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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宫女刺客

紫陌春风细雨过,轻尘不动柳丝斜。

平壤人对柳树有一份近乎于执着的喜爱,江岸两侧柳树成行,随风摇曳,街路整洁规矩,高丽特色的建筑沿街而建,掩映在处处垂柳的柳荫深处,犹如世外桃源,颜道暄骑在紫缰骏马上眯眼打量着平壤的城市景致、人物风俗,言笑吟吟的满面春风。

奉恩署坐落在城西仓光山脚下,依山势绵延足足四进客房,无论高丽对大梁朝廷宗主国地位的认可是否已名存实亡,但高丽朝廷对待宣婚使团的接待规格和重视程度都无可挑剔,自然,其中与高丽当前岌岌可危的严峻形势也大有干系,北高丽女真部虎视眈眈,南高丽东倭国也于暗处张开了野心的獠牙,对于已经习惯了歌舞升平安定祥和的高丽王庭来说,若不希望高丽大地刀兵四起,依附于一江之隔的大梁皇朝宗主国,几乎就是唯一的选择。

在兵强马壮国强民富的大梁帝国的卵翼之下,高丽朝廷还真就不相信隔海的东瀛小短腿和极北不毛之地的那群茹毛饮血的野兽派女真人还敢张牙舞爪,冒犯天威。

用一个高丽王室的公主,来换取整个高丽几十年的安定平静,这交易做的划算,高丽朝廷的算盘可是打得啪啪响,求兵不成,咱联姻,成亲家了,你大梁朝廷总不会还好意思对高丽的生死存亡袖手旁观吧?

有鉴于此,高丽慎淑公主远嫁大梁太子,在高丽朝廷中竟然是众口一词众望所归,没有那个不开眼的跳出来提出反对意见,至于慎淑公主下半生的幸福如何?这事儿容得她自己做主么?自古生于帝王家,是大幸,同时,其实也是大不幸。

高丽议政府左右议政大人亲自接待大梁宣婚使团,一国的正副总理加上宣传部长和对外办公厅主任联袂欢迎友好访问团,这规格不可谓不高,同时,奉恩署周围遍布高丽朝廷的禁卫军,白衣红枪,刀剑出鞘弩弓上弦,保安措施可谓严密之极,这些王宫内院的专职保安队伍专业素质自然不能与普通的虾兵蟹将同日而语,个个威武不凡敬职敬业。

颜道暄一路走马观花晃悠到奉恩署大门,便被尽职尽责的高丽禁卫军举枪拦下,用高丽语大声斥责警告,本来心情欢畅的他顿时郁闷非常,哭笑不得,大哥,本少爷是宣婚副使,千里迢迢赶到这里,就为吃一顿闭门羹?

双方正在纠缠不清,奉恩署内脚步匆匆走出一个官帽上燕翅乱晃的高丽官员,走到近前无比威严的断声训斥,那位浓眉细眼的禁卫军头目连忙躬身施礼,将颜道暄冒充宣婚副使的罪责快速的叙述了一遍,那官员白净的脸上微微一动,半信半疑的上上下下打量颜道暄半晌,宣婚使薛大人可是正在署内宽阔的大堂上与议政大人寒暄客气谈笑甚欢呢,可没说屁股后还跟着一位宣婚副使,这里吵吵闹闹的可别坏了大人们的兴致。

这白净的官员乃是这奉恩署的署长闵浩哲,处身在这种对外接待的地方,自然需要他察言观色八面玲珑的本事要炉火纯青,他眯着小细眼沉吟半刻,有心命军士将这群多半是招摇撞骗的闲人驱逐出去,但看到颜道暄笑脸盈盈却气质高贵的模样,又心怀忐忑不敢造次。

犹疑半晌,正在左右为难,一道窈窕曼妙的红衣女子丽影娉娉婷婷的从院子里走出来,腰下系着不足三尺的小宝剑,勒的小蛮腰迎风欲折,剪水双眸先狠狠的瞪了满脸笑意的颜道暄一眼,才声音娇脆的用汉语道:“闵大人,放他们进来,这位是我们使团的副使大人,颜道暄,因路上耽搁,所以没有同我们大队一道抵达,麻烦你了。”

女子又急又快的说完,扭转丰腴得宜的娇躯转身就走,竟是看也不屑再看颜道暄一眼。

颜道暄微微一笑,也不以为意,倒是傍在他身旁的紫烟姑娘小嘴一撇,冲着红衣女子的背影低低的啐了一口。

这边高丽对外办公厅主任闵浩哲大人可是立刻春风化雨,战斗脸刷的一下就眉开眼笑,弓腰控背,大梁汉语官话吐字清晰发音标准,道:“下官失礼,下官失礼,颜大人海涵。”随即,一瞪眼睛,冲着禁卫军大声训斥道:“还不收起刀枪,恭迎颜大人入住奉恩署。”

颜道暄看着他高丽民族特色的缝眼,一笑,脸上五官全揪到一块儿,看着都揪心,便转移视线望向院内山顶式青瓦白墙的特色建筑,拍拍这位闵大人的肩膀,笑道:“进去,咱进去,一路车马劳顿长途跋涉可是不容易啊,......哦,听说高丽的煎烤厨艺称绝当世,本少爷......不是,本大人可是闻名久矣。”

闵浩哲眼力精明,看看他神采飞扬的模样,再看看随侍小侍女的精神饱满,玉人香车闲适风liu,哪里有半点风尘仆仆舟车劳顿的模样,这颜大人的话听听可以,可当不得真。

奉恩署主客房的大堂里,主位上骄傲严谨的端坐一位年轻的大梁官员,玉面红唇模样俊俏,长长的发髻随意挽在头顶,缚着一条白丝带,丝条垂搭在左前胸,更添风liu神采,大红的官袍,举止文雅,笑容恬淡,说不出的潇洒倜傥。

正是本次大梁使团的宣婚正使,大梁朝礼部右侍郎薛元良,玄丰三年的同进士,诗词歌赋锦绣文采名满天下,乃是万人称羡的大梁才子,先入翰林,玄丰五年太后七十五大寿因一首“人过七十又五年,清逸才高人钦羡,耳无俗声,眼无俗物,胸无俗事,称之百岁不为过,一日悠然似两天。”的小词脱颖而出,太后爱不释手,玄丰帝龙颜大悦,御笔亲点,薛翰林以二十二岁的少龄入礼部任郎中,一年后,前任礼部右侍郎告老还乡,二十三岁的薛大才子继任,成为不折不扣的中枢从二品大员,在官场上混的风生水起。

现在,这位少年得志的薛正使正在笑意和煦的同高丽的左右议政大人谈笑风生,在他身后,一张严肃呆板漂亮脸蛋的红衣女子静然肃立,满脸生人勿近的战斗模样,将原本娇俏可人的少女形象生生破坏了至少九成。

高丽从蕃大梁时久,王宫朝廷的方面大员个个汉话都精通流利,双方交流不存在障碍,大堂四周,六七个高丽小侍女侍候左右,角落里,还燃着宁神解乏的上好熏香。

颜道暄走进大堂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无比友好祥和的一幕,薛元良城府深沉,心机厚重,否则,以他二十五岁的少龄如何能在相互倾轧勾心斗角的官场上如鱼得水?一眼瞥到笑吟吟的颜道暄一步三晃的走进来,薛正使连忙起身相迎,亲热无比的扯住颜道暄的手臂,抱怨道:“好你个颜道暄,这一路我车前马后的照应着使团大队伍,你倒是轻车携美游山玩水,这事儿你可是做的不厚道,待会颜大人你至少要陪同议政大人多喝几杯,算是将功补过。”

颜道暄笑嘻嘻的不置可否,扭头抱拳向一黑脸一白脸、身穿高丽紫红朝服的两位议政大人打招呼,两位可怜的高丽总理不清楚颜道暄的真实底细,眼见薛正使大人都亲切热情的跟什么似的,二人不敢怠慢,连忙躬身大礼拜见。

几个人重新分宾主落座下来,还未待相互之间客气寒暄,门口,一队高丽宫女托着方盘瓷罐鱼贯而来,白脸长须的左议政柳成洙面容红润,不显老态,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精心保养的结果,他起身躬身施礼,道:“我成宗大王知道两位上国特使今日莅临我高丽,特传旨宫里御膳房精制一份御宴传来奉恩署款待两位大人,还请两位特使大人勿怪。”

薛元良含笑点头,颜道暄大手一挥,呵呵笑道:“不怪不怪,倒是成宗大王客气了,大梁高丽本一家,这么客气做什么。”他抻着脖子打量着自己身前小方桌上宫女们轻柔摆放的一堆碗碗碟碟,中间还有一口老大的瓷瓮罐子,盖着盖子,咕嘟咕嘟还冒着热气,也不知道里面炖着什么东西,香气扑鼻。

十几支上等的白瓷碗碟成倒三角摆放,其中倒有六七种泡菜,红的绿的紫的色彩缤纷,但终究仍是咸菜,他皱起眉头暗自郁闷,前世《大长今》电视剧里那朝鲜的御膳花样百出惹人垂涎,可不是现在这种咸菜开会的样子,偏远小国就是小气,别是那位成宗大王故意怠慢自己这上国使团吧?

温柔娇媚的王宫小宫女跪坐为每人身前的小酒杯中注入清酒,然后才伏地施礼轻轻悄悄的退往大堂门口,颜道暄凝视着高丽小萝莉们摇曳生姿的娇小背影,其中尤以走在最后的那名宫女最为出色,身材清瘦高挑,莲步生尘,两个屁股蛋偏偏丰满浑圆的宛如熟透的水蜜桃,扭动间动人心魄。

这样的极品女人在水土滋润美人辈出的大梁江南也寥寥无几,偌大的高丽估计这样的美女可是珍若至宝吧?可已入了宫,过了内人礼就是大王的女人了,这辈子若没有机会被大王临幸,终还要落得个活寡终身老死宫中的悲惨下场。

颜道暄拈着玉杯凝视着小宫女感慨万千,高丽的两位议政大人已经举着酒杯遥遥邀酒了,回过神来的颜道暄连忙举杯就唇,淡的跟水似的清酒既没口感又没醇感,他微微一皱眉头,悠然放下酒杯。

就在这时,走在最后的极品小萝莉蓦然檀口微张,发出一声奇异的娇吟,同时,娇躯一扭,蝴蝶翩飞般轻灵的冲了回来,两只白皙纤柔的小手连连挥动,刺耳的尖啸声中,一道道,一团团冷森森的寒光暴雨一般罩向端坐主位的两名大梁朝宣婚使大人。

异变突生,房内几人措手不及,两位议政大人惊叫一声,顿时吓得面无血色,两位宣婚使大人如果一旦伤了性命,整个高丽大地将彻底的进入严酷的冬季,亡国灭族大祸近在眼前。

薛元良呆望着满目的寒芒点点,惨呼一声,变了声的大叫道:“语蓉,救我......。”

颜道暄鄙视的撇撇嘴角,其实自己也惊恐的满头冷汗,反应却是矫健迅速,双手一抬桌沿,二尺见方的梨木方桌顿时被翻抬而起,他几乎同时灵巧的蹲下身子,藏身到临危不乱空手自制的方桌挡箭盾牌之后。

看着满地的汁水淋漓南流北淌,醉人的浓香扑鼻生津,尽失天朝大使高大形象的他心疼的长叹一声:唉,可惜了这一桌品种丰富的高丽御膳,姥姥的,我的午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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