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文瑞破例多喝了几杯。毕竟是自己亲身经历的第一次大的战役,虽然没有亲眼看见俞咨皋和荷兰人的对阵,但众多将领在桌上已经把“海澄军”说的比“背嵬军”都厉害,俞咨皋也快赶上神了。俞咨皋和郑芝龙心中明白,要不是文瑞安排等这几天,等来这场及时雨,战斗胜负还很难说至少是伤亡大增。单看碉楼和最后军营攻击所受的损失,就令俞咨皋心疼不已。
他手下“海澄军”之所以有战斗力,那都是钱粮砸下去换来的,而且由于阵法的需要特殊,军士的特殊技艺要求。训练这样一个战士没五年,上了战场就是累赘。所以从心里感激周文瑞,不顾自己年韶德高,又是战斗胜利的最高指挥官,频频向周文瑞进酒。周文瑞也不好推辞,俞咨皋的敬酒又引发一众军官们上来敬酒,文瑞不能推辞,到了中途早醉的不成样子。由大宝陪着让军士抬回了住所。
第二天中午文瑞才起得来,身子也感觉不太舒服。勉强喝了点茶,吃了碗粥就来到了临时的官衙。
堂上郑芝龙和俞咨皋正坐着商量台湾防守和驻军的事。见到文瑞来都笑他酒量浅,劝他回去休息,也没啥大事。文瑞摇摇头,执意要和他们一起商议,两人也不勉强,郑芝龙叫人泡了碗参茶来。三人在一起讨论起眼前善后的事。
“报捷的文书我已叫赞画(明军中幕僚称赞画,品级不定有官身的,也有平民)写好,公子你看是派人去报呢,还是你就自己带回去?”郑芝龙官阶最高,所以报捷文书由他来起草。
“哦,一官你到是喝酒不误事,动作到快,你拿来我看看。”周文瑞放下手中茶碗开了口。
郑芝龙吩咐手下去把文稿拿来,交到文瑞手上。文瑞拿到手上看了看。知道这不过是个草稿,正式上报朝廷和皇上的报捷文书必须由熊文灿亲自拟定。
上面记录了作战的过程,战绩为海战击毁敌西洋甲板大战船十艘,中型战船五艘(钟彬部)。缴获一西洋甲板大舰一艘,其余中小战船百余艘。此役共杀敌五千余,其中海匪斩首三千六百一十四级,荷兰军士九百十六级,尚有在海战中击毙者无法计数,俘虏了荷兰军士两百三十七人,其中敌酋四人,另有四百余荷兰籍商人暂时扣押。海匪降者近三千,其中特别提到杨六戴罪立功对攻陷赤嵌功劳甚大。其余物资缴获列了个大概,估计是庆功庆的不及点验。后面则是各营所报立有军功的将士。上面郑芝龙和俞咨皋都署了名。
文瑞看罢让下人拿来笔墨,不等郑芝龙阻拦。把叙述自己参赞军机的事几笔划去还给了郑芝龙,抬头问俞咨皋:“俞总兵看过了?”俞咨皋点点头。郑芝龙见他把自己的功绩都划了去,脸生疑惑。
周文瑞拿起参茶又喝了一口道:“今年是皇上登基元年,北面平辽事不见进展,西北,东南各地又频报天灾,这次东南大捷算是可令举国一震啊,我想这些俘虏的荷兰军士要是能献俘阙下,对两位大人以后前程应有莫大帮助,也能使朝廷勤事的忠臣得以扬眉,奸佞宵小作为有所收敛,两位大人以为如何?”
那两个肯定是乐意做这个事,打了胜仗显军功最有面子的事也就是到京城献俘了,再低调的将军也是愿意的。只不过这献俘的事不是他们能定的,必须皇帝亲自决定。现在既然皇上小舅子提了,自然有他的办法。自然齐口赞成。
“一官,要是巴达维亚的援军到来,你可有必胜把握?”
“我军士气正高,现今我除了派郑明作斥候哨探东南方向外,其余主力正在积极补充,如敌来犯必叫他铩羽而归,敢在熊大人面前立军令。”
“那不如你派船将俘虏和选一部份缴获的器械由我押往金厦,也好让熊大人放心。”
郑芝龙看着文瑞有点埋怨的说:“这没问题,但你又何必把这报捷文书改了呢,杨六偷城和进攻台湾城的时机你都有大功啊。”
周文瑞摆手打断了他:“朝中党争复杂,老师勉力为之颇不容易,现今如我以弱冠之年贪此大功,必被人所诟病,况我朝历来对外戚有很严苛的法度,此次随军已是皇上对我极大的信任了,我年纪尚小,贪此功无益。不必多说了。”
郑芝龙有点惋惜地点点头,不再说什么。俞咨皋看着文瑞抚着银髯点点头到:“周公子以后必为国家栋梁啊,气度非常人所及。”说罢盯这周文瑞面带微笑左看右看,周文瑞被他盯的有点受不了了,道:“老将军可有事要在下办?”
俞咨皋笑笑:“没什么,只是觉得你面貌俊雅,才智出众是个人才啊,哦对了你家里可曾为你订亲?老父有个外孙女年方十二聪明贤惠。。。。。”
周文瑞不等老将军讲完,忙差开话头,心道这四百年前果然厉害,我还没到十三就有人打我主意,连忙道:“俞将军,这荷兰人的兵器可是不错啊,听您手下讲战场上他们的盔甲居然能挡住弩弓直射。”
俞咨皋算是个武痴,一听这个就接上话茬了,心里知道周文瑞不想正面回答。他也不急,看他样子就知道他家中不曾为他定亲,自己女婿吴淳夫是工部尚书,就在京里让他自己想办法吧。听了文瑞的问话也很感兴趣的道:“是啊,这些洋鬼子武艺不怎么样,手里的器械实在是很精致,对了昨天忙着庆功,还没来得及看那些战利品,要不我们一起去看看,搞不好还真有那么一个千里镜,那就真好了。”说着就起了身。
周文瑞和郑芝龙笑笑对看了一眼,就都起身跟着俞咨皋前往荷兰人军营查看缴获。
到了荷兰军营,有俞咨皋手下参将接下,行过礼后,俞咨皋问:“缴获的军器可点验完毕?”
“禀将军,都已点验完毕了,请各位大人跟我来查看。”参将答道,领了众人进了一间堆满物品的营房。众人一看这差不多诺大个房间堆得琳琅满目。文瑞一打量,这房间估计约有后世四百来平米,居然给缴获的武器,盔甲堆得曼满的有放不下的感觉。
“计有重甲两百七十二套,轻甲七百余件,完好的各式火铳九百余支,战斧三百多柄,战刀一千余把,还有西洋剑一百二十把。火炮太重还在城墙上,其他火yao和枪弹太多没法计了,还有各类军需物资。”
俞咨皋一挥手不让他说了,就和三人象跑进宝库的阿里巴巴似的这翻翻,那看看。突然看到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大概有两尺来长一尺来宽,箱上有金饰,搭扣处也是黄金打成。文瑞第一个发现转头疑惑地看着那个参将问:“着也是军器?”
那参将道:“禀大人,我们原本不知道,见这箱子漂亮就打开看了,里面有一刀,一铳,还有个东西不知道是什么,所以就归了军器里面了。”
一说话那两人都看到这个箱子了,都聚了过来。文瑞打开盖子不由倒吸一口凉气,里面居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不知名的东西,文瑞当然知道那东西是个双筒望远镜。另外两件一件是一把一尺多长的佩剑,剑上有红色丝绒的剑套看不见剑上的装饰。那把短铳真是漂亮,上面不止打磨的光亮,金属的部件全饰了金,手柄处还镶嵌了象牙。郑芝龙和俞咨皋见周文瑞拿了那不知名的玩意,两人同时抓向那把手铳。两人一看双方都不好意思笑了起来,郑芝龙尊敬俞咨皋抽手的快连声请他先看。自己则拿上了那把剑。打开那把剑套发现那把剑也不是凡品,剑鞘精美不说剑柄居然还镶了宝石,郑芝龙伸手一抽,“铮”的一声剑出了鞘,看看虽然锋利,但总觉得这不是军人用的,应该是象征身份的佩剑。
“你们两个啊,不识货,一官,这你拿过去看看。”把手中望远镜递给了郑芝龙。郑芝龙拿到手上就看出奥妙了,毕竟他有一个单筒的。还没等他说话。边上俞咨皋发话了::“这把起、铳有点怪啊,不能用啊,只能当摆设。”
这么一来,郑芝龙和周文瑞两人又把目光转向了他。俞咨皋把手一伸把手铳递到他们眼前:“你们看没火绳,没法用啊。”周文瑞现在是空手就接过了这把枪仔细看。一会心内不禁狂喜。说道:“这把铳可能能用。要不我们试下。”
俞咨皋和郑芝龙都疑惑的看着他,见他往屋外走,就跟着他一起走了出来。出了屋子来到校场,文瑞让那参将找来火yao和子弹,拿了跟通条就往里装药和子弹。等了一会只见他把枪后上部的一个扳机一扳,举枪瞄准十来步外的一棵大树,就听“轰”的一声,那枪居然真响了,周文瑞在这世上还是第一次打枪,知道枪有后座力,握的很紧,结果震他没把他震的怎么样,枪口冒的一股硝烟呛得他不行,直咳嗽。郑芝龙和俞咨皋上前来,郑芝龙帮忙直拍他背,等他缓过口气三人一同去看那树上的枪痕,发现枪弹居然进去看不见了,叫了手下来挖,发现打进去居然有一尺,还好树大,否则真的会打穿了。
“这还真不错啊,厉害,西洋人的铳真是奇巧。”俞咨皋这下拿过枪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郑芝龙拍拍他把手中望远镜递了过去,比划了下,俞咨皋拿起一看知道这也是望远镜顿时象个小孩样,“嘿嘿”地笑嘴里还直说,“这下好了,我们都有这千里镜用了。”
等他过了兴奋期,三人商议了下,还是决定这箱东西由文瑞带上京,跟皇上说明再做打算。
“俞咨皋还念念不忘那能挡住他弩箭的铠甲,特意看了下,原本以为很重很厚,结果拿在手上发现不比自己用的重甲重,反而轻了不少,但是西洋人的身材长大,南方人的身材又偏小,所以这些缴获的板甲不适用,问文瑞可有法子制造。文瑞心想,现在欧洲的炼钢技术也超过大明了,而且这些甲明显是冲压出来的,要是由军器监照样制造,那必定重不少,而且也不能对付枪弹,便说不易彷制。俞咨皋就让他把甲全部带上京去了。三人商议由郑芝虎护送,先把周文瑞和他的随从带着俘虏和缴获的军器送至澎湖,再带上缴获的那艘荷兰战舰一起回金厦,“海澄军”也调一部份回澎湖加强戒备,免生意外。
当晚,周文瑞拜别郑芝龙和俞咨皋踏上了归途。临行前嘱咐郑俞两位将军保重,特意关照郑芝龙把俘获的那些商人和货物看紧了,不要出什么闪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