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中医所谓的还好,当然是凌舒雨问题不大,腹中珠胎却是回天乏术。
田瑛带着满身酒气,魂不附体地回到家中,勉强和父母打过招呼,摇摇晃晃走向房中。
“站住!”田翔川喝道,“你不是早就脱身了吗?看看现在几点!”
迫于父亲一惯的威严,她停住脚步,转身乜斜了眼睛,口齿含糊道:“我不认得你!谁啊你?”
田翔川大为光火,“反了你不成?”作势要上前教育。
方凝制止住丈夫,田瑛犹嘴硬:“你打啊!打死我!反正也不想活了!妈……”她抱住上前搀扶的母亲。
方凝闻到女儿满身酒气,不悦道:“又喝这么多酒,去洗澡清醒下,女孩子家也不知道收敛!”
“你倒是潇洒快活!我和你妈在家等得干着急,电话为什么关了!以后绝对不允许!”田翔川放弃武力,口头说服教育。
田瑛不耐烦父亲的舌燥,只觉听他声音都想作呕,推开母亲说:“我没醉!自己能……能走,晚,晚安!”
“瑛儿乖,洗个澡再睡,刘妈,备水!”方凝察觉女儿状态不对,定要她洗澡清醒下,而后逼供。
她亲自去泡了杯醒酒茶,田翔川道:“也忒不像话了,这么大个人,还要父母操心!”
方凝笑道:“儿女再年长,父母总也牵挂,我妈六十多,祖母不也唠叨着!咱们好久没回去了!”
田翔川觉得有理,随口答道:“是啊!是该回去看看。”
左等右等,不见女儿洗澡出来,“瑛儿,说话!洗好没?”方凝敲了洗澡间的门,不闻动静,“妈进来啦!”
她推门急出一身冷汗,女儿穿戴整齐泡在水中,走近拉了下胳膊,方凝拍了拍胸口,还好,睡着了,也不怕着凉。
招呼女佣,七手八脚将湿衣服褪下,摸了口袋,啥也没有。
“睡着了?那死丫头,越来越不像话了!”田翔川心里虽烦躁焦急,但女儿安然脱险归来终是好事,也就打消了连夜突击审查的念头。
方凝凌晨醒来,见丈夫还在伏案工作,说:“就不能早些睡?眼里只有案子!”
田翔川头也不抬,“这事情非同寻常,我得好好理理思路,不能搅进浑水里去,也不知瑛儿可有收获!”
方凝往茶杯续上热水,说:“现代仪器都辨不出真伪的两人,背后的文章多着呢!我总怀疑他们的医学鉴定有假!”
作为一名法医,她从专业角度否认存在两个一模一样的人类。不待丈夫回答,又道:“我看女儿!”
“绝对不会有假,古烈也没那么昏聩,任人糊弄了去!”田翔川瞧着她的背影辩道,忽觉很亏欠她们母女,也站起了身,慢吞吞地跟上前去。
田瑛睡至半夜,迷糊听到一阵婴儿啼哭,只觉浑身凉嗖嗖的,猛然惊醒,毯子蹬落到了床下,她想不起是如何爬上chuang的。
凌舒雨空洞的眼神,古飞扬吃人的目光,刘蓉伤心欲绝的表情,历历在目,田瑛怎么也睡不着了,裹了毯子偷偷哭泣,那孩子真可怜,还没看见父母,没沐浴阳光,没发出啼哭,没展露微笑……便夭折了。
方凝听到抽泣声,推门而入,开灯见女儿红了双眼看着她,问:“瑛儿!出什么事了?告诉妈。”
“妈!我杀人了,无辜的人,我是刽子手,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怎么回事?”方凝吃了一惊,田翔川敲了敲门,“我能进来么!”
田瑛的裸睡习惯使得她的房间十分安全,不虞父亲会突然闯入,她不止一次依靠装睡来躲避说教。
“进来!”方凝替女儿作主,错杀无辜良民,事情可大可小,档案里的一笔污迹是少不了的,能不能继续做警察也打个问号。
“我杀人了,才两个多月大!”田瑛平缓了语气,积蓄能量准备朝罪魁祸首喷发。
田翔川没在意女儿的眼光,脑子里翻滚着信息,没道理,按说女儿出这么大事,手下定会通报。
“婴儿!”方凝更觉头疼,即便是执行公务,伤害未成年儿童罪名也不小。详细询问,夫妻俩好容易才弄明白原委,只是怀孕两月。
“怎么!如释重负了?肚子里的宝宝就不是生命!就没罪?”田瑛看着父亲稍舒缓的表情,挖苦道。
“怎么和你爸说话的!”方凝指责女儿。
田瑛内心十分歉疚,他们没了孩子,不知多痛苦,还要背个莫须有的罪名逃亡。将怨气尽数发泄到自己父亲身上:“我没脸要这个爸爸!如果不是他的馊主意,我怎么会错杀无辜!要补偿也没机会,被人赶走!”
当时,田瑛惶惶不安,不知他们要以什么样的手段对付自己,不料却是简单几字,“你走吧!滚!”
她侥幸脱难,走在大街上,却又无比自责,自己不该急于表现,揽下这“光荣”任务,换作其他人,不会是如此糟糕的局面。
“放肆!”田翔川想解释,但却搁不下面子来,我怎么着也是你爹,难不成还得向你这混账丫头软语讨好!何况这事情自己确有过失,办的太仓促,然而,不用雷霆手段,又无法擒住他们审讯,那喊开枪的混蛋简直就是猪脑!
“你原原本本将几名逃犯的情况详细说一遍,不要有疏落。”
“他们不是逃犯,不是的!”田瑛一口咬定,寸步不让。古飞扬轻易将她放过,她私心里默认其无罪,连带屋檐下的雀儿一并认作良善。
“说不说?”
“不说!”
田翔川抓住了字眼,女儿看来还是知道点内幕的,朝妻子丢了个眼色,拂袖而去。
方凝搂着女儿,道:“瑛儿,事情不是你所想象的那样,两个月大的不叫宝宝,连胎儿都不是,只能称作胚胎,只有你一小截手指那么丁点,不用太过自责。”
她耐心地讲解怀孕初期的生理知识,宽慰女儿。田瑛的心绪慢慢有所好转,见母亲说的越发不堪,连带排卵期等等都逐一介绍。我什么都懂的!她打心里不服,好歹也研究过一阵AV,忙打断道:“我已经明白了!其他的不要听!”
“傻丫头,迟早要嫁人的,今天机会难得,提前了解有什么不好。”方凝讶异于女儿忽然的羞涩,心中一动,试探道:“你不会是恋爱了吧?带回家一起吃饭啊。”
“啊?哪有?绝对没有。”田瑛如实回答,恐母亲误会,特加强了语气。自己和古飞扬三次亲密接触,今天竟有触电的感觉,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来电?
她并不清楚那是古飞扬的异能所致,不禁心慌,怎么可能对那秃头产生兴趣!想及他没有眉毛的怪样,嘴角抽动,很诡异地一笑,忙低头岔开话题道:
“那胎……胚胎,以后毕竟会长大的,妈,你说他们会很伤心吗?”
“伤心难免,但他们一路颠沛流离,这孩子不要也罢,生下来也多受苦楚。其实,你爸是想帮他们的,只是周围的眼睛太多,他也有他的无奈,你不要钻牛角尖,父女俩好好商量下,不要让真正的罪犯逍遥法外。”方凝察言观色,适时将丈夫的意思传达,又说:
“你想通了便来和你爸聊聊,他今晚怕是睡不着。”
方凝转身带上了房门。
“老田,咱家丫头可了不得,转性子了,怕是在谈恋爱!”方凝赶紧汇报喜讯,这是万分不易的。
“哦?是吗?她有没有说其他的?”田翔川正真关心的是案情。
方凝见丈夫漫不经心,高声说:“你可有听见我说话!”
“嗯,听着那,女儿在恋爱。”田翔川重复着,继续在纸上写写画画,猛回神,说:“什么?她找到婆家了?不会吧,这丫头藏不住心事,怎么没听她说起?”
方凝走到桌前,掩了他的草稿纸,说:“咱们对女儿关心太少,你仔细把话听完。”她绘声绘色将女儿百般否认,羞怯、慌张、窃喜,掩饰一一道来。
“表面上看是有异常,缺乏直接证据,女儿并未亲口承认,还不是你的揣测!”田翔川分析道。
方凝认定自己的判断,说:“办案不都是靠蛛丝马迹,你的位置不如我来坐!”
田翔川哈哈大笑,“真曲了你的才,赶明儿把你调来,我让贤做打杂的!”他连日来鲜有笑容,难得与妻子在一起轻松说笑,心中大感快慰,泛起了柔情。
田瑛听了母亲的一番话,深深触动,意识到颓废消沉毫无益处,只有尽快破案寻出真凶,替凌舒雨他们洗脱罪名,方能弥补自己犯下的罪过!
她裹了毯子直接冲进父母房中,见母亲正坐在父亲腿上,囔道:“明知我来,也不收敛一点!也不收敛一点!爸!我有重大线索禀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