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仲松知道杨靖的想法,哈哈笑道:“大人,你想贴过来,可不是那么容易的。”杨靖道:“别高兴得太早了,等我近了身,你就败了。”葛仲松笑道:“想得美!”杨靖喝道:“废话少说,看刀!”他好像不耐烦了,举手就要向葛仲松掷刀。葛仲松吃了一惊,心道:杨靖这是要做什么,难道他不想要刀了,想扔刀伤我?来不及多想,连忙侧身闪开。杨靖哈哈大笑,扑了过来。
葛仲松举目一瞧,腰刀还在杨靖手上,他哪里掷出来了?这才明白原来自己上当,顿时大怒,连忙架起长枪挡了杨靖砍过来的一刀。但杨靖已经到了近前,得了先手,举手又是一刀,葛仲松无奈,只得再挡一刀,双手被震得酸麻滚烫,长枪几乎拿不住。眼看杨靖又要一刀砍过来,葛仲松知道自己这次绝对抵不住,索性弃了长枪,双足一顿,向杨靖怀中扑过去。杨靖大吃一惊,这是什么招数,想到刚才邓九就是被葛劲松抱住,用蒙古摔跤击败,自己岂能犯同样的错误,连忙起身后退,以免被葛仲松相同的打法击败。
葛仲松大喜,就地一滚,已经又从地上捡起了长枪,未等站起身来,用枪一拨。长枪从侧面向杨靖双腿打去,杨靖跃起躲开。葛仲松站起身来,哈哈笑道:“怎么样?”杨靖暗叫可惜,刚才那么好的机会竟然没能将对手打倒。其余破寇军众人也是叹息不已,葛家那边却是松了一口气。那妇人笑道:“好狡猾的小鬼!竟差点让葛仲松栽了跟头。”傅山怒道:“那不是狡猾,是兵不厌诈。”妇人笑笑不语。
杨靖赞道:“果然了得!”葛仲松叫道:“你也不错。”顺手将长枪一挑,杨靖用刀一格。葛仲松又向左一拨,杨靖用刀架住。葛仲松一脚向杨靖腿上踢去,杨靖不躲不闪,左手握成拳头向葛仲松脚腕上捶去。杨靖大腿上挨了一脚,葛仲松脚腕上挨了一拳。本来脚比拳头力气大,伤害也大,但葛仲松踢得是杨靖大腿,大腿上肉多,虽然杨靖痛的利害,但却无大碍。
而杨靖那一拳可厉害得多,虽然拳头不如腿脚劲大,但打得却是脚腕。脚腕是什么地方,是站立的关键所在。葛仲松挨了一拳,他又不是铁人,只痛的龇牙咧嘴,连连后退。
杨靖抓住机会,一刀向葛仲松劈去。葛仲松用枪挡住,杨靖手腕一翻,刀刃顺着枪柄下猾。这要是猾过去,葛仲松握枪的五个手指哪里还能留得住?葛仲松大叫一声,连忙将长枪丢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杨靖哈哈一笑,跳过去,将刀架在葛仲松脖子上,道:“葛壮士,怎么样,服不服?”
葛仲松尚未开口,只听门口一声娇喝:“哪里来的贼人,竟敢在这里撒野。!”杨靖就要回头看去,忽听一阵劲风响起,然后就是众人的惊呼声。这个劲风杨靖熟悉的很,正是弓箭所发,不及细想,侧身相避。两支利箭从他耳边疾风般的划过,带过一撮头发。杨靖正要舒一口气,又想起一阵弓弦声,接着是箭支出弦的劲风,连忙扑倒在地,正好听到几只箭支从身上划过的声音和妇人大叫“住手”的斥喝声。
杨靖暗叫一声:“好险!”,从地上爬起来,看到自己的亲兵将一个手拿弓箭的年轻女孩儿包围在中央,外侧则是小心防备的葛家人士。妇人走过来拱手道:“小女无礼,让大人受惊了。”杨靖挥手说道:“无碍,大家将兵器都撤了吧!”现在回头想想,杨靖还是有些害怕,自起事以来,他经历的风雨着实不少,每一次打仗基本上都是以少敌多,冒着生命危险的,但却从来没有这一次让他惊心动魄,差点命归黄泉。杨靖扶手一摸,才发现头发已经乱了。
邓九跑过来道:“大人,没受伤吧?”杨靖摇摇头表示没有,让亲兵们将兵器收起来,这才看清楚了那个差点害死自己的女孩儿。这女子柳眉倒竖,对着杨靖怒目而视。杨靖心中发怒:“你刚才差点害死我,我不与你计较也就罢了,你还好意思生气!”妇人跑过去道:“仙儿,你还不去向大人道歉?”
葛仙儿道:“娘,你糊涂了,他要杀六叔,你还让我去向这贼人道歉?”妇人斥道:“你说谁糊涂了?没大没小的,成何体统?我让你道歉就道歉,你哪来的这么多废话?”葛仙儿满脸的不愿意,蹦着嘴不说话。杨靖连忙上前劝道:“夫人,不必了,小孩子有点任性脾气也是正常的,夫人不必发怒。况且刚才只是误会,大家都不必放在心上,过去就算了。”妇人刚要开口,葛仙儿扬眉道:“谁是小孩子?我和我娘亲在说话,用得着你这娃娃插嘴吗?哼!讨厌鬼!”
杨靖不由哭笑不得,自己这是算什么,以德报怨,反而挨了一顿骂。心道:这小丫头不晓的事理,自己跟她说不清楚,还是别在这儿跟她瞎搅合了。那妇人害怕杨靖着恼,对葛仙儿喝道:“你给我闭嘴!”葛仙儿见娘亲真的发怒,不敢再说话了,只是对杨靖的目光变得更凶。那妇人回头对杨靖道:“小女惯坏了,不懂事,大人千万别挂在心上。”杨靖连忙道:“夫人过虑了,小孩子言语无忌,正常的。”
葛仙儿见杨靖不知悔改,还叫自己“小孩子”,心中大怒,也不顾的母亲还在旁边生自己的气,骂声“讨厌鬼”,就要张弓搭箭。妇人一把从她手里将弓箭夺过来,怒道:“你做什么?”葛仙儿抱住妇人一只胳膊,道:“娘,你没听见这贼人叫我‘小孩子’吗?他能比我大多少,凭什么叫我‘小孩子’,他这不是故意占我便宜吗?娘,这我可不依。”那妇人斥道:“就你事多。”
杨靖不再听二人争执,回走几步,来到葛仲松面前道:“葛壮士,你没事吧。”葛仲松连忙拱手作揖,道:“托大人的福,小的什么事儿都没有。大人武艺高超,在下佩服!”杨靖连忙道:“不敢,不敢。”又说了一阵子话,那妇人带着女儿走了过来,道:“刚才小女不懂事,贻笑大方了。”杨靖连声说:“没事没事,小孩……刚才小子也有不对的地方。”见那葛仙儿不再吵闹,杨靖知道刚才的误会定是已经解释清楚,心中也大大松了一口气。只是看这葛仙儿还是满脸寒霜,一副“我不把你放在眼里的表情”,就不由的皱眉。
妇人笑道:“大人请上座,咱们继续喝酒。”杨靖也连忙说了一声:“请。”然后率先坐上主位,其余众人也各自就座。众人喝酒吆喝一直从中午闹到傍晚才罢休。在酒席上杨靖也旁敲侧击的了解了这群土匪的来历。
原来这群人竟然都是官宦之家。去岁鞑子入关,四处劫掠,犹入无人之境,十一月壬寅,攻河间。河间参议赵珽、知府颜允绍、主簿葛清江、知县陈三率领衙役青壮抵抗,虽然开始胜了几丈,但兵力过少,训练不精,最后兵败被杀。主簿葛清江虽是文人,但他任侠好义,竟然娶了一个武艺高超、兵法精通的夫人江小荷,用的家丁也无一不是高手。河间城破后,几百家丁为了报他的知遇之恩,保护他的家人杀出重围,不敢回归故里,飘零四海,无处落脚,最近才穿过太行山来到山西。
杨靖像听讲故事一样听完这些,心中也不禁感叹,兵荒马乱,谁家都不好过。不由想起自己的家人,今年过大年后,杨靖便派遣周和领着人前去接父母过来,结果到现在还没有一点消息,杨靖心里不由得有些担心。
第二天一大早,杨靖便向江小荷等人告辞,叫过邓九、唐光祖道:“夫人,这二人就留在这里做接应,您有什么要求,尽管向他们二人说。”江小荷也不客气,笑笑算是收下了,说道:“我把葛劲松、葛青松、葛仲松三人也派到你们那里去,你有什么命令就叫他们三人来传。”杨靖道:“好。”江小荷看了看女儿道:“仙儿,你也跟着六叔他们去太原吧?”葛仙儿撇嘴道:“我不去。”葛仲松知道江小荷担忧女儿安全,不愿让她留在匪窝里做细作,连忙道:“仙儿,你娘还有很重要的事情,不能带着你。你还是跟着六叔走吧。”
葛仙儿道:“什么重要的事,怎么我不知道?不管如何,我就是要跟娘在一起。”江小荷大怒:“我让你去你就去,怎么那么多废话?”葛仙儿哭道:“娘,我就是不愿去吗!你不要女儿了吗?”葛仲松笑道:“咱们先到太原打前站,找好住的地方,你娘随后就来。有破寇军在,你不用害怕。”葛仙儿怒道:“就是因为有他们,所以我才不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