。红豆独自蹦在前方,恒空则紧随其后,那红色的身影就似山间的精灵一般,轻快的步伐仿佛永远不知疲倦,一会儿去将树杈巢中的雏鸟摘下,一会儿去将洞中酣睡的狸猫闹醒……
那层出不穷的手段令恒空应接不暇,饶是他从小生于东灵大山,却也是没发现这山野间的诸般趣事儿。
忽地,红豆一怔,停下脚步,顾望周遭,使劲儿嗅了嗅,赞道:“哇,真香!”
说罢,心念一动,踏过十丈虚空,最终来到一株巨大的桃树下,树干枝桠直直笼罩方圆三丈,恐怕是千年有余,粉红的蜜桃似是熟透了,早已是将树枝儿压得累累垂腰。红豆一见,不禁吞了吞口水,身子跃上虚空,当即摘下两个碗口大的蜜桃,将其中一个扔给了刚来到树下的恒空。
“喂,小和尚,接着!”
言罢,便挽起红袖,擦了擦蜜桃,满满的一口咬下。
恒空接过蜜桃,闻着那沁人心脾的香味,也是食欲大增。他除了前日吃的那些浆果以外,最近三天基本上再没有吃过其他,尽管凭借修为能够抵消一下饥饿,但却又如何能拒绝这蜜桃的诱惑?
一转眼儿的功夫,两人便将手中的蜜桃吃完了。恒空打了个饱嗝,挽起袖子擦了擦嘴,望见红豆仍旧在树梢忙碌,道:“红豆师姐,我已经吃饱了,树上剩下的那些蜜桃,就留给有缘人吧。”
红豆听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人家都说书念多了,会成书呆子,我看这佛念多了,也会成佛呆子罢?这九华深山,地处九州西南边陲,哪里又有什么有缘人?再者,你不吃,你师叔祖和我师父他们还要吃呢。”言语间,红豆将手伸向旁边的蜜桃,刚准备摘下时,冷不丁一只小猴儿跳来,抱着蜜桃蹦上了树梢,那小小的身子与蜜桃大小相仿,紧紧地抱着蜜桃吱吱叫着,仿佛是在念着,不准抢我的蜜桃儿。
红豆一怔,旋即身子一轻,竟如小猴儿一般顽劣地蹦上树梢,伸手小手勾引着小猴儿,笑盈盈道:“乖,小猴儿,过来将蜜桃儿给姐姐,姐姐为你找个蓬莱岛的金丝猴儿作妻子……”
恒空一怔,却是怎么也没想到,这摘桃儿的人,竟是打起了猴子的主意……
山野怡然,阵阵欢声笑语间,那红纱挽起的兜里,不知不觉已经有了好几个诱人的蜜桃儿。
待到两人回到神女东峰,将带回的蜜桃给众人送去后,太阳已经完全爬上了山头,绽放着耀眼的红光,悬于飘渺的云海之上。
易青岚舔了舔嘴角,看着手中的桃核,冲红豆抱怨道:“小仙女,这一个蜜桃儿怎么够啊?”
红豆小嘴一扁,伸手指着恒空,笑道:“那你得问他咯,他可是将剩余的蜜桃都留给了有缘人的。”
恒空听得,看了看易青岚一脸哭丧的模样,以及旁边偷笑的红豆,登时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