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玉面冰皮换了半生容颜,苏子似乎恢复了一些活力,开始大口咀嚼食物,而且是祝合萌亲手做的饭菜,苏子喝了半碗奶浆,放下碗筷,道:“你的厨艺又精进不少,刑莪术一定高兴。”,祝合萌坐在对面,笑道:“这几年我在家中也无事可做,娘亲也不得见,所以你才能尝到我今天的手艺,我,专门为你做的。”,苏子听到她提起严落葵,道:“原来你也是为了这个。”,苏子起身立刻要走,祝合萌道:“我四弟不能白死!”,苏子停顿在门口,道:“他不会,其实,他也不该。”。
祝合萌跑到苏子身后,道:“那你是答应了?”,苏子抚着门扉,感觉胸口闷痛,道:“是。”,苏子抬脚匆忙离开,走到一个池塘边扑通跳了下去,苏子在水底呆了很久,吸着里面的空气,跟自己反反复复说:我答应他了,在禅智山,我答应他了,在涨海,我答应他了,从一开始……,我答应他,我做得到。
一块石头从岸上滚落,苏子看着它下沉,沉到底,还好苏子躲得远。又有一块石头沉入,苏子抬眼看岸上,是细辛一直搬石块往水里扔,有几多莲叶都被砸破,苏子从叶群中钻出,细辛反应的很快,脚点莲花踢向苏子,苏子被水流挡住视线正好被她踢个正着,苏子没有理会疼痛而是飞出去先检查玉面冰皮有没有掉落,那层皮很薄似乎已经长在脸上没有一丝变动,苏子这才安心,揉揉脸,细辛还是没有认出苏子,又来一脚,苏子转身接住细辛这一脚,细辛的力气怎么能有一条龙大,被苏子拽住脚只好拿另一只踢,苏子一样抓住不放,就这样细辛停在半空中双脚抵在苏子的手中不得逃脱,苏子笑道:“原来你只是轻功好。”。
“是刑姑娘,请恕罪。”,细辛道。
苏子将她放开,细辛轻飘飘落下,苏子道:“你真是观察入微,我在水中你竟也看得到。”,细辛道:“我是听到水中有异常的响动过来看看,鲁莽中险些伤了刑姑娘。”,苏子坐到石岸边,倒倒鞋中的水,道:“无妨,我不也闯入你们府上的禁地。”,细辛低身道:“刑管家正在里面。”,苏子直接躺下,指着月亮道:“我不是来找他的,就是,就是想在这里看看月亮。”,细辛道:“那请刑姑娘按昨日的时辰离开。”,苏子感觉脚下太过潮湿,便将靴子直接扔进池塘,有几只青蛙被吓得躲进莲叶下,咕嘟咕嘟,一个接着一个的。
“刑管家近日来心事重重,不如请刑姑娘去看看他。”,细辛在身后道。
苏子仍旧是飞过屋顶,刑金一个人坐在铁笼子旁,火狐正趴在里面睡觉。苏子坐在刑金身边,道:“你怎么了?大哥。”,苏子将头靠在刑金肩上。“小妹,大哥遇到难解的事,终究无解。”,刑金看到苏子光着脚立刻变出一双靴子,道:“你还是没有长大,瞧瞧,浑身都湿透了。”,刑金为苏子穿好靴子,大手一挥苏子立刻变得干干爽爽。苏子不禁拍手叫好:“大哥是在人间修成仙的吗,法术都要赶超黄柏了。”。
刑金哀叹道:“我不及黄柏,他可以无所顾忌去喜爱,即便一个已过耄耋,一个正值花季。”,苏子不大理解,道:“你和李京墨不是私定终身了吗,难道黄柏也喜欢她?”,刑金捏住苏子的脸蛋儿,道:“你和祝家后代爱恋一场,怎么还是不大通。”,苏子更加疑惑:“不是黄柏?那是刑璞?”,刑金伸手召唤火狐,火狐立刻跑出来,苏子惊呆了:“是它!可是它是一只狐狸呀,没有修炼成人呢!”,刑金道:“只是让你明白,火狐比你还懂风月。”,苏子抱起火狐,道:“它能懂什么,见到我就跑,而且我以为过了三四年大哥不会说一些话来损伤我的尊严。”,刑金将苏子抱起又放下,道:“小妹长高了许多,也重了不少。”,苏子笑道:“果真高了?可我还是只到大哥肩头啊。”,刑金站好,道:“已经过了鼻尖了。”,苏子一看果真如此,刚刚是自己站到石头下面了。
“大哥,你快告诉我,有什么难事我可以帮你解决。”
刑金点了一下苏子的鼻子,背过手去,道:“你还小,帮不了大哥。”,苏子揪住刑金的衣襟道:“大哥不说我就不走了,倒要看看会如何!”,刑金瞬间害怕,道:“黄老爷的夫人每日都会来,若是看到你我在此定要生出事端。”,苏子问道:“你说清楚,李京墨是什么人,大伯为何如此重视,连我们都不可见她呢?”。
“她是父亲的小妾。”
苏子被这句话吓得跳起,火狐被她吓得逃回铁笼,“母亲知道此事吗?”,苏子问道。刑金道:“无所谓知不知道,父亲是要利用她对付祝家,过几日就会敲锣打鼓送她北上。”,苏子抱住刑金,道:“大哥,你一开始就知道?”,刑金道:“第一次是因火狐而识,我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她被父亲利用是你们下山之前我才知晓的,我被父亲提前派下山打点一切。”。
“那大哥还对她倾心?”,苏子知道问了句傻话,转口道:“那大哥打算如何?她和父亲?”,刑金坐下示意苏子坐到旁边,道:“父亲只是利用她,只是收留她时见过一面。”,苏子坚定道:“那大哥应该同她在一处!”,刑金错愕:“那是有违伦常,怎可如此!”,苏子笑道:“那大哥夜夜来与她幽会就不算乱了纲纪?”,刑金道:“我只是想陪她到最后。”,苏子想到祝雍,道“最后?大哥知道什么是最后,你若是真的帮父亲迎娶她进庄,你还敢和她见面吗?大哥你不会,即便她只是父亲名义上的妾室,你也不敢。”,刑金的软肋被苏子一语中的,道:“所以我只能在这里陪陪她。”。
“大哥!你应该立即带她走,别去理他们。”,苏子的言语中露出愤怒。刑金拉她坐下,道:“父亲的指令我们都不可违抗,若是一走了之,祝家的人便不可能北上,对于战神庄却是一大损失,多年来的筹划就会胎死腹中。”,苏子看着刑金左右为难,道:“大哥又不是继承战神庄的人选,何必那么在意呢,据我所知祝家有两个人不会找战神庄的麻烦,其他人可能也并不知道战神庄具体身在何处,我们又何必引狼入室呢,你带她走,父亲是找不到你们的。”,刑金迟疑,道:“可是,黄老爷是不可能放过我们的,父亲说姜神医已经算出今年必有大劫将至,父亲也是未雨绸缪。”。
苏子一心只想看到大哥与李京墨有情人终成眷属,便极力劝谏:“千万代来祝家与刑家争执不休,不死不休,大娘都被气走了,可能永远不会再回来,良姜心地善良却惨遭毒手,你不怕李京墨会惨遭不测吗?”,刑金心中一惊,道:“她不能,不能有任何事!”,苏子又道:“大哥真的在乎她就立刻走,我送你们出城!”,刑金被苏子的话打动叫醒火狐,火狐似乎更是兴奋,不过半刻便把李京墨带了出来。
“你终于决定了?肯带我走了?”,李京墨感动的落泪。
“立刻就走。”,刑金说着却还是不敢去牵李京墨的手,苏子拉着李京墨驾云先行,“大哥,快跟上!”,李京墨吓得晕厥过去,苏子直接把她扔给刑金,第一次这么近,刑金终于辩识她的每一根眉毛。
落得三春去,才得这一个拥抱。
细辛的功夫已经到了绝顶,黄芩多年的教导是一个天赋异禀的孩子变成功夫奇才,苏子三人刚进一座城隍庙落脚,细辛也随之进入。苏子护在刑金与昏睡的李京墨前面,道:“你要告密?!”,细辛看到刑金抱着李京墨坐在地上目不转睛,苏子叫了她几声,她才回应:“刑管家不妨即刻与她拜堂成亲,师父那里我也必须有交待。”,刑金轻轻放下李京墨,使她枕着自己的外衫,走上前拱手道:“多谢细辛姑娘,请,去吧。”。
“我会拖延些时间。”,细辛很快飞去,树叶沙沙作响。
“大哥就这么放她走?”,苏子问。
“等她醒来我就娶她。”,刑金只是坐在门口守着。
没有红头蜡烛,没有天地父母,苏子扯过城隍案头的一块红布当作敬贺之礼,刑金为她盖上红布,二人这第一拜给了坐在上头的城隍爷,第二拜要拜苏子,苏子立刻阻止二人,道:“大哥,嫂嫂,我只是来观礼的,不能拜我!”,刑金笑道:“多谢小妹。”,第二拜仍旧给了城隍爷,第三拜二人相对而跪,磕头在地。
门外马蹄声急,黄芩带着众多家丁侍卫已经赶来,黄柏与刑璞都跟在其中,岩陀手持长枪打破大门,刑金的一句娘子还未叫出口就直接傻在那里,苏子上前道:“黄老爷,他们已拜堂成亲了!”,黄芩骑着马进入,俯视而道:“没有高堂在上,成亲一说就此作罢!随我回去!”,刑金半天才挤出一句,道:“我与她已成了亲。”,黄芩怒斥:“三纲五常在上,她早就是你父亲的妾室,你难道不知!如今做下如此偷鸡摸狗之事如何对得起你父亲!如何去面对战神庄上上下下!列祖列宗启可饶你,战神的后代就只有你最是丢人!”。
黄芩以长辈的口吻斥责刑金,吓得苏子也不敢应声,本以为就要骂道自己黄芩却连看都没看自己。黄柏和刑璞一同下马请刑金回去,刑璞跪到刑金跟前,道:“大少爷,此事关系重大,您要三思。”,黄柏道:“大少爷,父道在前,人道在后,情字在中间,要做好选择呀。”。
“大哥?你们这是?”
“二少爷,您回来了。”,刑璞先应声。刑鎏早就知道刑金与李京墨的事,看到地上的红布便已猜到,走到刑金面前,道:“大哥,你糊涂啊!真的要为了一个女人与父亲决裂,与战神庄决裂吗?父亲母亲你都不要了!”。刑金被众人逼问得哑口无言,黄芩又道:“你若是离开,战神庄的万年基业便付诸东流,人间也会遭难,你和她还能活的下去吗?”。
刑金放开李京墨的手,道:“黄老爷,请妥善照顾她。”,李京墨脚踏红布,只对刑金说了句:“相公,我这一生只嫁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