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所的血腥杀人事件并没有在社会上公开。原因很简单——太可怕了。把一个活生生的人撕裂成碎片,这是怎样变态的能力和心灵?
然而,不公开不等于警方不重视。毕竟这是高档娱乐场所,是达官显贵的后花园。出了这样的事,叫他们如何安心?
那一夜之后,我的处境便日益艰难。先是在街上被便衣尾随。我打穿两堵墙才把他们甩掉。之后,当我在餐馆里吸面条的时候,我的异乡人同僚突然从四面围了上来,又是冰箭又是火球,虽然不能把我怎么样,但是搞得场面一片混乱,溅得我满身汤汤水水,狼狈不堪。
我的逃亡经验日渐丰富,当然甩掉了他们。但是这些家伙怕被人看到自己的脸,一个个蒙着脸抓我,结果被店主当成了抢劫犯。当然,这笔抢劫罪又记在了我的头上。因为现场有我打碎的墙壁。有图有真相。
之后发生的事,令这些小黑锅黯然失色。因为,一系列连环杀人事件开始在东都接连上演。作案手法与会所的案子如出一辙,炸碎身体,只留脑袋。
而我则疲于应付越来越紧密的追踪。因为甩不掉的尾巴,我不敢回葛老头的地精工厂,更不敢回家。我在桥洞下、地铁车站里过夜,在听到若有若无的动静时撒腿狂奔。
这个冬天,特别的冷。
那天,我被警察和异乡人的混编追兵追急了,招呼萨博驮着我穿过老城区,成百上千的市民看到了我灰头土脸的光辉形象。无数手机对着我,拍照的拍照,拍视频的拍视频。我好像急哭了。因为我知道,瞒不住了,爸妈就要知道一切了。
入夜,萨博驮着我爬上了高楼的楼顶,异乡人和警察把大楼围得水泄不通。真是没办法。几百几千个追两个,怎么逃得掉呢?除非我不吃不喝不觅食。
我们把守屋顶,楼下的人不敢轻易上来。就这样僵持,直到午夜临近,手机响了,老妈来电:“阿方啊,今晚回家吃饭吗?”
我一愣,怎么她老人家偏偏这个时候想起问这事了?一颗礼花在夜空中绽放,化为点点星光。我猛然想起,今天是除夕。
“我……在加班,不能回家了。你们在哪儿吃年夜饭呐?”问完这句,我狠狠朝地上砸下一个火球。过年,居然不知道自己爸妈在哪里,太可笑了。
“哦。我和你爸爸在家呢,猜你大概会回来。那你回家之前提前告诉我们一声……”之后一长串叮嘱,我没听。我只是在想,我几时才能回家呢?突然,我心里冒出一个十分可怕的念头,或许,我再也回不去了?
挂断了电话,我恶狠狠地按键,拨给了林嘉义。“我不干了!你们找别人去吧!”我大吼。
林嘉义的声音平静如水:“哦。你在放什么屁。你以为现在还有退路吗?”
“我不管什么退路!我不干了!整个东都在跟我对着干。凭什么!?我干了什么了?”
“我看你是昏了头了。是整个东都吗?你仔细看看楼下那些盯着你的人,有我吗?有你那帮弟兄吗?”
我一看,呸,那么高的楼,我哪看得清。
“就算你们相信我,但你们总不能放任这些杀人的事继续下去吧?那些被害的人都是无辜的!我救不了他们!”
林嘉义的声音越来越冰冷:“无辜?没有人是无辜的。如果说无辜,只能说是你对真相了解得太少。你看楼下那些人,一会儿他们冲上来,你打算怎么对付他们?”
“我……”我愣住,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把他们都扯碎吗?他们当中有我的同僚,有警察,都不能算坏人吧?
“我告诉你,每个人都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因为自己的盲目和愚蠢而抓捕一个无辜的人,那么因此而死也是情有可原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你……要我对他们动手?”我感觉自己的声音有些抖,是寒冷吗?是的,是来自内心的寒冷。
“你早就成年了吧,用你自己的判断力吧!想想你走到今天这一步,究竟是为了什么。如果因为徒劳的仁慈而功亏一篑,你不觉得可惜吗?”
为了什么?为了调查王世贵。他做了什么?我至今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在林嘉义的鼓动下,上了那个假冒肖莫声的当,然后沦落到过街老鼠的境地。至于最近发生的这一切惨案,我并没有看出跟王世贵有什么关系。难道我被武田错和林嘉义利用了?他们究竟怀着什么目的?我可不想被人耍了还蒙在鼓里。不行,我一定要撑下去,查个水落石出!
“喂!在听吗?”
当然在听,但是我不打算再跟林嘉义交谈下去。我,有些不相信他的话了。
挂断电话,我往楼下张望了一眼,黑压压的一片,人头攒动,警车的红蓝灯光闪烁着。但我仔细一看,发现不对劲,人数似乎少了一些。再回头,从楼内通往屋顶的门依然紧闭,但隐约有脚步声从门后传来。
我快步上前,推门一看,底下几层的楼梯上哗哗的全是脚步声,似乎有几十个人在往上跑。
楼梯,意味着通道唯一。我对着楼梯狠狠一砸,红色光波四溅,水泥板根本不堪一击,瞬间化为乌有。破坏了通往屋顶的楼梯,除非借助器械,否则普通人是无法上来了。换言之,警察一时上不来了。我要对付的,就是我的同僚。然而,这样大面积的破坏耗去了我不少精力,硬拼的话,我坚持不了多久。怎么办呢?
情急之下,我开始飞速盘算。我可以召阿泰,让他载着我和萨博飞离此地。但是试了一下,依然感应不到他的方位。我还可以趁对方的主力集中在楼道里的时候跳上萨博的肩头,让他驮着我,沿着大楼外墙攀爬到底楼。但如此一来,势必要和楼下的警察发生冲突,难免有死伤。怎么办呢?反正我是不会听从林嘉义对无辜的人下杀手的。
这时,我摸到了上衣口袋里鼓鼓囊囊的一个圆球。这是在雪莱培训时月灵给我的水晶球。我摩挲着这个网球大小的宝贝,心中有了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