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是法门吧,其中有些动作行为的确大异于平时,感觉的确不凡。说是法门吧,大多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诸如呼吸、行走、吃饭、睡觉之类。
莫非是假的?安青心中疑虑,又将他细细看了一遍,仍就不明所以。他想后天晚上就得搏命,生死都难说。小姐都说了,哪怕是旷世之才绝世法门,两天时间也难修出门道来。如此,功法真假有多重要呢?
再看这法门虽然荒诞,倒没有性命之忧,顶多不过是做无用功罢了。他便说服自己,相信这法门是真的,而后依书上写的修炼起来。
且说子仲霖本想着闭目歇息一会儿,没成想竟睡过去了。
睡梦中恍惚来到一处地方。她眼前是一处高门大户。门上镶铜钉,左右是一人多高的石狮子,右手边又有拴马石栓马桩。门楣以上有淡淡薄雾,看不清门上牌匾,不知是谁的府邸。
拿手推门,吱嘎一声响吓了她一跳。门没开多大,门轴上“吧嗒”一声响,再推就推不动了。透过门缝往里观瞧,见府里雕梁画栋已经斑驳,廊柱大块霉斑,地面高长枯草。
她不知怎么的,心里堵的慌不好受。突然她听到沙沙的扫地声,刚想着这是哪传来的,是什么人,透过门缝就见一妙龄少女穿着布衣麻鞋,正一下下地扫地。
子仲霖看着这少女觉得好熟悉,招呼她过来。她半天没动静,似是听不见,只是一下下地扫地。她听得一下下的扫地声,周围一片空旷死寂,突然心中恶寒,极为害怕。
她想跑,却在此时,府中女孩抬起头来,正瞧着她。子仲霖一看,浑身一震。那女孩竟长得跟她一模一样!
子仲霖猛得睁开眼,呼吸不由急促。回顾四周,见在自家房间外屋,才松了口气,随手拿了几上茶喝了。茶水有点凉,顺着嗓子流下去子仲霖又是一阵激灵,才感觉好了些。
人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子仲霖心想,莫非我心中便觉得子府要衰败了么?
正想到此间,外面有人轻敲门,不一会儿丫鬟探进脑袋来,见子仲霖醒了,笑说:“小姐,前院传来消息说,昭管家醒了。”
昭平醒了,再好不过。子仲霖在丫鬟侍候下更了衣,简单洗漱了,来到昭平房间。见昭平已坐起来,正给下人吩咐事,便在一边等着。
等吩咐完了,子仲霖才上前检查了:“这几天昭叔不要下地走路,免得烙下病根。”
昭平应是,又问老爷现状。子仲霖一一说了。昭平脸色铁青,气得直拍桌子:“一定是那穆太监做的!上了那恶贼的当了。”
子仲霖听得奇怪:“怎么说?”
他便将请帖、请客吃饭的事一一说了。
子仲霖皱眉想了片刻,小心说:“爹爹刚离开就受了袭击,又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事儿定然瞒不住。而且,我与那道人交手,发现他实力与我半斤八两。这实力在修行者中算不得什么,可面对凡俗,就是神仙一流。不说别的,让爹爹死得神不知鬼不觉还是能办到的。可看他所为,简直恨不得全城人都知道一样。而且__”
她看了眼昭平:“他还把昭叔留在那里。想必昭叔离开之前,已有许多人见过你了吧。”
昭平点头:“不错,那里本就是繁华处,又是一处重要十字路口,早上城门一开,进城出城的都会路过那儿。而我离开时候,已是城门开后半个时辰了。”
昭平说到这儿,才猛然想到:“是那幕后之人的授意?!他想让全城人都知道!”
子仲霖点头:“不错!试想若是穆太监动手,一定是生怕有人知道,暗杀、下毒也远比如今效率高,怎么会请来修行中人,还弄得大张旗鼓呢?从如今情势来看,这人一场明杀,既伤了爹爹,又打了穆公公,同时又挑动了朝廷中的两拨势力。那幕后之人的势力,只要适当的隐居幕后煽风点火,便能坐收渔翁之利了。”
昭平听得心中凉意阵阵,却又有些疑惑:“可为何他不直接杀了老爷?”
子仲霖摇头嗤笑:“这人野心颇大。他要扳倒爹爹和穆公公,自己成为朝中第一人。如此一来,爹爹定然不能死。若是爹爹死了,穆公公便能趁机整合朝廷内外再无敌手。这不符合那人的利益。非得爹爹不死,才能跟穆公公两败俱伤。但爹爹也不能活,否则便没有那人插手的余地。”
昭平心中更觉得凉,喃喃自语:“那人,那人会是谁?”
子仲霖摇头:“如今敌暗我明,也只有静观其变了。最近几场朝会,那人势力定然会冒头四处煽风点火。可惜你我不在朝中,难以认出究竟。”她想到后天要做的事,心想这或许是个希望。
若是那半妖能活着逃回来,兴许会知道那人是谁。只是那半妖又不会修行,又是魂魄之身,逃回来可不容易,聊胜于无罢了。
“爹爹这几天有什么安排的么?你且说说,可不能耽误了。”
昭平说:“老爷倒也没做太多安排。只是打算雇佣城中镖局来府中做护卫,让我去调查一下。如今调查完了,只是该聘用哪个镖局还没定下来。”
哦?府中本有护卫和客卿,实力都不凡。爹爹竟还要雇佣表示做护卫,想来是也察觉到危险了。只是镖局护卫虽说方便,却难免有浑水摸鱼玩无间道的,非得有所防备不可。
突然她一阵激灵,想起件事儿来:“爹爹去赴宴。这件事都谁知道?”
昭平回忆了下:“府中,除了那日随老爷去翠然居的,就没有了。”
“那外人呢?”
“外人?”昭平不解:“翠然居的自然知道,另外就是吏部尚书李撰大人了。那日穆太监下贴,李大人也是看了的。”说到这儿他惊得浑身一颤:“姑娘是怀疑李……李大人?”
子仲霖摇头:“李撰大人是爹爹故交,不可瞎说。”他瞪了昭平一眼:“况且李撰大人虽是吏部尚书,却并非内阁中人,说句瞧不起人的话,就是爹爹倒下了,下一个首辅也不会是他。李大人何必为他人做嫁衣?”
猜测半天没有定论,两人不由泄气,只得存而不论了。
见天色不早,子仲霖嘱咐昭平好好休息,便要回去,走出没多远,她想到那镖局护卫,不如每个镖局都选几个最好的,另他们相互监督,再按照本事贡献将赏钱分做三六九等,让他们不敢懈怠。
手背一打手心,子仲霖便要回头跟昭平商量,忽然想着再回去兴许有不方便,再者天色也的确晚了,便决定这事儿明天再说。
走了几步,路过下人家丁们住的倒座房附近,她心中一动,步子一转来到安青房外。
丫鬟要上前叫门。子仲霖示意不必,来到窗外,透过窗户向里观瞧。见安青整个趴在地上,缩胳膊缩脚耸肩拱背,一眼看去像极了一只大王八。
子仲霖瞧着稀奇。她虽给了安青修炼法门,但实际上那“无极道经”也不过是随便翻翻罢了,并没修炼。
说起这“无极道经”的来历,那本是子是之为了自己闺女的先天之疾,在多宝阁拍卖会上拍下的宝物。只是子是之毕竟不是修行中人,在他看来的宝物,子仲霖知并没用处,只是毕竟是爹爹的一番心意,就随便翻翻束之高阁了。
如今安青求修行法门。自家的修行法门都是师父梦中传授,不说难以传人,就是传也不能传一半妖。正巧想到这“无极道经”,反正左右没用,废物利用罢了。
她见安青趴在地上跟个王八,本想笑,却不由发现,他的气息若有若无绵长持久,神情不禁严肃起来。
在她手中的废物功法,竟在这半妖手中练出了门道?子仲霖更有了兴趣,站在窗外,要看看接下来他会有什么动作。
就见他呼吸悠长若有若无,似是睡着了。过了好久,左脚卖出一步。身体虽趴着,走得却四平八稳。太稳了,先是脚跟着地,而轻盈圆滑地到脚尖,似是要试探地面是真是假,而后才踩实了。接下来又是漫长的等待。
没多久,子仲霖忍不住打哈欠。
太沉闷了。要说静功,她感觉不到真元流转。要说动功,她感觉不到气血流动。这与其说是修炼,倒不如说是一场诡异的表演。惟妙惟肖、入木三分,但说到底也不过是表演而已。
这就是古法?果然是该被淘汰的东西。
这样想着,她招手示意,放轻脚步离开了。
子仲霖转身,安青知道她终于要走了,不由放心。
之前看那文字图形,只觉得这法门荒诞不经,简直如同儿戏。可一修炼,他便直到其中不凡了。
静功三式站坐卧行四形,实际是仿效龟鹤二物。站形行形模仿的是鹤。坐行卧形模仿的是龟。传说龟鹤延年,这样说来功法模仿龟鹤倒也说得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