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命运多舛,但令叶茂草比较欣慰的是,几十年来在工作上却是卓有成效的。到卫校带班主任主要是为了解燃眉之急,但也是渴望实现自己价值的一个平台。近二年发挥的余热,忙也好,累也好,却是快乐的。
因为班上的学习成绩优秀,课堂纪律安静,道德规范达标,使她很有成就感。特别是跟朝气蓬勃的学生在一起,感到自己也活跃了,也不那么老了,心里非常欣慰。
还有二个多月,这批学生就要深造的深造,参加工作的就要进入社会,她的任务也就完成了。她没有想到的是,就在要退出社会,退出讲台的时候,还要遇到不该遇到的麻烦。
康文玉的同乡胡世菲,比叶茂草和刘春莲早来一些时候。她跟叶茂草和刘春莲都没有同带一个年级,所以打交道也少,按理说也不会产生什么矛盾。胡世菲的工作表现得特别积极,她常常自作主张的把学生带到校外去慰问孤寡老人、去抹公路上的护栏、去幼儿园联欢……然后在小报上的一角就有一篇小小的报导,她很得意。但是,领导担忧安全问题,同事们觉得,你这样做了,别人怎么办呢?有些叽叽咕咕的。
叶茂草一辈子从事教育都是官方的,那都是严谨的。到这里来打工,她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别人怎么做,她从不多言多语,她只努力达到教育上的要求就行。可就是这样,她也没有躲过非难。
开始,她听到胡世菲骂骂咧咧的:“******,还搞邪了,还玩到老子头上来了……”。她根本没有在意,觉得与自己无关,也不问,也不理,该做什么还做什么。
有一天,大家把学生安排上课之后回到办公室,胡世菲一进办公室,就把桌子拍得“叭叭叭”的直响,并叫骂着:“真******不要脸,把别人班的‘先进班集体’拉下来,把自己的班搞上去,弄虚作假,这是个么人民教师啊,还不赶快跟老子滚起走!!”
大家都看着胡世菲,不吭声。叶茂草看了她一眼,也没有理会。胡世菲骂了骂,就出去了。
然后看到的是胡世菲今天找这个老师在走廊里谈话,明天跟那个老师在墙角里嘀咕。叶茂草也没有往心里去。
一天中午,大家都在办公室里边吃饭边闲聊。
李红霞说笑着:“……有一天,我问我老公的爸爸……”
王莉莉说:“就是你公公,是吧?”
李红霞满脸笑容的说:“嗳,就是我公公。我问他‘你爱不爱我’?”
大家都觉得好笑,都含着饭,伸着头,一起问:“你公公怎么回答的?”
李红霞笑笑的说:“我公公说,‘你脸上的雀斑象花布一样’。嘿嘿嘿……”
“哈哈哈……”大家都笑了。
刘春莲说:“你好幸福啊,我们从来都不晓得要问这个问题,你是怎么会想到要问的呢?”
李红霞说:“我要得到爱的承认。”
“哎哟喂,有你老公爱你不就够了!”王莉莉说。
“不,我跟他们张家养儿育女,一双儿女现在都出国了,我作了这么大的贡献,难道他们不该爱我吗?!”李红霞一幅功臣的样子说。
叶茂草说:“应该应该,那是当然。”
王莉莉说:“那公公和媳妇在一起,哪会看得那么清楚的呢?”
这时,胡世菲进来了,垮着个脸,一本正经的说:“这是学校,是办公室,下流的话不许说,下流的东西,跟老子滚出去!”
大家一下子蒙了,肖主任连忙做暂停的手势,大家立马都各回各位。
放学后,刘春莲跟叶茂草一起回家,刘春莲问:“嗳,茂草,你对胡世菲怎么看?”
“不晓得,这人有点莫明其妙,离她远点就行了。”
刘春莲又问:“你们班是不是评上了先进班?”
“没有吧,我跟李悦说了的,我班年年都评先进班,马上要毕业了,评了没有用,评其它的班还可以起表率作用。”
“真没有评上?”
叶茂草想了想说:“真没评上,我前几天问过李悦的。你看,我班得的奖状,我一张都没有贴出来,我不想招摇过市,也告戒学生任何时候都不可以张扬。”
“那你是不是指示过李悦不评她的班昵?因为李悦很听你的话的。”
“班上的事情,李悦是听我的话。评先进班这样的事情,李悦只是个学生会主席,把关的是校级领导,她肯定听校领导的话呐。”叶茂草说着,想了一下问。“哎,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你真的一点都不知道?”
“嗯,那就是说,我应该知道点什么,对吧?说吧。”见刘春莲沉默着,叶茂草恍然大悟的说,“啊?该不是胡世菲骂来骂去,骂的就是我吧?”
“正是。”
“为什么?”
“一,她上学期在总结会上念总结时,你拍了她的反巴掌声;二,李悦奉你的指示,把她班的先进班集体评掉了,评上了你们班;三,你做梦时,骂了王莉莉,你不佩做人民教师。”
“哈哈哈……”叶茂草笑了起来说,“反巴掌是谁拍的,你心里没有数?”
刘春莲笑着说:“是啊,是我拍的。当时我看到大家都是口头的说一说班上的几个问题就过去了,唯独她拿着几张纸在那里象作报告似的念了好半天,念得我心烦,就拍了反巴掌。嘿嘿嘿……”
叶茂草坦然的说:“是吧。再说,我做梦骂了王莉莉,我哪晓得呢。”
刘春莲问:“那她是怎么知道的?”
“是肖主任说得好玩说出来的,肖主任说‘你一边翻身,一边说‘******王莉莉,你这个假积极,你又去汇报的……’。肖主任在蛮多场合都把它当成笑话,说我一边骂人一边又睡着了,她是笑我瞌睡大。”叶茂草笑着说。
刘春莲说:“你还笑,那你打算怎么办?”
叶茂草淡然的说:“不理她,这种人,你跟她是搞不清白的。”
“呃,她要找你谈一谈啊!”
“谈什么,我与她相干吗?”
“你作好思想准备,明天负责有一大堆人会做你的工作,要你找她谈的。”
叶茂草断然的说:“坚决不谈!”
果然,第二天,王莉莉首先找到叶茂草劝告着:“叶老师,她要跟你谈,你就跟她谈谈呐。”
叶茂草说:“一,我班没有评上先进班,二,反巴掌不是我拍的,三,我做梦骂了你王莉莉,我在这里向你道歉。王老师,对不起。”说着,叶茂草向王莉莉敬了个礼。
王莉莉笑着说:“哎呀,算了算了。”然后说,“嗳,我想问问你,你是不是蛮讨厌我啊。”
叶茂草回忆着说:“那天中午,你不是要到本部去汇报吗,正好是我午睡前去的,对不对?然后我就睡着了,不是肖主任说,我也不知道,我做梦骂了你。我骂的是你,你跟她谈什么啊?不谈!”
接着,除了刘春莲和康文玉之外,几乎所有的人,包括校领导都做了叶茂草的工作。可是叶茂草却坚决不谈。
这可惹恼了胡世菲,她找了一个机会,直接开骂了。
一天中午,吃完饭后,刘春莲的一个家长来了,哭欷欷的说:“我女儿以前几好啊,自从我跟她爸爸离婚了之后,她就不按时回家了。哪晓得这一次,她竟然三天都没有回家,也没有上学……”
胡世菲连忙借题发挥:“是的唦,离了婚的女人,是个么好东西,是没有人要的东西,还敢在老子这里称王称霸的……”
那家长先是一怔,然后怒视着她,听到后面一句时,才掉头就走。
大家都看着叶茂草,叶茂草正在铺被子,准备午休。她也看了大家一眼,但她象什么也没有听到一样,继续铺好了她的躺椅,倒下来就睡,居然还打起细鼾来了。
肖主任看着她,摇了摇头说:“她真是有福之人啊!到底是有文化的人。”
叶茂草睡醒了之后,笑了笑说:“唉呀,刚才啊,我做了个梦,这个梦就是:从前呐,有一个人说四七二十七,另一个人说,你错了,四七二十八。那个人说,我没有错,四七就是二十七;另一个人说四七真的是二十八。两个人争得谁也不让谁,然后就打了起来,一打就打到县官老爷那里去了。县官老爷一听,就叫那个四七二十七的人回去了,然后说,‘来人哪,把这个四七二十八的打二十大板!’四七二十八的人大叫,冤枉啊老爷,冤枉啊,四七真的二十八啊!
县官老爷说,谁不知道四七是二十八。那个人说四七二十七,你还要跟他吵,跟他打,你说,你该不该挨打?!
那个四七二十八的人,这才明白自己错在哪里。
同志们,我就是个四七二十七,你们都别跟我计较了,啊?”
王莉莉笑着说:“那我也是个四七二十七。”
李红霞兴奋的说:“我也是四七二十七。”
肖主任说:“这就巧了,你们为么事都要做四七二十七呢?”
她们异口同声的说:“四七二十七,不挨打唦!”
叶茂草的用意很明显了,想想还有个把月就要放假了,放了假,她就不做了,她不想与谁争强好胜,她只想平平静静的走人。
但是,胡世菲才不管四七二十八哩,她仍然板着那张这一段时间以来从来都没有放晴过的脸,咚咚咚的出去了。
叶茂草越是想回避,胡世菲就越是想到对方是怕她了,她就一定要搞得对方一败涂地。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叶茂草谨小慎微的防备着。
四月二十八号,叶茂草把学生送到本校解剖室之后,正准备回分校,刘春莲从后面赶上她说:“嗳,茂草,听说五一节长假,学校组织我们去春游!”
叶茂草惊喜的说:“真的?”
“真的,到庐山。”
叶茂草马上无精打采的说:“可惜我去不成啊。”
“不要紧吧,你亲家不是在这里吗?”
“越在这里越糟糕。如果我去了,那会是一辈子的把柄,那我就被动了啊。”
“那多可惜啊!”刘春莲想了想说,“也是,如果媳妇做月子,婆婆哪怕是遇到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出去玩,也要放弃。如果你有了这一点忽略,以后啊,你对她千好万好,也是白好了的,那有时候就会将你陷入困境。”
刘春莲哪里晓得,叶茂草现在已经陷入了困境。
刘春莲说:“嗳,康文玉要我到超市里跟校长办公室里买一沓纸,你跟我一起去吧。”
叶茂草疑惑的问:“校长办公室的东西不是有专人买吗,怎么会要你去买呢?”
“我也问了,可是康文玉说,他们忙不过来,本来是要她去买的,她说要我带回去算了。”
叶茂草说:“那你去吧,我就不去了,以免别人说我们俩上班的时间逛商场。”
刘春莲望了她一眼说:“你这样小心谨慎有用吗?”
“有没有用,我不知道,起码我可以做到理直气壮啊!”
刘春莲想到叶茂草这一阵的憋屈和她的处境,也不好说什么,就说:“好,那你先回校吧,路上小心点!”
“好。”叶茂草回答着,就不紧不慢的回到学校来了。
当她走到办公室门口时,看到肖主任站在前排她自己的办公桌前清理着表格,胡世菲跟康文玉站在第二排桌子旁边讲话。
叶茂草往门里走了几步,看看要回到自己第四排的办公桌时,必须要经过她们俩的身边,于是就退了出来,从后门进去。叶茂草从后门进到办公室里,刚走到自己的桌子旁边时,胡世菲猛然把椅子掀倒在地,跺着脚骂道:“******,还搞邪了,还搞到老子头上来了!真******不要脸,离了婚的女人,是******么好东西……”
叶茂草马上回应:“真不是******一个好东西,简直就是一条疯狗,见人就乱咬!一点正经本事都没有,尽搞些歪门邪道,溜须拍马,沽名钓誉的事……”
交上火了,胡世菲抖着狠,问:“你骂谁啊你,你骂我是狗?!”
叶茂草严正的说:“没有骂,你就是一条狗,一条疯狗!”
“你连做梦都骂人,你就不配当老师!”
“我这个老师当定了,我有高级证书,你有吗?全校考得成绩最差的就是你的班,全校迟到、早退最多的也是你的班,全校上课纪律闹哄哄的也是你的班。你当老师,是误人子弟!一个管理员,想在这里打码头,没门!”
“你目中无人,你这个没有男人要的东西!”胡世菲往痛处骂。
叶茂草坦荡而又豪气地说:“你错了,不是男人不要我,是我不要男人。就你那水货教授的男人,文凭没我硬,级别没我高,人品更不用说了,你敢不要吗?你是男人的奴隶,我是男人的上帝!”
“他,他是新闻工做者,你敢侮蔑他!”
“还‘者’哩,只有你跟他‘者’,你把学生带出去做秀,他就写几篇小报导,你还者得汗流了的。”
胡世菲气得直喘气的说:“你这个没有男人要的东西,你做梦骂人,你刚才又骂我是个狗……”
“老子骂了,怎么样?!老子不仅骂了,今天还要打你这条疯狗!”说着,叶茂草顺手从桌边拿出一个锦旗的旗杆,冲过去要打胡世菲。胡世菲一见,慌不择路的围着中间的一排桌子跑,叶茂草就围着桌子追。
康文玉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叶茂草不知道,只知道跑到肖主任身边时,肖主任假意地拦了一下,眼里露出一丝藏不住的笑意说:“算了,算了……”
胡世菲边跑边喊:“来人啊,行凶啊,杀人啊……”
陈主任很快的跑过来挡住叶茂草,陈主任越拦,叶茂草就挥着旗杆越要打。
这时李会计也来劝架了,胡世菲这时感到安全了,就站住了问:“你敢打人?你打哪一个啊?!”
叶茂草气冲冲的说:“哪一个贱,我就打哪一个!”
“你敢打我,我是么人啊?”胡世菲站在陈主任和李会计的身后问。
“你是个贱人,我打的就是你!我是没事不找事,有事不怕事的人。只要你敢出来,老子就打得你看看,有种的,你就滚出来!”叶茂草叫板了。
“我就出来了,你敢打!”胡世菲嘴巴说着,但人就是没敢往前走一步。
叶茂草说:“陈主任,你站远点。我还就不信了,我今天不打死她这条疯狗,我决不罢休!”
陈主任拦着叶茂草,李会计连拉带拖的把胡世菲拉到对门校长办公室里去了。
叶茂草回到自己的位子上,不慌不忙的拿出学生的毕业表来填。
胡世菲又跑过来骂:“不要脸!评先进班,评自己的班……”
叶茂草一边写,一边说:“我就评了自己的班,你又能怎么样呢?我不要脸,别人就要把脸我,就要评我这个班;你要脸,又要不到,气死你!”
陈主任和李会计两个人又来把胡世菲拉走了。
办公室里只剩下叶茂草时,肖主任望着她,把脚一跺,着急的说:“你个猪啊,吵架都吵不到的,你就说你做梦没骂人唦!”说着把自己的嘴巴打了一下,又说,“这也怪我,这事就是我说得好玩说出去的。”
一会,陈主任走到叶茂草的身边,语气缓和的说:“啊,你这个字写出格了,来来,换一张,换一张。”然后说,“别生气,别生气了,大家都说是她的不对。”
叶茂草抬起头来,嘘了一口气,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写。肖主任对陈主任说:“这是叶老师啊,要是我啊,我早就按捺不
住了,是任何人,也不会等到今天才发飚的。”
陈主任点点头,走了。
叶茂草一直填表填到中午,外出的老师都回来了,都窃窃的议论着。叶茂草也不理会,她照样做她的事。午餐后,她照常把躺椅撑开午睡。
下午上班了,李会计笑笑的走进来,对叶茂草说:“叶老师,汤校长有请。”
叶茂草平静的说:“啊,谢谢。”而她内心却是波澜汹涌。她习惯于把她震奋的精神,愉悦的笑容和快乐的谈论展现给大家,却不愿意把她受辱的恼怒和尴尬的愤慨表现出来,她认为无论如何,这是丑恶的一面,但却还是无可奈何的发泄了。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平白无故的要受到这样的辱骂和攻击,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样倒楣透顶。
她一脸的严肃走进校长办公室,却看见汤校长望着她直笑的。她不卑不亢说:“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汤校长很客气的说:“坐,我们谈谈。”
叶茂草看着汤校长,汤校长依然笑容满面的说:“我想要你下学期再从头开始跟我带一个班到毕业,怎么样?”
叶茂草莞然一笑,说:“谢谢校长对我的信任,可是我要回家带孙子,真对不起。”
汤校长说:“你到我们这里来,工作兢兢业业,为人坦坦荡荡,对学生教育有方,管理到位,给我们的工作作出了很大的贡献。我们很感谢你,我们在你身上也学到了不少的东西。”
叶茂草喜出望外,进来前的顾虑重重和愤愤不平顿时烟消云散,她连连说:“过奖了,过奖了,我只是尽了我应尽的职责。”
“那,你一定要回去带孙子?”汤校长又问了一句。
叶茂草笑着点点头。
汤校长笑着说:“那就没有办法了。只是,我们还是舍不得啊,你要是能来,还是来啊,我们随时欢迎!”
“好好,谢谢,谢谢!”叶茂草笑着走出了校长办公室。
当她走进教师办公室时,大家都不约而同的看了她一眼,然后互相交换着愉快的眼神。
放学了,叶茂草一出教室,刘春莲就站在她教室外说:“啊呀,我都放学半天了,你还紧讲紧讲的!”
一起走出学校大门,刘春莲就生气的问:“听肖主任讲,你明明可以打得到她,为什么不刷她两杆子?”
“打人没有吓人强。你打到她了,你有理也会变得没有理了,她会抓着不放,没完没了的上串下跳的闹。”
“闹起来的时候,康文玉劝架了没有?”
叶茂草想了想说:“胡世菲掀椅子前,正跟她在讲话,闹起来之后,就没看见她了。”
“怎么今天一下午也没有看到她的人呢?”
叶茂草问:“有什么问题吗,她是不是有什么事出去了?”
刘春莲说:“下午所有的人都回来了,就没有看到她跟胡世菲两个人。你不觉得这事有些蹊跷吗?”
“哪晓得呢,我这真是背时啊。又不带同一年级,又不是上下级关系,跟她坐得八丈远,平时连话都没说几句,不晓得为什么,她就盯着我不放。”
刘春莲看看叶茂草没有意会到她的提示,也不便说这事就是康文玉策划的。刘春莲也是事后才意识到康文玉要她去买纸,就是怕她帮了叶茂草,才把她支开的。但是,康文玉万万没有想到叶茂草会这么果敢的面对,会这么正气凛然的又骂又打,倒把胡世菲搞得下不了台,把她自己搞得出不了面。刘春莲不想加深她们之间的矛盾,就说了一个表面原因:“谁叫你干得太好了。”
“学生的事情,你能马虎啊,往往老师的一句话,就能影响他们的一辈子。”叶茂草说。
刘春莲说:“不过,你今天发飚发得好,要是打了她两下,那就更好!老虎不发威,还以为是病猫哩。嗳,汤校长找你谈话,好象是站在你这边的?”
“也没有,他提都没提这事,只是要我下学期再接着干。”
“你答应了?”
“没有啊,我们俩不是说好了不干的吗?”叶茂草顿了一下,叹了口气又说,“只是本来是没打算再干的,搞不好还会被别人说成是,打架打得不干了的。”
“也有可能,有人就是想把你打得不干……”刘春莲说着就想起来了,她把自己的脸打了一下,说,“唉,是我错了,我错了,如果那天我要是说了,你不想干了,也可能就不会出这事了。啊哟,我只是随便一答,真是,我哪晓得她是在试探呢?”
叶茂草说:“唉,算了,算了,打也打了,追究也没有用了。”
刘春莲说:“也是,是她欠打;是你打她,又不是她打你,我就不信人间还没有个公道。出个气,快活了也好。”
“我还真不快活,快六十岁的人了,还要打一架,晚节不保啊!”
“瞎说,你这是英雄气节一辈子,多威风啊!双眼圆瞪,发出逼人的光芒;双眉飞扬,正气浩然不可侵犯;扬起竹杆,把‘敌人’追得四处逃窜,威风凛凛,威震四海!”刘春莲无限骄傲的说着。
“海你个头!”叶茂草笑了。
“好了,别生气了啊!”刘春莲也笑了说,“今天,我带你抄条近路到车站。”
说着就拐进一条小巷,没走多远,叶茂草突然看到一个门面不大的花圈店门前摆着两个大花圈,顿时,她头昏耳鸣,眼睛发黑,全身颤抖。她连忙靠在路边的一棵小树上,嘴里喊着:“莲莲,莲莲……”
刘春莲走了好几米没有听到,她还在跟她讲话:“嗳,茂草,明天我们就去春游了,你又不能去,我觉得真扫兴……”没听到回答,她转头一看,只见叶茂草歪在一棵树上。她赶紧跑过去,叶茂草已是脸色苍白,大汗淋漓。她连连问:“茂草,你怎么啦?”
只见叶茂草自言自语的说:“不怕,我不怕,花圈是美丽的,是美好的……”
刘春莲说:“啊哟哟,你这是受了精神创伤啊,要你媳妇赔偿精神伤害费!”
叶茂草有气无力的说:“莲莲,快扶我走。”
刘春莲扶她走出了巷子,她才缓过一口气来。刘春莲说:“走,我们打的回家。”
她微微一笑说:“一天也只赚二十块钱,打的还不够呢?”
“我们为的是精神寄托,不是为钱,走!”
但是,刘春莲不晓得,叶茂草为的就是这个钱能维持她的日常生活。她说:“我已经好了,就是那突如其来的一下,象是被人打晕了一样。走走,艰苦奋斗的传统不能丢。”
她们俩还是坐公交车回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