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离去后的第二还第三个晚上,有次我心念一动,不把「法力」留在丹田处盘旋,不让「法具」把它给吸回去,而令他多运行了几次。照以往的经验,只要我紧紧地「盯」着这股法力,它就能维持「法程式」的形式较长时间,以很慢很慢的速度变回散乱的元素并从我体表逸失。不过这次我做的又跟以往有些不同,我想知道,如果我仔细追踪那些散乱的元素,最远可以追踪到什么程度?
渐渐的,我发觉自己只要集中精神够长的时间,这样的追踪简直可以永无止境。不管那些元素变得多么稀薄、飞得多么遥远,我依然可以掌握它的动向。
较复杂的法术经常同时由几种元素组成,元素是一种无形无声无质的东西,当然不会被风吹动,因此它们混再一起组成法程式的时候固然完全分辨不出谁是谁,一但脱离我的体表就渐渐表现出不同的行为,有的只是漫无目的地盘旋,有的认准一个方向直奔或曲曲折折地前进,有的往上飞,有的往下飞,甚至有趋光性和负趋光性的。除了从我身上散出去的越来越稀薄的那些元素之外,我也慢慢可以感觉到其他同性质的各种元素稀薄地分布在四周,甚至,虽然不在我的体内,它们也有可能被我的意志影响而聚集靠拢……。
……
……咦?这种陈述好像有点熟悉……
我愕然中止了「行功」,在微薄的月色下勉强翻看那本魔法入门基础书,这才确定︰这不就是书上说一般资质的修炼者五~十年可以达成、资质较好的修炼者两、三年内可以达成的最先的步骤吗?我、我达成了?
竟然会这样!虽然不像史上少数的天赋异秉者一样、天生就能感受到周遭元素的流动,但我也只花了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就完成了此一阶段!难道我是……
我是……
好吧,我只是用了一些投机取巧的方法,这样或许对以后的修行有害也说不定。但是现在顾不了这么多了。
我马上开始继续我的魔法修行,但是,当然,因为今天月儿不算很亮,如果我要继续练习的话,得先学会一个基本的零级魔法、再去学其他的零级魔法,那就是照明术。
跟「光明与黑暗」这种抽象的光明无关,更没提到什么波粒二相性、量子性,在这个意识界对于基本元素之一的光元素的认识非常简单︰光是可以无中生有持续不断地从物质中源源生成的东西,而光元素就是掌握光生成过程的枢纽。我发现我对光的物理学常识对我理解这种说法有很大的妨碍,于是只好自我催眠似地反覆说服自己──光只是彼此垂直的电波和磁波而已,然而我们四周有无数电子随时可因为被摇晃而发射电波,我们周围也有地磁等等无数的磁波,这些东西平常并不会凑巧配合在一起变成电磁波的光,但这不表示它们没有这样变化的可能性,或许真有一种叫「光元素」的东西可以办到这件事──接着才开始练习。
首先要从元素行为和其他方面等特征,从四周散乱的元素中找出光元素,把它吸进体内。既然我已经可以感应到元素了,这件事情理论上来说并不困难;实际上这种感应力还不十分稳定,颇为虚无缥缈,因此光是辨别出来就花了一番功夫,何况试着把它暂时保存在体内。关于保存在体内什么地方,手册上并没有严格要求,只说体内越深处对初练者来说越简单,但是如果有把握的话,直接放在手心里甚至浮在手掌的上方都可以,之后施法时就不用再多添麻烦移动它的位置。我之前「行功」既然已经习惯了,就把它吸进了丹田内;果然身上的法具对此似乎不感兴趣,并没有把它吸走。虽然比起从我丹田涌出的法力,那只是一个很小的量,但是随这它一点一滴的累积,我的欣喜之情也越来越盛。
最后的关键︰抽象的光元素如何在「施法」中作用成具体的光?诀窍也很单纯︰就是想像它发光。然而,说来简单,我终于施放出第一颗小光球的时候,照亮全人类最大的光球也渐渐地从东方冉冉升起了。
「成功了,你很有天份呀!」大夫眉开眼笑地说。
我苦笑着点了点头,那光球似乎可以跟随在我身边、或是随我把它留置在原地。「也许明天日出的时候我就不用着这个天份了……」我答道。
「只要还活着就有希望。」「谢谢大夫鼓励。话说,以往您都是天蒙蒙亮的时候就启程散步了,今天似乎晚了一点。」「看你练的专心,不想惊扰你,就暂时坐着不动。」「真是感谢您这么关照。」
我们依然一前一后地在田埂上走着。虽然明知道这些小小的进步对我病情改善毫无帮助,我仍一直沉浸在突破第一阶段的喜悦当中,至乎有些得意忘形。好一会儿,我才偶然地想起,随着大哥的痊愈、离去,大夫之前所说的、自己的大限之日也近了,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夫愿意再跟我多说一点吗?
于是我先随便起了个话头︰「这一个多月来和大夫一起白天散步,现在身上背着这件铁背心已经不会觉得特别沉重了。大夫您呢?身体有哪里不太舒服的地方吗?」
「我年轻时候争强好胜偏又技不如人,被人打得……那可真是遍体鳞伤,浑身的旧伤每天不是这里痛就是那里痛,早已不知道怎么算是舒服怎么算是不舒服了!」大夫说完还呵呵笑了几声,一点也不像是自己说的遍体旧伤那样。
「……难道大夫受不了那样的剧痛,长期使用了什么伤身的麻醉药物吗?」
「唔?我看起来像吗?唯有宽心安享余生而已。」大夫顿了顿,答道︰「哦!你一定是在疑惑我说自己只剩半个多月阳寿,却一点也不担心的样子吧!这个道理实在很简单,以往我为了苟活于世,已经不知道害了多少条无辜的性命,虽然逃过一劫时心里有点庆幸,可是事后回想起来,想到那些被我牵连而死的无辜生命,却寝时难安,这样经年累月下来,再不觉得活着有什么意思了。这次决定从容赴死,反而心胸豁然开朗,比以往欢欣畅快得多了。」
我越听越糊涂,大夫难道染上了什么必须吸几十名婴血才能活命的怪病,所以说自己为了苟活于世伤害了太多无辜性命?
大夫大概知道我憋着不问会很难受,主动开口道︰「你听说过新赎三杰吗?」
「听说过;但具体是哪三杰则不知道。」
「呵呵,无妨,因为那跟我要说的事情并无直接关系。虽然在五百年前,因为个人也能建立和上帝敬拜的通道及当时天教教廷的腐败,促成新赎教的兴旺;但新赎教各派之间彼此的争端却非常激烈,不亚于和天教的冲突。新赎三杰在四个不同的遥远国度各自发展,但一两个世纪后渐渐彼此水火不容,经常夹杂政治和经济势力的角逐,和三杰的本意早已大相违背了,真不知道这些后人还有什么脸教派前所冠以三杰之名。反正你大概也不会有兴趣,就把它们分成甲、乙、丙三派好了,其中甲派虽然承认个人和上帝建立的交通管道,却建立了更加极权的教会组织,非但挑战了国王的权威,甚至也不见容于乙、丙两派,虽然乙丙的关系也没有多么融洽。总之,那些日子的战乱后,原来的四个人类大国只剩下两个,剩下两个分裂出更小的国家,并有被逐出国内的不同信仰的民众,远渡蛮荒在遥远的西方建立起新的国家等种种历史。」
「这些事情和大夫您为了自己活命而牺牲的无辜性命究竟有什么关系?」
「这个我又要考考你了。」九指狐大夫微笑道︰「无论你是天教徒或新赎教徒,假设你要在某个地方扩张势力,但是那个地方已经有着教会组织和虔诚信仰的民众,你会怎么着手?」
这个题目简直是污辱我的智商嘛︰「当然是设法挑战该地区最高权威者的神父或者牧师的威信,只要折了他的锐气,民众自然就不会再盲信于他。」
「这水磨功夫要弄到什么时候?最简单的方法当然就是杀掉,彻底一点的话就是让整座教会从地面上消失,你说是吗。」
「……」
「不是的。」大夫微笑道︰「无论用多么强大的武力压倒性的加以消灭,只要最后教会领导人微笑从容殉教的形象深植人心,几十年的强迫改信,也起不了根本的作用,稍一疏忽,对方的势力马上卷土重来。」
「那到底要怎么办才好?」他自己说话自己又否定,我越听是越糊涂。
「彻底杀掉这个方法原则上是对的,只是运用上需要更多技巧。比如说,一次邀集几十几百名敌对势力的神职人员去一个遥远的大都会花天酒地,再把他们一口气杀掉,不但斩草除根,对方的名声也同时败坏到了极点,这个点子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