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班长来电话说:“叶茂草啊,听说你门庭若市啊!”
“嘿嘿嘿……门槛都被踏破了啊!不好意思,巴掌大的一点房子,搞得人闹水响的,别笑话了啊。”叶茂草说。
“哪里,哪里,佩服都还来不及。一个女同志带三个伢从山区调回来,几年呢,通过自己的努力,给每个儿子备下了一个窝,就很不错的了。”
“谢谢谢谢,谢谢班长的鼓励,我会再接再厉!”叶茂草又乐和起来了。
“就你这劲头好,不管遇到多大的事,都是笑着面对。”
“嗨,你就说我有点苕算了。”叶茂草自嘲的说。
“苕好,大家都喜欢。嗳,大家决定后天聚会,安排上午唱歌,中午到麦香楼吃饭,下午跳舞,好不好,你准时到啊!”
“啊哟哟……谁安排的,这么充实,那还不玩疯了?”
“要不要我放车子来接你,或者要王胖子把你带一脚啊?”任班长问。
“嗳,不要不要,我跟刘春莲乘车来。班长,让你费心了,我们后天见!”
聚会准备得很充分,王胖子特别卖力,大家一去,他都安排好了:唱了歌,吃午饭,午餐后跳舞,跳完舞,再晚餐。
真是人老心不老啊,一到歌厅个个抢麦克风,不管唱得好不好,都尽情地发泄郁积在心中的酸甜苦辣,兴奋地享受着人生的美好晚景。
最让大家高兴的是,张敏从深圳回来办事,也来参加这次聚会。
于是刘春莲和叶茂草就跟张敏坐在一起,一边嗑着瓜子,一边谈着家常,一边笑笑的看着男生们在那里唱来唱去的,感到很愉快。
王胖子的大嗓门刚唱完“……东方之珠,我的爱人,你的风采是否浪漫依然……让海风吹佛了五千年……”
张敏说:“嗳,王行长的歌还唱得不错啊!”
刘春莲说:“胖子嘛,人苕,歌还唱得蛮好听的呐!”
“后悔了吧,莲莲,你要是嫁给了我,我天天为你把歌唱!”王胖子嬉笑着说。
“说你胖,你就喘啊,干嚎,哪个嚎不到唦?”刘春莲笑着说。
“来来来,比试比试,看看我们俩谁比谁唱得好!”王胖子说着,递过麦克风来,刘春莲笑着推开,说:“等会,让我歇口气着。”
王胖子又递给叶茂草,叶茂草笑着说:“你们唱吧,让我们欣赏欣赏。”
任班长就唱了“共产党来了苦变甜”。
余进接着唱“小城故事多”。
王胖子哈哈哈的笑着说:“唉呀,你唱点大气的好不好?唱个么故事唦,唱得软绵绵的。”
突然,杨奇海带着常绵绵推开了门,顿时,大家都楞住了,一片静默。
任班长连忙起身挡在门口,笑着说:“噫,你们来了?你们……我们……”说着就用手轻轻地把杨奇海往外推着。
王胖子连嗔带笑的责备着余进说:“你唱点么事不好,要唱‘小城故事多’,好哇,一唱故事,‘故事’就来了吧!”
杨奇海说:“怎么,不欢迎啊,同学聚会,也不喊喊我。”
任班长说:“原来多次喊你,你都不来,哪晓得你今天这么积极呢?”
“此一时,彼一时嘛!”杨奇海瞄着叶茂草说。
任班长小声说:“哎,叶茂草在这里,恐怕不好吧?”
杨奇海大声说:“你怕什么,我又不会把她吃了,你们这么多人象护花使者的护着她,我还能把她怎么样?怎么,同学聚会,不通知我,我找来了,还要把我赶走的话?!”说着用力推开任班长,硬性挤了进来。一进来就把余进手中的麦克风拿过来,对常绵绵说:“来来来,绵绵,你来唱!”
常绵绵装出一副羞怯的样子说:“啊哟,好多时没唱了,嗯咳……还不知道唱得好不好哩!”
杨奇海笑着说:“别紧张嘛,你还会唱不好?”
常绵绵把杨奇海的手一挽,头一偏,嗲声嗲气地说:“老公,那你陪我一起唱,好不好?”
叶茂草仍然嗑着瓜子,微笑着,好象这来的两个人与她无关一样。
常绵绵款着杨奇海的手,狐媚地一笑说:“老公,开始吧,我的喉咙都发痒了。”
张敏“扑哧”一下笑出声来了,随即就把嘴捂上,小声对刘春莲说:“真不敢相信,这么年青的,杨奇海也敢要啊。”
刘春莲跟叶茂草耳语着:“茂草,你小心点,来者不善。”
叶茂草“嗯”了一声,说:“别理她就行。”
哪知杨奇海点着她问:“叶茂草小姐,她喉咙痒,你说怎么办啊?”
叶茂草无所谓的一笑,说:“喉咙痒不要紧,就怕骨头痒。”
大家都闷着笑。
常绵绵瞧着叶茂草,拉长声调软绵绵的说:“哟,怎么这话听起来有些酸——啊!”
叶茂草瞥了她一眼,慢悠悠的说:“还有些辣啊,你没——听出来?”
常绵绵趾高气扬的嗲着说:“老公,这是谁啊,你也不介绍介绍!”
叶茂草慢条斯理的笑着说:“这还用介绍吗?看来你听力不行,眼力也不行,我是奶奶,你没看出来?”
常绵绵往杨奇海怀里一偎,说:“老公,你看她唷……”
杨奇海生气的瞪着叶茂草,叫道:“你是怎么讲话的你,那我是么事呢?!”
叶茂草望着他,怡然一笑,说:“你自然是孙子啊。”
大家都不敢笑出声。
杨奇海气得挥起拳头,说:“你再说,你有种的再说一遍!”
叶茂草慢慢的站了起来,镇静自若的微笑着说:“我再说——了一遍,你又能怎么样呢?今天,谁也没有邀请你,是你自己来的。我不说话,你点着我说,我实话实说了,你又动拳头。”
“我不动拳头,你是不晓得厉害的!”杨奇海挥着胳膊说。
叶茂草淡定的说:“行啊,好久没尝到你的厉害了,今天还就想尝尝。来吧,你今天来软的,我就来软的,如果你想来硬的,”叶茂草拿起桌子上的水果刀,对着杨奇海,不紧不慢的说,“我就奉陪到底!来啊,我今天拼一个,平了,拼两个,蠃了,光脚的还怕穿鞋的?!”
常绵绵妖里妖气的说:“哎呀,还动刀啊,吓死人的,怪不得他不要你了啊!”
“他不要我,那是我的福气;他要了你,那是缠上了妖气。”叶茂草要笑不笑的说。
“你凭什么说我妖气?”常绵绵气恼的问。
叶茂草傲然的说:“我火眼金睛,一看便知。”
“那你是孙悟空啊,你来啊,你来打我这个白骨精啊!”常绵绵傍着杨奇海,指着叶茂草叫着。
叶茂草不屑地说:“‘孙悟空’要做正经事——上西天去取经,打你,没工夫!”
“老公,你看她啊!”常绵绵摇着杨奇海的手求救着。
杨奇海指着叶茂草,说:“哪个要是说得你赢,那不是人,那是神;打啊,你仗着人多,又有人跟你帮忙,你才嘴硬的。要不然,我就把你的铜牙铁齿都敲下来,看你还怎么说?”
大家都平心静气的观看着。
叶茂草诙笑着说:“现在的人啊,都聪明得很,都淡漠英雄,追求享受,谁为谁去打抱不平啊。你看,你这样欺人太甚,他们出来说了一句话吗?别人苕了去死的,管你这个淡闲事,别人划算吗。
来啊,我岂止铜牙铁齿,你还不知道吧,我是金牙银齿,赶快动手吧,敲下来还可以卖钱去!”
“卖你个鬼!我一动手,那王胖子是一定要帮忙的。”杨奇海望着王胖子说。
王胖子一脸的严肃说:“我绝对不会帮忙,我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妻子儿女,我会为谁去犯法啊?”他把头摇得象拨浪鼓一样,说,“你动手吧,我只看着。”
“那许万朴是一定要帮忙的!”杨奇海说。
许万朴一笑,说:“我不帮忙,我又打不蠃你,只是你把她打死了,公安局调查时,我作证人。”
说得大家都不敢出声的笑着。
杨奇海的手放下来了。叶茂草也就坐了下来。
常绵绵说:“老公,唱歌吧!”
任班长把麦克风递给杨奇海,说:“唱歌,唱歌,给,杨奇海,你看常小姐要唱什么歌?”
常绵绵说:“老公,我们就唱一首‘天仙配’吧。”于是两个人就唱开了“树上的鸟儿成双对啊……夫妻双双把家还……”
歌唱得不怎么样,但两个人卿卿我我边唱边做,眉来眼去的交流又是那么的默契和甜蜜,如果没有成见的话,那恩爱秀得简直让人羡慕。接着,他们又唱了《选择》,那简直把恩爱秀得无以复加了。
当他们还要唱时,张敏说:“哎呀哎呀,今天是聚会,又不是个人演唱会。任班长,是不是大家都唱啊?他们俩也累了,让他们歇会再唱吧,怎么样?”
杨奇海一笑,说:“你们又不唱,何必浪费呢?张敏,你七十八年不回来,怎么一回来,屁股就坐歪了呢?”
张敏笑得咯咯咯的说:“不是坐歪了,我生下来就是个歪屁股。”
大家都哄然一笑。
杨奇海翻着白眼望着张敏直呵气。
万峰用眼神示意王胖子,王胖子说:“叶茂草,来来来,我们俩来成双对!”
杨奇海说:“胖子,你******有老婆,不能瞎对啊!”
王胖子说:“嘿嘿嘿……这是我老婆管的事。”
叶茂草站了起来,笑笑的接过麦克风,说:“任班长,放‘敖包相会’。”
王胖子连忙跟她站在一起唱了起来,两个人唱得很专情,很合拍。唱完了之后,大家都说:“好,这么动人啊,绝配!”掌声啊还拍得呱呱直响的。
任班长笑得合不拢嘴的说:“啊哟,这么多年来,我们还不知道,叶茂草的歌到现在还唱得这么深情,这么动听。”
黄通达说:“我们只知道她说话的声音好听,哪知道她唱歌的嗓音也是这么甜润,这哪象奔六的人呢!好好好,再来一首,大家说好不好?”
这一次的附和声比刚才更有力。许万朴站到叶茂草的身边了,刘春莲说:“许万朴过来,她一个人足够了!”
杨奇海不满地瞟了叶茂草一眼。
叶茂草冷漠地扫了他一眼,把眼睛对着字幕时,就笑着说:“我叫个草,就唱个《小草》吧!”说着她就唱了起来。那个高音的宣泄,低音的诉说,把她的苍桑、坚韧、自豪和呐喊都表现得淋漓尽致,使人伤感不已。
刘春莲站起来叫道:“好,好,这几给力呢,我就知道你会唱得比谁都好的!”
叶茂草知道,这是大家给她道义上的支持。
王胖子笑哈哈的说:“其实,我也唱得蛮好的,比刘欢唱得好多了,你们还没有发现,是吧?《好汉歌》就是我的成名作,你们听!”
于是他就扯着嗓子嚎起来了,把个周兴元笑得往桌子底下直钻的。余进摇着头说:“嘿嘿嘿……这还叫好,还成名作哩。”
许万朴站到叶茂草身边说:“下一曲‘康定情歌’我们俩唱。”
叶茂草把刘春莲和张敏拉到一起,大家一起唱了起来,唱完了就笑,然后就又唱。
常绵绵说:“哎呀,尽是大合唱,不好听,不好听……”
杨奇海把任班长拉到走廊里,质问着:“哎,你们这是么意思啊?!同学聚会,你不请我,也就算了,我来了,你又不欢迎,哪有你这样当班长的啊?几十年前的一个班长,到现在你还拿着一个官在做,是吧?!”
万峰连忙赶出去说:“哎哎,杨教授,你这样就不好了啊……”
“么样不好,呃,么样叫不好,你们唱就好,我们唱就不好?!”杨奇海几乎是吼了起来。
王胖子过去摁着他的肩,说:“哎哎,杨奇海,你今天来,不外乎就是来气叶茂草的,你听,她在唱张雨生的‘大海’,你听啊。”
叶茂草的声音传了出来,“……如果深情往事你已不再留念,就让它随风飘远,所有受过的伤,所有流过的泪,我的爱,请全部带走……”
王胖子非常严正的说:“你还要怎么样呢,别人都唱了一切都‘随风飘远’,你幸福了,就行了,是吧?”
杨奇海推开他,大叫着:“那是我跟她两个人的事,你管那么多做么事!”
任班长说:“问题是——是我们今天请她来的,她本来是有事的。你,你这搞得我们怎么办啊?”
杨奇海争脱王胖子,不理任班长,赌气的说:“绵绵,走,进去唱!”
任班长双手一摊,叹着气说:“唉——”
万峰跟任班长耳语了几句,就和王胖子三人分头传递着信息。刘春莲得信后,毫不隐蔽的说:“茂草,走,上洗手间去!张敏,
你去不去?”
张敏一看刘春莲的眼神,就连忙跟着她们俩出来了。
大家碰到一起,时间已过了一点。
万峰说对任班长说:“吃饭来不及了,舞厅两点开始,舞厅里有点心,有饮料。下午再好好的去吃饭吧。”
一行人陆陆续续的往舞厅里走。
杨奇海跟常绵绵两个人霸着麦克风唱着,唱着,突然发现人都不见了,就剩下他们两个人,常绵绵把话筒一丢,颓然地往沙发上一坐,说:“真没劲!都六十多岁的人了,都还象小孩子一样,跟我们玩藏猫猫。”
杨奇海边往外走,边往加拿大打电话,打完后,笑嘿嘿的拖着常绵绵,说:“走快点,躲到天边,老子也找得到她!”
常绵绵叫着:“上哪去啊?”
“舞厅,舞厅!”杨奇海哈哈哈直笑的说。
“你怎么知道的?”常绵绵问。
杨奇海得意的说:“哼,海外来电!”
一到舞厅,常绵绵就来劲了,心想,唱歌凭嗓子,那是天生的,跳舞我还跳不过你这个老婆子。
舞厅里,叶茂草与万峰,刘春莲与王胖子,张敏与许万朴刚刚下舞池,其他的人都坐在一旁聊天。一看到杨奇海跟常绵绵来了,任班长急得直抓头发,黄通达嬉笑着,余进窃笑着,周兴元不疼不痒的说:“这叫阴魂不散。”
只见杨奇海和常绵绵在舞池里荡漾,还很耀眼。杨奇海一边舞着,一边不停地用眼睛得意地扫着他的同学们。
黄通达沉不住气了,急忙问:“哎,哪个的舞跳得好一些啊?”
见没有人搭腔,又问:“任班长,你怎么样?”
任班长说:“我不行,许万朴……”
余进摇了摇头,嘀咕道:“许万朴也不行,你看看……他是个么公子哥,竟然连舞都跳不好。”
叶茂草无论是从心里上和才艺上是一点准备也没有的,她刚才虽然极力从容的应付过去了,但是她现在看见杨奇海这样的胡搅蛮缠,她感到特别的委屈、尴尬和愤懑,她心里上的自卫防线快崩溃了。
刘春莲看到叶茂草脸上的阴影,她埋怨道:“就你个苕胖子,一百年不组织一个好的聚会,一组织就给叶茂草带来这么大的麻烦!”
王胖子说:“我哪晓得杨奇海会来这一手呢?等会,我看看是谁通风报信的,老子晓得了,非要把他钉一顿不可。”
当万峰看见叶茂草眼神里藏着忧愤时,他轻声的说:“叶茂草,你没有输,刚才唱歌你没有输,你的整过人生也没有输。”
叶茂草苦涩的一笑,说:“谢谢。”
舞池的另一端,刚刚来到舞场的罗工,突然看见在他心头久久挥之不去的身影晃悠了一下,他眨了眨眼睛,心想,这怎么可能呢?再睁大眼睛一看,对,他看见她还是穿着那套灰底大绿叶的印花套装,还是那喇叭裤的裤摆在舞动。他的爱恋象火一样的燃烧起来,他不由自主的移动着脚步,跟着她看,围着她转,终于看到了叶茂草的面胧。他欣喜若狂的搓着手,但立刻又犹豫了,她还会理我吗?我是那样断然无情的拒绝了她……但不管怎么样,他都想见她,都想再跟她谈谈。
他看到她跳完了之后,回到了一群人中,正在谈着什么,而且有些焦虑不悦的模样,他有些着急了,难道说,她遇到了什么吗?等到她又下舞池时,他走近叶茂草刚才接触的一群人中,只听到任班长说:“唉,你们怎么都不会跳啊,看看,你看那个许万朴,尽踩叶茂草的脚,只有王胖子还哈得两下,但是他又不灵活,又不会跳花样。看看那常绵绵……唉,怎么搞啊?”
罗工笑容可掬的靠近任班长说:“不好意思,请问你们一下,你们是不是在找男舞伴啊?”
张敏饥不择食的说:“是啊,是啊,你们有吗,会跳一点的?”
任班长谨慎的说:“请问,你是……”
罗工笑着说:“设计院的,我们单位今天搞活动,你看那边站着的一群人,全是我们单位的。”
“好啊,那你把他请来吧。”黄通达说。
罗工指着自己说:“你们看我,行么?”
任班长说:“行啊,你这么自信,我想一定行的。”
余进说:“行不行没关系,你就把穿天蓝色长裙的那一对跳赢了就行。”
张敏指着说:“就那一对,老配少。”
罗工微笑着,拿出手机打着电话:“小卢啊,你去帮我买一件玫瑰色的长裙来……你不管什么事,中号的,马上送到东池这边来,嗯,马上。”
不一会,一曲完了,叶茂草正要回到任班长这边,罗工就笑容满面的迎上去,伸出手说:“叶老师,你好!”
叶茂草一楞,警惕地看着他,心想,这该不是福不双降,祸不单行吧?但她瞬息就坚定了意志,不管怎么样,今天就豁出去了,该怎么应付就怎么应付,该怎么对付就怎么对付,怎么样也得跨过这个坎!决心一下,她淡淡的一笑,说:“你好。”看看罗工还伸着手,又看到大家都望着她,她就勉强的伸出手来握了握。
罗工搓着手,说:“嗳,你还好吗?”
叶茂草勉强的露出一丝笑容应付着:“还好。”
罗工礼貌的笑着说:“我想请你跳舞,好吗?”
叶茂草断然的拒绝着说:“你看我的同学都在那里,男同学多,改天吧。”
罗工说:“我都跟他们说好了。”
“啊?”自尊心驱使着叶茂草快速地往任班长那里走。
这时,小卢拿着衣服老远就喊:“罗工,衣服!”罗工说了声谢谢,拿过衣服赶上叶茂草,当着任班长的面说:“叶老师,我没有面子,你看在你的这些同学的面子上,把这衣服换上,那效果一定好,真的!”
刘春莲惊喜地问:“你们认识啊,茂草?”
罗工殷切着看着叶茂草。
叶茂草看了刘春莲一眼,不置可否的傲然站着不动。
张敏接过衣服,说:“哎哎,茂草,换上换上,先换上再说,走走,我和春莲陪你去。”
王胖子说:“叶茂草,你还怂着做么事啊?别搞得偃旗息鼓的,大家都不开心。”
万峰凑近叶茂草,小声说:“叶茂草,我劝你,不管怎么样,先把眼前的应付了再说。”然后大声的说,“啊呵呵……这位先生,您贵姓啊?”
罗工微笑着说:“免贵姓罗。”
余进小声说:“叫罗工。”
“看看这位罗先生风度翩翩,胜利在望!”万峰挥着手说。
刘春莲和张敏连忙把叶茂草拽走了。在换衣服时,刘春莲问:“哎,那个人是谁啊,你跟他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唉,一句话说不清楚,以后再慢慢的跟你说吧。”叶茂草情绪烦乱的说。
张敏说:“嗳,这个人一看就很不错,而且对你还象有点意思。叶茂草,我劝你不要错过了。”
叶茂草没有答理。换了衣服之后,在镜子前照了照,说:“嗳,你们看这衣服是不是太红了?”
“哎,极好的,真是太好了!在这种场合,就是要这样的衣服。怎么,那个人是服装设计师?”刘春莲问。
“建筑工程师。”叶茂草不情愿的回答着。
“啊,怪不得叫他罗工,罗工的。”张敏说。
走到舞厅,大家眼前一亮,王胖子说:“哎咳,这还真是佛要金装,人要衣装啊,这一穿,倒真象个公主一样啊!”
叶茂草自嘲的说:“是啊,看后面,要犯罪;看前面,快撤退。”
说得大家都一笑。
刚好一曲又起,罗工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叶茂草看着她的同学们,他们都期待地看着她,她就下池了。刚舞了两步,双重的委屈和伤害,说不出的愤激与无奈,竟使她的泪水情不自禁的夺眶而出。
罗工慌忙说:“嗳,你别哭啊……”
叶茂草一惊,说:“我为什么要哭,我哭了吗?!”
罗工一笑,说:“啊,没有,没有……”然后俯在她耳边说:“你眼里进了沙子,擦擦吧。我口袋里有纸巾,靠近我拿。”
叶茂草会过神来,拿了纸巾擦了擦。
罗工温存的问:“叶老师,好了吗?”
叶茂草立马掩饰内心的伤感,淡然一笑,说:“没什么。”就把脸掉往一边。
罗工缓解着情绪,说:“你哭起来让人心痛,你笑起来这么生动,多笑笑吧。”
叶茂草不温不火的问:“先生,你来干什么?”
“我们单位在这里搞活动啊。”
“那你就在你单位里活动啊。”
“嗳嗳,是上天要我来与你相逢的,上天说我错了,要我来道歉的,上天说你遇到麻烦了,要我来帮你的。”罗工非常歉疚的说。
“用不着,这一曲跳完了,你就走吧,这不是个好地方。”
“对不起叶老师,其实你那天一走,我就在心里就说了无数次的对不起。今天是个机会,你就让我将功赎罪,好不好?”
叶茂草一听,心情宽松了许多,她礼貌的说:“先生,没有什么对与错,更谈不上什么赎罪了,跳完了,你走吧。”
“唉,我知道我伤害了你,原谅我,好吗?”
叶茂草没有吭声。
看到叶茂草的心情缓和了许多,罗工温存的说:“把脸对着我,这样会更协调一些,好吗?”
叶茂草长长的吸了一口气,按照罗工的要求做了,同时也让自己表现出一种怡然自得的傲慢。
罗工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他的心情稳定下来了,精神上也感到轻松了。他带着她轻漫的舞着,态度恳切,语气激励的说,“行啊,就这样抬头挺胸,你就是公主,你就是女皇,你就是这个舞厅的舞王。你认为你是,你就是了!跟着我的手指来,好吗?”
叶茂草抿了抿嘴唇,只好随着他的指令行事。她从他神气祥和与刚柔适度的舞步中,得到了她所需要的心灵抚慰,她的情绪平和了。
他鼓励着说:“嗯,不错,你很轻柔,很好带,谢谢你靠近我一点。”
在一旁看着的万峰说:“嘿,谁找的这个罗工啊,他们一边跳,还一边在讲话,竟然这么默契。”
余进说:“这个罗工自己找来的,他们好象认识一样。”
许万朴说:“瞎说,我怎么不晓得啊?”
黄通达说:“我的许代表啊,这样的事,叶茂草能让你晓得吗?”
“嗳,不是,我可以参考参考嘛!”许万朴说。
余进嗡声嗡气的说:“美着你啊,这样的事,叶茂草会让你参考参考。”
一曲完了,罗工拥着叶茂草回来了,杨奇海也搂着常绵绵来了。杨奇海恶狠狠的盯着罗工,满腹狐疑的问:“你是谁啊,你是哪来的?!”
张敏笑嘻嘻的说:“哎,礼貌点,你管别人哪来的呢?”
神情激动的杨奇海顾不得礼貌了,他把张敏一扒,用质问和嘲弄的口气对着任班长叫:“你还好笑些,你们还顾人来对付我!”
叶茂草站到任班长的前面,面对着杨奇海压低着声音训斥道:“你吼什么吼啊,这是什么地方,你能不能文明点,别忘了你是一个大学教授!你不要怪罪任何人了,你今天不就是冲着我来的吗,你直接说我顾凶杀人罢了!”然后挽着罗工,走上前来说,“来,我给你介绍介绍,他是我的准老公,你看怎么样,比起你来呢?”
杨奇海脸上露出十分罕见的震憾和露骨的不满,眼睛从上到下扫荡着罗工,怒气冲冲地说:“哼,荒谬!”
听到舞曲又起,常绵绵连忙拉着他下池,他一边走,一边还愤愤不平地不断的回着头望着罗工。
罗工坦然的微笑着,他谦和的问:“你们哪位同学来跟叶老师跳啊?”
万峰说:“你们继续吧!”
罗工就拥着叶茂草下池了。这是叶茂草感伤过千万遍的歌曲,这是她最爱的舞曲“梁祝化蝶”。她听着音乐,看着罗工慈爱的脸上泛着喜悦和兴奋的笑意,谦恭而殷切地看着她,她心中的芥蒂不觉渐渐地溶化着,跟这样一位全身漾溢着令人倾慕的潇洒的男子跳舞,无疑是一种享受。她随着他手指轻轻的提示,通过心灵顿时的领悟,灵动而协调的跟着他进退,伴着他旋转,老化的关节舒展了,青春的气息焕发了,舞姿轻灵而又柔美,玫瑰红的长裙在飘荡,情感的思绪在飞扬。
美妙动人的旋律,音乐故事中思念的忧伤,使她仿佛触摸到了那一对恋人的心房,她感受着梁山伯那浓浓的爱意,她体验着化蝶那久久的徘徊。她忘记了她在什么地方,她也不知道她在跟谁跳舞,她萌发着泪染双翅的向往,她萌生着身化彩蝶的愿望,渴望爱恋的忧伤凝聚在她的脸上。渐渐的,她的灵魂似乎飘到蓝天白云之上,好高好高,好远好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