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啊!要谢也是我们家里人谢你才对。”
接下来,两个人便都沉默不语起来。
玉林洗完了脚,月儿便去端洗脚盆,同时对玉林道:“赵先生,你歇息吧!”说完端着盆出去了。
玉林刚刚离开了傅家大院,嫣红就听说后追了出来,可是追到门外街上一看,漆黑的暮色之中哪里还有玉林的影子。
玉林的走就像是剜走了嫣红的心,她一下子眼泪就流了出来,她掩面伤心地哭着然后去找她娘。嫣红的娘听说玉林走了也是吃惊不小,因为这几天她和嫣红爹正商量着要选一个适当的日子,把玉林和嫣红的亲事给定下来并公之于众。没成想就在这么一个时候,自己那宝贝儿子却把玉林给赶走了。
“是什么事让少爷撵走了赵先生?”嫣红娘问旁边的翠儿。翠儿说:“我听别人说,好像是因为一个叫什么月儿的,少爷说赵先生坏了他的事。”
“月儿?谁是月儿?”嫣红娘问。翠儿遥遥头道:“我也不知道,听名字应该是个姑娘吧。”
“娘,这个叫月儿的我知道,她姓杨,叫月儿。”嫣红对她娘说。“你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嫣红娘不解地问。“是赵先生跟我说的,赵先生到她家去是为了给她娘看病。”
“看病?看病又怎么会坏了你哥哥的事?”嫣红娘此时愈发糊涂了。
“太太,我听说好像是月儿家借了少爷的钱,月儿家还不上,赵先生就替他们还了。”翠儿跟嫣红娘解释道。嫣红娘还想要再问什么,这时就见旁边傅昌祺的媳妇站起了身,然后一脸哀愁黯然地走了。
嫣红见嫂嫂走了,便轻声对她娘说道:“娘,这你还不明白吗?肯定是我哥哥看中了月儿,想逼月儿给他作妾呗。”嫣红娘听后呆了半响,然后叹息道:“想娶二房就娶呗,找个媒人去提亲不就得了。你嫂嫂到现在也没给我们傅家生个孙子,要是老这么不生可怎么行?”
“娘,你怎么这么糊涂呢?是嫂嫂不生吗?你没看见我哥哥天天晚上不着家吗?这事你怎么能怪我嫂嫂呢?再说了,就我哥哥那个样子,有哪个好姑娘愿意给他作妾?”嫣红说着不由得脸红了起来。嫣红娘俩正说着的时候,傅山回来了。
傅山听说傅昌祺把玉林给赶走了,马上气得是大发雷霆。他让人把傅昌祺喊来,一见面就对傅昌祺劈头盖脸地骂道:“……混账东西,你凭什么把玉林给赶走了?”傅昌祺满不在乎地说:“走就走呗,这傅家大院又不缺少他一个。”
“混账!你知道个屁,这仁和堂还就真的不能少了他玉林。你知不知道,上次去祁州进药回来,要不是人家赵先生,那几辆马车连带药材就都得被劫匪给赶走,搁你你行吗?你就知道往外掏银子。”
上次进药又遇上劫匪的事儿傅昌祺还真不清楚,他这些日子净忙着和那个红尘女子鬼混了。现在听他爹这么一说,他才明白他爹为什么这么看重玉林了。虽然他没有切身地领教过玉林的功夫,但是他也感觉到了玉林的功夫非同一般,所以过后他一直都不敢和玉林动武。现在见他爹这么生气,他心里多少也有些后悔。可是后悔归后悔,一想到那美丽俊俏的月儿,傅昌祺的心里就气不打一处来,他嘟囔着对他爹说:“我也没想赶他,可是谁让他多管闲事来?”
“闲事?什么闲事?”傅山不解地问。“是……是……”傅昌祺看着他爹,又看了看旁边自己的媳妇,嘴里干支吾着却不敢说出来。
嫣红的嫂嫂虽然心里怨恨自己的男人,但是听说公爹回来了又怕傅昌祺挨打,于是又回到了前厅。她刚才之所以出去,是因为她听出来了,是自己的男人又纠缠打起了那个叫月儿姑娘的主意。从这点上说,嫣红的嫂嫂对玉林多少生出了一丝感激之情。
傅山见傅昌祺说不上来,便断定儿子一定是在外面又干了什么坏事,于是追问道:“说啊,你怎么不敢说了?你小子是不是又在外面没干啥好事?”见儿子还是不肯说,傅山便命令道:“明天,明天你小子必须得把赵先生给我找回来,不,是请回来!”
傅昌祺听后连连诺声答应着。
第二天吃罢早饭,玉林觉得闲暇郁闷得难受,于是他告诉月儿说他想去外面走走。月儿问他要去哪里,玉林说他想到郊外逛逛看看风景。月儿告诉玉林出了门往东走,说那边景色迷人,不但有清清的河水,还有茂盛的树林。玉林听后点点头走了。
玉林向东走了三四里地后,果然像月儿说的那样,这里人家稀少,树木郁郁葱葱,一条河流自西北向东南蜿蜒地流淌着。玉林站在河边一面凝视着远去的河水,一面想着自己的心事。
上天真是弄人。自打前些日子辞别师父回来后,自己先是幸运地被傅先生收留,开始在仁和堂习业做工,自己终于有了一个栖身落脚的地方。接下来是祁州进药,傅家大小姐与自己暗定终身。盛元酒楼,朱记药材铺的朱掌柜设盛宴款待自己。再接下来就是大街之上拦住了受惊的马车,使自己能够得以受到知府大人和二夫人的召见并得到了两个马蹄银锭。为隆盛钱庄耿老爷家的小儿子医治好了头痛,耿老爷给了自己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并说想和自己结交朋友……
然而现在,因为月儿的事自己得罪了傅家大少爷傅昌祺,傅昌祺一怒之下把自己赶出了傅家大院。虽然说自己现在暂时住宿到了月儿家,还不至于流落街头,可是和头些日子相比,生活似乎又回到了起点。
对于月儿的事,玉林觉得自己做的没错,过后也不后悔。如果说傅昌祺不采取那么卑鄙下流的方式借钱给月儿爹的话,月儿也不介意嫁给傅昌祺作小,那么自己断然不会出手相助来趟这段浑水,从而得罪了傅家大少爷。得罪了傅昌祺倒没什么,可是自己这么一走嫣红怎么办?嫣红那么好的家世,又长得是容貌超群,却不顾一个女孩子的羞涩和矜持,主动大胆地向自己表露心迹,要和自己结成百年之好。一想到嫣红,玉林的心里不由得一阵阵隐隐作痛起来。
此时太阳已经升起了老高,明亮亮的阳光普照大地,不远处的树林里莺飞雀舞、呢喃啼鸣。鸟儿的叫声吸引了玉林,他转身朝着树林走去。
在一处略显宽敞、枯黄中显青的草地上,玉林垂手站立在地中央。他先徐徐调整了一下呼吸,然后松腰垂臀、沉肩坠肘,接下来便打了一趟太极十三式。只见玉林整套太极拳打得是虚实轻灵、刚柔相济,伸拳如大海,迈步似临渊。
打完了太极拳后,玉林意犹未尽,他索性脱衣裸露了上身,接下来又打了一套形意拳。这套形意拳打得是剽悍、勇猛、雄劲、速疾,动作浑雄质朴,简练划一。到最后玉林一时兴起,抬腿将一棵碗口粗的树干踢折。然而,令玉林浑然不晓的是,就在离他二三十米远的地方,有两双眼睛已经窥视他多时了。
早晨玉林出去后,月儿先收拾干净了锅碗瓢盆,接着又服侍她娘吃了药。月儿娘的病情明显有了好转,已经能多少下地走走了。最后月儿拿出了一把苞米撒到了院子里的空地上,几只色彩斑斓的芦花鸡争先恐后地跑过来啄食地上的米粒。一切都弄妥贴了,月儿就想到外面去寻一寻玉林。
月儿之所以要出去寻一寻玉林,是因为她看出了,玉林是怀着一种郁闷相思的心情走的。弟弟铁头嚷嚷着也要去,月儿对铁头努了下鼻子,“跟屁虫!啥事都少不了你。”说完,姐弟二人出了院门往东走去。
到了河岸,月儿放眼望去却寻不到玉林的影子,铁头听到林子里鸟儿的脆鸣声,便按耐不住地拉着姐姐往林子里去。月儿想河岸边寻不到玉林,兴许玉林就去了林子,于是跟着铁头往林子深处走来。
姐弟俩走进林子工夫儿不大,就听见前面隐约传来阵阵的踢打之声。月儿拽了铁头一下,贴嘴竖起一根指头示意他别出声,然后姐弟二人弓着腰蹑手蹑脚地朝着有声响的地方靠近。在离玉林不到三十米远的地方,只见玉林****着臂膀正在那儿全神贯注地施展着拳脚。只见玉林时而炮击、电钻,时而斧劈、崩撞;迈步如犁行地,落地似树生根。
树丛后月儿不见则已,一见顿时羞得是面色绯红、心怦乱跳。长这么大,月儿还是头一次看见一个青年男子那阳刚矫健的****之躯。短暂的羞愧之后,月儿还是隐忍不住地又抬起头朝玉林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