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是说的哪里话来,我等早有言在先,一切以吕布大哥马首是瞻,岂有二意。”侯成抢着说道,其它众人也纷纷说是。
吕布点点头,“我思索几日,有一些想法。比如曹性,你性子沉稳,做事一丝不苟,又识得不少字,算的账本。我有意让你管理粮草辎重和一应后勤杂事。”
曹性沉稳,低头应诺。
“只是这样就有些对不起曹性,毕竟曹性武力不错,做了这个就上不得战场了。”
曹性言道:“我性子呆板,不善机变。做这些事方好。”
“恩!”吕布点头,然后又续道:“侯成倒是有些变才,我会提拔你做一屯长。”
侯成应声大笑起来,“哈哈,那现在我是除了大哥之外最大的的官了!屯长管着一百人那!”又环顾众人:“兄弟们,以后你们叫我就要称呼我为上官了,叫错了立马一百军棍,打的尔等屁股稀烂!”
众人听的他胡言乱语,一哄而上,便要把他他按到地上拳打脚踢:“趁他还没当上屯长,让我们先打上官的屁股一百棍再说!”说时便有人到处寻棍子。
严美娇恼羞成怒:“喂!反了你们,敢把我的屋子弄坏了看我饶不饶你们!”一干人方才悻悻作罢,但不依不饶的按着侯成不让其起身,却是不小心碰到了侯成的伤处,惹得侯成大声呼痛。
吕布大声喝道:“都起来!马上都是中层军官了,还这样轻佻,成何体统!”众人忙起身做回原位。
“魏续,你现在已升为队率,这次就不变了。宋宪,你上次跟着我立功,这次也要升为队率。”环顾一圈,吕布沉声道:“以后你们都要多学着些,如何跟踪、如何看风向,做陷阱,认军旗等等,大家既要在沙场做出一番事业来,就要抓住这次机会。机遇既然有了,这成不成事就看你们自己。若还是像村子里那馒头小子一般,永远也别想报的你们身上的生死大仇!”众人神情为之一素,轰然应诺。
这日,吕布招的侯成、曹性在自己房中谈事。吕布现在已是军侯之尊,俸禄三百石,自东汉以来官员俸禄改为半钱半粮发放,三百石俸禄计每月2000钱,谷12斛合480斤。但这只是常例,身在边关另有碳费、车马费等若干其它兵饷,划下来竟有俸禄的两三倍之多。昨日吕布和曹性去领俸禄,却是生生闹了个笑话,原来吕布二人的俸禄和上次大战的赏赐加起来竟有一百多贯大钱,这大钱一贯就有几十斤,一百贯钱堆在一起便是一辆牛车也拉不走,更别说还有布帛等物。吕布二人轻轻松松优哉游哉而来,目瞪口呆之后,只好垂头丧气而去,惹得后勤小吏捧腹大笑。
看到有这么多钱在手,曹性不由得松了大气。却是曹管家发现当初卖马的钱已经不够了,当日吕布等人进关之后,把从鲜卑人手中抢来的几十匹骏马贱卖了才买下眼下这出庭院,勉强在雁门安下脚来,因为看吕布等人明显关外人士,这骏马卖了个白菜价不说,这庭院也是最贵的价钱买下的。一来一往之间,这剩下的钱就不多了。这几十日来十几人初来乍到,吃穿用度颇为靡费,全靠曹大管家和严美娇算计着度日,眼看着就没有钱了,不想这俸禄和军功赏赐一发下却是如此之厚,便是再买下十座庭院也可,怪不得那么多人都要争先恐后的在战场上抢取首级呢。这断头路也是黄金路啊,曹吕两人不由得都在心中感叹道。
然后侯成便提出再换一处庭院,眼下这庭院挤在杂乱的民居里,地方不大不说,还没有让大家活动手脚的地方,便是偶尔打上两手也经常闹得很大动静,让左邻右舍不快。侯成说着反正大家都有钱了,不若到南面的大户居民区里找一处大点儿的庭院,让大伙儿住着也畅快,闲时还能活动一下手脚,打熬一下筋骨。吕布、曹性听着也颇为意动。这不正商量这事儿呢。
这厢正说着呢,前头院内传来叫喊声“吕布大哥,有人上门拜访来了。”“哦?是谁啊?”侯成向吕布问道。
“不知道!”说着吕布就要起身向外走出,一边曹性接口道:“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反正不是王信王军侯。”
“那是,若是王信肯定就进来了,哪会在前院等候,我们这里对他哪还有那么多规矩。”侯成答道。
说笑间三人鱼贯走进前院堂屋,一看却是一个身形壮硕、神情彪悍的中年陌生武将,只有吕布好似依稀在军议时见过,正在纳闷时,此人已站起身来抱拳见礼道:“见过吕军侯!”
吕布抱拳还礼。此人开口续道:“吕军侯定是不记得我了,某家也只是在军议时才见得军侯几面。某乃左营眭校尉麾下前部司马眭固”
吕布言道:“原来是眭司马,吕某不识真人,赎罪赎罪。”
“吕军侯莫要如此多礼,你又不认的我,哪里有不识之罪。”眭司马却是直肠子一根筋,直接问了回来。
吕布却是不知该怎么接这等话,一时哑口,旁边侯成忙道:“眭司马一看就是勇武绝伦之辈,必是边塞倚之为干城的猛将,我等初来乍到却不知道眭司马的勇名,可不就是罪过么。”
眭固一听顿时眉开眼笑:“哪里哪里,这位兄弟说的好话,说起武勇,某虽然自己觉得不错,倒还是不敢和吕兄弟相比的。”
俩人还要再说,不防吕布冷冰冰一句话插了进来:“不知司马今日前来,有何事教于吕某。”
眭固愣了一下,接口道:“今日闲来无事,左营校尉眭大人想请吕军侯到家中一叙。”
“不知眭司马和眭校尉是...”侯成插口道。
“眭校尉正是某家叔父,眭校尉早日就想请吕军侯过府一叙,只是一直不得其便,眭校尉也是小民出身,靠军功方得步步升迁到如此位置,故对吕军侯武勇深为钦佩,便想趁此机会与吕军侯相识,顺便会介绍一些军中袍泽于吕军侯。”
“眭校尉提携之心,吕某深感惶恐,吕某也早日就想上门讨教,只是一者军务繁忙,二者无人引荐。既如此,吕某今日必当携兄弟一两人上门请教。”
“如此就说定了,既时某家和叔父便在家中相候。”眭固看得吕布不想再多交谈,起身告辞。
吕布三人相送眭固到街口,方才回屋。正要探讨两句这眭校尉之事。却听得院门又砰砰响起,有人叫门,听着声音却又是不识。
侯成回身嘟囔:“今日里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又有外人上门。”须知平日里这小院虽不缺热闹,但除了王信外,却从没有外人登门拜访。今日里意外的眭校尉遣人约请。莫非还有其他的军中大佬登门么。
吕布三人进了正堂,已经有人把来人让进来了,却是一身着皂衣的小吏般模样,其人一见吕布等就拱手长稽见礼,待吕布回礼已毕方才出口道:“小人乃右营校尉张基张大人府内管事,今日奉命前来邀请吕军侯并众位英雄到本府赴宴。”
众人一时愣了一下,还是吕布面不改色,接过张府管事双手奉上来的请柬,看了一下道:“今日却不得行,管事可回府告于张校尉,就说吕布三日之内定往府中拜访。”
管事一愣却要在说些什么,吕布挥手道:“侯成,你且陪这位管事稍歇,吕某还有事,暂且失陪了。”说罢转身离去。
来到后厢,吕布便直接问曹性道:“曹性,今日张伯夷和眭元进同时邀请我,你道是何原因?”
曹性思索片刻道:“难道就因为大哥你得王雁门赏识,升任军侯一事前来拉拢你?”
“不然,我等虽然初来乍到,但也知雁门军中以这两人为尊各成一系,互相争斗不止。但我吕布不过以军功得升迁,不曾与这两人有甚瓜葛,何必趟这浑水。”
“大哥,话是这么说,可是既然已经邀请上门,又怎能轻易得罪他们。”
没说两句,侯成闯进门来,大声嚷道:“这张校尉恁的小视我等,下请柬只来了个下人。说起来还是眭校尉那里好些,好歹自家的侄子、堂堂的军侯亲自过门了。”
曹性嘴角一歪,讥道:“这要是以前,你何曾见过堂堂校尉府的管家,一个军侯来只怕把你的胆子都吓破了罢。”
“耶?是,好似你见的市面比我多些一样!你以前出门见过王复王元清这样的两千石大员么,你连他的边都凑不上去罢!”
曹性也不知怎么回事,平时沉默稳重的一个人,偏生一看见侯成就会变得乖张起来,这不没两句就和侯成两人斗上了嘴。
吕布不由得眉头深皱,“说正事呢,你们出门去吵,吵完了再回来。”
“大哥?莫生气,莫生气。我切不跟他一般见识。先谈正事要紧。”侯成一见吕布生气,连忙偃旗息鼓天腆着脸凑了过来。
曹性又被他这后一句话气得不轻,却也没有再说话,憋着口气咽了下去。反而先静了下心说道:“以前雁门关里这些军将之间的龌龊事咱们没必要掺活儿,但是现在大哥你当了军侯也算独掌一军了,这些事儿恐怕是躲不掉了。”
吕布缓缓言道:“那你的意思是。”
“现在这两家同时找上门来,恐怕是要大哥你做一个抉择的,很难在模糊下去了。要按咱们的出身来,咱们要算是眭老校尉一派的,毕竟咱们都是出身不好。要我说咱们应该靠这边近点儿。”曹性斟酌着,说道。
“可是我觉得眭老校尉他们先前对咱们也是不冷不热的,如果不是吕大哥这次受王雁门提拔,还不见得眭校尉会对咱们亲热呢。”侯成嘴角一撇,颇有些不服。
“不错,这次吕大哥立的大功,又在军中传开了名声,这次一旦提上了军侯,以后凭吕大哥的本事,恐怕谁也挡不住大哥在雁门军中的升迁之路了。我想眭校尉,张校尉他们对此也是心知肚明,才在此刻出手试探吕大哥的。”
侯成不解道:“那你说眭校尉和咱们出身接近,大家都是粗鲁汉子,有的话说。那张校尉他们个个出身大族,家中弟子个个识文断字,又怎能来亲近咱们呢。不是说士子走卒老死不相往来么?”
“这个哪能一概而论,信陵君手下还有贩夫走卒之辈呢,最后还不是靠着鸡鸣狗盗的伎俩办成了大事。这大族虽然平时对人是横挑鼻子竖挑眼的,真正用人的时候还是很知道礼贤下士的。况且我朝最重军功,以吕布大哥的勇武,万军之中斩将夺旗不在话下,焉知日后不会变成李广霍去病之流。他们现在来亲近正是看中了吕布大哥今后的前程。先来投一份机缘罢了。”曹性耐着性子侃侃而谈,眼中神光不时闪过。
侯成突然不说了,斜着眼睛看了曹性半天,方才说道:“咦?看不出来啊,阿性平日里不显山不漏水的,这肚子里还能藏着点东西呢。”
吕布笑骂道:“好了!你个挫猴子,曹性平日里都下着功夫呢,哪儿都像你只知道玩耍。你还是有时候认点字看着点书吧,”侯成没想到问句话却被说落到自己头上,只好郁闷的道了声是。
吕布看着俩人,沉声说道:“曹性言之有理,但以我之见,咱们到雁门里里外外全是王信在帮衬,其实最应该亲近的却是王雁门,其他人的意思不必太理会。不过,今日两帮人的宴会我却是都要去见识一下,看看这雁门军中都是哪些英才!”说到这,吕布挺身而起,雄躯竦立,话里话外带出一身的霸气。
雁门关内,居民区分南北两部,南边具是大宅深院,却是富商豪族聚居之地,北面就尽是杂乱无章的小宅,所居之人就是鱼龙混杂了。两部中间就是一条长长的墟市,一番儿的酒楼、客栈开办于此,把两处之人分的是泾渭分明。
在南边的高宅深院中,东北角靠近军营方向孤零零的一处大宅。就是时下雁门关左营校尉眭训眭元进的住所。进的院门之后,就是一个宽大的院子,院内土地打理的甚为平整,靠墙边是一排排的兵器架,刀枪剑戟俱全,更有几个石锁零落放在地上,一看就是一处武将之家,打熬力气的家伙什儿一应俱全。
吕布三人傍晚时分来到,一进门便被眭固引进院内大堂,这大堂看着倒是像军中的营帐一般,两旁不是富贵人家跪坐的长几,反而是军中常用的胡凳,正中间也是一张大号带着靠背的胡凳,时下有的地方叫做椅子的物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