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空从小生在佛门,心性淡泊,而这一刻他望着那莲上之人,却是不禁呆了一下,天下竟然有这般脱俗的人儿。
如梦,如烟,亦如梦……
怕是连那神笔复生,也作不出如此完美的一画来。
莲上女人缓缓睁开眼睛,嘴角泛起一丝恬淡的微笑,朝着百丈之遥的永智与叶云,微微点头礼示,道:“晚辈青衣,见过永智大师、叶云谷主。”
那声音伴着山涧烟云,袅袅飘荡于浩渺云海,久久回而不绝,却是如天籁一般。
听得青衣言语,永智一怔,微微笑道:“想不到百年前的小娃娃,如今已经这么大了!”
或许是赞同永智所言,叶云也微微点了点头,道:“你这一身修为,恐怕比起你师傅白灵轩主来说,也是只强不弱吧?”
青衣微微笑道:“青衣这身本领,始终都是家师所授,却是无论如何也超越不了家师的。”
叶云捋了捋胡须,对这位百年之前的晚辈,却是尤为的赏识,道:“你师傅呢?既然徒弟都出现了,师傅也应当出现了吧?”
听得叶云的疑惑,青衣应道:“家师白灵真人,已于七十年前仙逝。家师弥留之际,特地吩咐青衣,前来参加这一次的百年论道之约。”
青衣话音落下,永智与叶云均是一愣,却是难以相信青衣所言。沉默许久,永智叹道:“想不到,白灵真人始终也没有逃过这一劫。”
叶云也是一声叹息,道:“白灵真人当初为了九州正道,那可是……想不到仙逝七十年后,我等也未曾去她坟前上过一炷香,说起来真是……诶……”
或许是缘于悲痛,叶云却是没有再说下去。
提及白灵真人之死,青衣神色之间却是并无多少哀伤,道:“不瞒两位前辈,家师在两百年前,与西夷妖人斗法受伤,回蓬莱不久之后,阳寿就已经终尽,因为始终对师门放心不下,才暗自借逆天的禁术,勉强将寿命延长百年。当然,这代价也是难以想象的,每日子时都得受那无常索命之痛。家师提及这些的时候,已是弥留之时,之前却从未吐露只字半语。两位前辈不必介怀,正如家师生前所言,生死自有命,她已是从轮回中偷得百年,却也是再没有牵挂了。”
众人听得,一阵默然。
永智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修今生即为渡来世,白灵真人生前为九州正道尽心尽力,在那轮回之时,定然会归往极乐之境。”
青衣点头示礼,道:“多谢永智大师。”
正当恒空入神之际,却听见身后传来金铃清脆的声音,再是“嘭”的一声闷响,只感觉自己后脑一阵疼痛,又是一阵清脆明快的声音传来,“色鬼小和尚,你一直盯着我的师傅作甚?哼,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心中却是有了那些龌龊的念头!”
恒空回头一看,却是一个豆蔻少女,约摸十五六岁,身穿一袭红色纱衣,双手插在腰间,右手腕间一系金铃。少女嘟着樱桃般的小嘴,水灵的大眼之中有些几分嗔怒,大有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气势!
恒空一愣,方才被青衣所吸引,却是对周遭的变化没有察觉,想起少女方才所言,心间生起几分疑惑,旋即双手合十,疑道:“龌龊的念头,女施主所指的是?”
少女看着眼前的和尚,虽说模样倒是清秀,但是她越看,便越是觉得那眉目之间,隐隐有一股傻气,就似朽木般木讷。红衣少女小嘴一扁,慌忙以手捂着小嘴,强忍住笑意,干咳一声,背着双手,大摇大摆地向着恒空走来,道:“小和尚,你法号为何?”
少女的语调颇为老道,有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让人觉得理所当然。
恒空微微一笑,也不再意少女蛮横的语气,道:“小僧法号恒空。”
“噢……”
少女点头应着,望着眼前那小光头,大眼骨碌碌的转了一圈儿,忽地凑到了恒空的身边,踮起小脚摸着恒空的光头,喃喃自语道:“唔,果然是真光头!”
恒空一怔,俨然没料到少女突然的行为。感受着少女呼在自己脖子上的热气,以及那缕独特的幽香,恒空脸颊绯红,慌忙退后两步,心间却是一股奇怪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总之以前与诸位师兄在一起的时候,是从来不曾有过的。
少女眼见恒空避开自己,眉黛微微一挑,忽然道:“小和尚,你怕我作甚?你喝酒吃肉么?”说着,少女又是上前两步,凑到恒空身前嗅了嗅,暗自摇了摇头,神情严肃地盯着恒空,道:“小和尚,看来你可是不老实,身上不仅有酒味儿,还有肉味儿……”
恒空一听,慌忙道:“小僧从不喝酒吃肉。”
看着那俏皮的红衣少女,青衣轻轻摇了摇头,唤道:“红豆,休得无理。”
听得青衣的话,红豆小嘴一撅,放开了恒空的光头,回头看着五色莲花之上的青衣,笑道:“师傅,他看见我会脸红嘢,以后一定是个花和尚,哈哈。”
青衣见此,眉头微微皱起,道:“快到师傅身边来。”
红豆小嘴一撅,摇头道:“不,我偏不。”说罢,她便乖巧地走到永智身前,双手合十,微微颔首,道:“慈航轩弟子红豆,见过永智大师。”
永智点头,笑道:“好,好,好。”
紧接着,红豆又转过身子,冲着百丈之遥的叶云挥了挥手,大声道:“慈航轩弟子红豆,见过叶云前辈。”
叶云还以微笑,目光落到了青衣身上,道:“青衣轩主,看着你的徒弟,我却是感觉自己老了许多啊。”
青衣摇了摇头,神色颇有些无奈,似是也拿自己的爱徒没有办法,苦笑道:“哪里,哪里,就是太过顽劣了,还望永智大师与叶云谷主能多多指点。”
叶云笑道:“年轻人,有这般性子也是清理之中,若是终日愁眉苦脸,那岂不荒废了青春?”
“对,叶云前辈说得真在理。”红豆呵呵一笑,转身看着木讷的恒空,道:“小和尚,听到没?别板着脸了,好似我欠你银子似的。”
恒空听得红豆的语言,暗自定了定神,微笑道:“小僧乃是出家人,银两却是与小僧无缘的,女施主也自然是没有欠小僧银两。”
红豆听得,忽地一怔,樱唇一扁,笑得前俯后仰,那纤细的腰肢便如那柳条儿一般,柔若无骨。
恒空见状,眉头微皱,不明白自己的话有何趣味,竟是引得眼前少女捧腹大笑。
红豆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笑意,捂着心口,喘过气来,道:“小佛尊,你实在太逗了,我随意说两句,你却是还要来据理力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