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宫档案81号》
这是一间很普通的店铺。
古朴,精致。
潘家园及附近的街道,这样的店铺,往往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我抱着极大的好奇心,走了进来。
店里只有一个伙计在看门。
里面摆了很多木架,上面有五花八门的工艺品。
没错,对外一致称工艺品。
这样可以免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比如监管。
但店家向你推荐的时候,明里暗里都会表示,这是一件老东西。
老东西的意思就是古董。
但其实,真正的古董,十不存一。
这也是为什么叫工艺品的另一个原因,老板可以不认账。
买了假货,你还不能找他麻烦。
这是潘家园的规矩,东西真假全靠自己掌眼。
既然是假的比真的多,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往这里跑?
因为毕竟还是有真东西,别的地方难得淘到的好东西。
我随意地看着摆件,有香炉,玉佩,瓷碗,式样繁多。
那伙计也没上来招呼我。
古董行有句话,“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真正值得他们用心招待的,是真心想买的人。
想我这样的游客,每天进进出出的,能拿出真金白银的,没几个。
一方面做这行生意的都有自己的客户渠道,另一方面,店家也练就了火眼金睛。
从我这一身行头,人家就能把我的身价,估计得七七八八。
也有上赶着推销货品的。
那是小摊小贩,不讲究。
古董,又叫古玩。玩这么贵重的东西,得有身份。
我只好自己上前去打招呼。
“你好,我想问点事。”
伙计还是比较客气的。
“老板,想看点什么?”
“你们店长在吗?”
“老板想看什么,可以跟我说,我可以为你服务。”
“我不是来买东西的,就是想问点事。”
听到这,伙计脸上就变色了。
“您是什么人啊?我们这里是做买卖的,不回答人问题。”
得,碰了个软钉子。
我只好拿出证件来:“我在执行任务,你配合一下。”
伙计本来慈眉善目,此刻却变得尖酸刻薄起来。
他看着我手持的大内特派员(临时)的证件,阴阳怪气道:“哟!做得还挺精致的。我看啊,您不是大内特派员,您是安定医院特派员吧!”
我不太明白。
“嚯!还是个外地来的土老帽。安定医院精神科,全种花排名第一。”
呃!
被鄙视了。
我顿时觉得不爽,但又拿他没办法。
换位思考一下,任谁遇到这种事,第一反应就是:对方不是疯子就是骗子。
无奈之下,我只好找人来帮忙。
“喂,110吗?我是大内特派员小王。你们能来个人,帮我证明一下身份吗?”
我打了个公众电话,这下子引起了伙计的注意。
哼!等下看你怎么办!
电话那头,接警员不紧不慢道:“这位先生,110是公众服务电话,无故占用警力资源属于违法行为,最高可判以刑事拘役,以后不要这么做了!”
“砰”!挂了。
伙计挨得近,听得清清楚楚,这一下笑得花枝乱颤了。
我脸上满是尴尬和气恼。
这小干警,肯定刚毕业没多久,不知道轻重。
我才不跟他计较。我不生气,我不生气,我不生气……
我怎么可能不生气!
“去去去!我们老板可是祁家跟前的红人,你也敢来撩虎须?赶紧地,哪凉快哪待着去!别耽误我做生意!”
我瞪着眼睛看着他,一语不发。
他似乎有些害怕了,但还是气势不减:“怎么着?还用我请你啊!”
“外面倒是凉快,可我就喜欢待在有暖气的地方。”我找了把椅子横刀跨马坐下了,“今儿我还就不走了!见不到你们老板,我就一直坐在这!”
“嘿!你这人怎么这样啊?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当真以为我不敢叫人?就是把你扔进永定河里,都没有人敢管,你信不信?”
“我不信。永定河都结冰了!你扔不进去人!”
“呵!”
这时,外头来了个人,穿金戴银的,一看就是个大老板。
伙计顾不上和我掰扯,而是赶紧去招呼客人了。
“赵老板,我说早上怎么听到喜鹊叫,原来是有贵客上门啊!”
汗!你还可以更虚伪一点,大冬天的哪来的喜鹊啊?
赵老板似乎很受用,聊了两句:“有客人啊?生意不错嘛!得,不用你招呼,叫老钱过来就行。就说我带了好东西过来,请他过过眼瘾。”
“好!我这就去叫店长!”
伙计奉上一杯茶,就赶忙去后院叫人了。
没人搭理我。
当然,我也不是赖着不走,刚才只不过是表演罢了。
我在找机会,现在机会来了。
赵老板怀里揣着一个匣子,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东西。
我闭目养神。
不消片刻,店长就出来了,一身唐装,带着副老式眼镜。
“赵老板,有失远迎啊!”
“钱老!生意做得不错啊,我瞧着这里比我上次来,又多了不少好东西啊!”
“哪里哪里!我家伙计说,您带了宝贝过来?”
“我和你们孙老板说了,他让我直接过来给您掌眼!什么东西我就不说了,您自己瞧一瞧!”
可能有些人不明白,这里说明一下:像这样的店,往往店长不是东家,而是古时候所谓的掌柜,比较常见的是对这行钻研比较深的行家,被东家请过来帮忙打理店铺。
听起来,钱老应该是店长,而没露面的孙老板才是真正的店主。
那么赵老板是什么人?
我估计,是来兜货的。
前面说了,做这行的,很多时候买卖不在明面上,最重要的是人情关系生意来往。赵老板,应该就是和这家店比较熟的卖家。
没错,是卖家,不是买家。
店里要对外售货,也要对内进货。进货的渠道就更重要了,几乎都是各家最核心的竞争力。
当然,不是什么货都收。这时掌柜的作用就无比凸显了。
只见赵老板把匣子打开,放在桌上,请钱老一看。
是一个瓷瓶,小小的。
玉不过手,瓷也是一样。像这种易碎的东西最怕被人讹。
赵老板打开匣子就没有经手了,而是由钱老自己拿起来品鉴。
钱老拿出一个放大镜,仔细地看了起来,不一会儿,就发出小声地惊呼:
“翡翠!”
“不错!钱老好眼力!”
钱老看得更自己了,不时喃喃道:“看起来像是老东西!有点雍正乾隆那时候的味道!”
赵老板得意道:“不怕跟您说。来之前,我给圈子里好几个朋友都看过了,说得跟您差不多,甚至有当场就要出这个数的。”
他随手比了个五,接着说道:“我想着和孙老板是老铁了,不给他个机会说不过去。谁知道他跑滇省去了!当然有钱老在,也差不离!”
钱老一心二用,耳朵张着听赵老板的碎碎念,眼睛却不愿从翡翠瓶上挪开:“好东西啊!真是好东西啊……”
他看了许久,才念念不舍地放下了,对赵老板说道:“这样的好东西,当做传家宝也不为过!您说的这个数,不算多,不算多。”
两人你来我往,多是吹捧的话。
我却径直走了过来。
“什么好东西?让我也瞧瞧!”
钱老和赵老板一时也没反应过来。
伙计看着情况不对,就要上来拦我,却是慢了一步,我已经靠近了桌上的匣子。
推搡之间,匣子直接摔在了地上。
翡翠瓶,变成了翡翠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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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宫旧档》
(上接前文)
项羽露出不可思议的面容,刘季脸色也变得很难看。
“金蟾大人,您刚刚说什么?我可能听错了。”
金蟾眯着眼睛,看着项羽。
“你们谁先杀死对方,谁就能入主地宫。”
“杀死谁?”
“嚯,不到而立之年,耳朵就不好使了。当然是杀死你的竞争对手啊!”
项羽似乎接受不了这个现实,脸涨得通红。
刘季向金蟾拱手道:“师傅所说的杀死,应当只是象征意义。”
“嘿,你们一个两个怎么一下子都变笨了!”金蟾不耐烦了,“杀死,自然是让对方死掉,有什么象征不象征的。”
刘季听了,垂下了头,面如死灰。
“为什么?为什么师傅会下这样的命令?”项藉还在死命挣扎,“你一定不是金蟾大人!何方妖孽,胆敢冒充我地宫护宫神兽!”
不错!若后人翻阅档案此章,就会明白,金蟾乃是地宫护宫神兽,是皮皮(貔貅)的前任。
金蟾在地宫的年份已经不可考了,项藉此举,实际上大大地冒犯了它的威严。
但它经历得多了,这些冒犯实在算不得什么:“话呢,我就已经带到了。馆长他余寿大概还有三四年吧,你们抓紧点时间!”
说罢,金蟾转身就要走。
项藉还在痴狂之中,刘季却已然认命,但有些事情不得不问清楚:
“金蟾大人请留步。”
“嘛事?”
“所谓的纵横之争,就是指同门互相残杀吗?”
“不错!”
刘季闭上了眼睛:“那我没有问题了。”
金蟾走了,临走还留了一句:
“你们也别怪馆长,要怪就怪王诩老祖吧,是他留下的规矩!”
一场酒宴,冷淡收场,一时相对无言。
刘季似乎无心久留,对项藉说道:“师弟,我走了!”
“师兄,你真地相信那妖孽所说的鬼话!”
刘季深深地看了项藉一眼。
“师弟,师命不可违,何况这是地宫的规矩!你我……好自为之吧!”
刘季背过去,迈步出帐。
项藉颤巍巍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师兄!你真要杀我?”
刘季叹了口气。
“项藉,你我各安天命。鹿死谁手,怨不得人!”
曾经感情深厚的二人,从此分道扬镳。
三年后,项藉宁死,不愿回到江东之地。
同是这一年,还发生了几件不为世人所知,却对后世影响深远之事。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