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在柜上,玉林精心为月儿娘调制了一个药方。从月儿娘的气色和脉相上看,月儿娘的病症主要是阴虚阳亢导致的头晕头迷。玉林在药方的配伍上,除了用益阴养气血的药外,他着重用了牡蛎和龙骨两位潜阳的中药。
等了一上午,玉林也没见着月儿的影子,玉林的心里多多少少有一种失落的感觉。他想大概是月儿家里有事上午来不了了,估计下午该来了。可是下午在柜上又等了一个多时辰,月儿还是没有露面,玉林心里开始有些沉不住气了。于是他在柜上给月儿娘按他写的方子抓了三副药剂,然后跟陈掌柜告了个假便朝月儿家走来。
在离月儿家还有十几米远的地方,玉林听见院子里有吆喝声和哭喊声,玉林一听紧走了几步来到了门前。进院一看,只见有两位官差用链子锁着一个四五十岁跟痨病鬼似的男人正往外拽,而月儿和铁头满脸是泪,死死地抱着这个男人的两条腿不让他被带走。
玉林一见赶紧走上前去对两位官差说道:“二位官爷,这是怎么一回事?有事好商量嘛!”两位官差上下打量了一下玉林问道:“你是什么人?”
“我姓赵,我叫赵玉林。”
两位官差见玉林的相貌和衣着都很不俗,于是便说道:“有人把他给告了,说他欠账不还,我们得把他带到衙门里去。”
“噢,原来是这么一回事。这件事我知道,不就是欠仁和堂傅少爷的钱吗?我记得好像是欠十两银子。”“十两已经不够了,人家说现在是二十两了。”
“哦,二十两了?”玉林想了一下,然后说道:“敢问二位官爷一下,傅少爷的借据可否带着?”
“带着。”其中一个官差看着玉林说:“怎么,难道你想替这个人还上?”
“是的。”玉林说着,从怀里掏出了那锭马蹄银递给那位官差,“这银子还是昨天你们知府大人给的,现在你们拿去吧。”那位官差接过来银锭很是惊异,一时猜不出这个赵先生跟知府大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时月儿从地上爬起来去阻拦玉林,“赵先生,这钱不能让你还。”“月儿,这人是你爹吧?”玉林看了看被锁住了的那个男人,然后把手里的药递给月儿说道。
“是,是我爹。”
玉林把脸一沉道:“既然是你爹,难道你就愿意看着你爹去蹲大牢?”月儿听后便不再言语了。
这时那个拿着银锭的官差说道:“赵先生,这银子我们找不开,您还是拿回去吧!”“不用找了,把傅少爷的钱还了,剩下的权当给二位官爷当茶钱吧。”
两个官差听后面露喜色,“这……这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以后我希望能和二位官爷交个朋友。”
“赵先生,您客气了,那我们就收着了!”那位官差从衣裳兜里掏出了那张借据递给玉林,“赵先生,这是借据,您拿着。”然后开始解月儿爹身上的锁链。
送走了两个官差,玉林把那张借据递给月儿说道:“你把它烧了吧。”月儿接过来那张借据,然后从衣裳里拿出了那锭马蹄银递给玉林,“赵先生,真不好意思,又让你破费了,这个你拿回去吧。”
玉林没有接那锭银子而是问月儿,“你为啥不用这银子给你爹还账?”“我……我没敢用先生的银子。”“为什么?”玉林奇怪地问。
“你给我娘看病我还没钱给你呢,怎么好意思再用你的钱。”
“唉!”玉林轻叹了一声:“给你钱你就用呗,你可真够……”玉林没有把后面的“傻”字说出来。
“这位是……是赵先生?快请到屋里坐吧!今天的事情全亏您了”一直在旁边没回过神来的月儿爹讪笑着邀请道。
月儿的爹刚才被两位官差吓得不轻,后来玉林来了,掏出了那么大的一个银锭为他还了账。玉林的出手阔绰和大方让他有些目瞪口呆,心说自己的女儿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么一位有钱的主儿。
“哼!都是你惹的好事,就该让你到大牢里去蹲着。”月儿狠狠地瞪了她爹一眼。“看,这丫头……”月儿的爹朝玉林尴尬地笑着。
玉林笑了笑,然后对月儿说道:“月儿,你出去买点吃的来,再给大叔打点酒,我今个就在这儿吃了,陪大叔好好喝点儿。”“行。”月儿点了点头。
“姐,我和你一起去吧?”铁头在一旁央求说。
“对了,我让你给婶子买的鸭子你还没买吧?”玉林问。月儿摇摇头,“那就一块买回来,铁头想吃啥也给他买点啥。”
月儿拍了拍她弟弟的后脑勺,“走吧,小馋猫!”随后姐弟二人出了院子。
进屋后玉林问月儿娘,“婶子,你感觉好些了吗?”月儿娘躺在炕上唉声叹气地说:“唉,本来是好些了,可是这一着急上火就又不行了……”
原来今天上午月儿正要去仁和堂给她娘拿药,这时傅昌祺和他的那个随从孙奎又来了,他们问月儿什么时候还钱。月儿说没钱,要命有一条。傅昌祺说:“看来不给你们家点颜色看看是不行了,不还钱可以,那就让你爹等着下大牢吧。”
傅昌祺走后就去找了他在衙门里的两个朋友,也就是刚才的那两个官差,中午在酒楼里他请他们吃了酒,下午那两个官差就到月儿家来带人。
月儿娘被傅昌祺这么一闹腾,一着急病情又加重了。月儿一方面要照看他娘,一方面又担心她爹回来后被官府的人给带走,所以就一直没倒出时间来去玉林那儿拿药。
中午月儿她爹回来以后,月儿劝她爹出去躲一躲,她爹满不在意地说:“躲什么躲,没处躲,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反正没钱还,到大牢里去还有人管饭。”因此无论月儿怎么劝说,她爹就是不躲。结果下午两个官差还就真的来了。两个官差一来,月儿她爹这才害起怕来。现在没事了,月儿的爹对玉林是打心眼里往外感谢。
玉林听后心里暗骂傅昌祺不是个东西,同时他也隐约地感到由于傅昌祺的存在,恐怕自己以后很难在傅家大院里长久地待下去。不过离开傅家大院容易,可是嫣红怎么办?像嫣红这样知书达理、品貌端正的大家闺秀,今后实在是不好再找。再说了,嫣红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嫁给自己,自己说什么也不能辜负了她对自己的一片情意,而让她伤心一辈子。算了,还是忍一忍吧!
想到这里,玉林便不再去想那个傅昌祺了,他笑着对月儿她娘说道:“婶子,我还是接着给你做推拿按摩吧?”“好,好,那就有劳赵先生了。”月儿娘连连谢道。
于是玉林一面给月儿娘做着推拿按摩,一面跟月儿爹唠起了家常。
“……大叔,你平时都做些什么营生?”
“也没什么正经营生,就是给骡马挂挂掌,我对牲口比较在行,有时也到牲口市上转转,帮别人相相牲口弄俩钱花。”
“那日子应该还过得去呀?”玉林说。
“有俩钱他全都拿去喝酒了,有时还去赌场去耍,我们娘几个一年里几乎见不着他往家里拿钱,要不然这日子也过不到这般光景。”月儿娘这时开始向玉林数落和抱怨起自己的丈夫来。
“男人喝点酒倒没什么,就是千万不能去赌,这赌可是个无底洞啊!是不,大叔?”“是,是。”月儿爹仍是讪笑着答道。
“大叔,你怎么会借傅家少爷的钱呢?”
“这……这……”月儿爹吱吱唔唔有些不好意思回答。“赵先生,还是我跟你说吧。”月儿娘见丈夫不愿意说,她便对玉林讲了起来。
月儿爹和傅昌祺是在赌场上认识的。说认识也不完全对,因为傅昌祺根本不会把月儿爹这种人放在眼里,所以两人也从来没过过话。直到那天月儿娘病重,月儿去赌场找她爹要钱,傅昌祺这才和月儿爹打上了交道。
那天月儿爹的手气跟大多数的时候一样,很快就把身上的钱全输光了,就在这个时候,月儿去找她爹要钱。傅昌祺一见月儿,顿时两眼就直了,那真好比是猫见了荤腥一样。正值青春年少像花儿一样的月儿,虽然衣着朴素陈旧,却也掩饰不住她那亭亭玉立、充满性感线条的身段。鹅蛋形的脸庞,一条又黑又粗的麻花辫,真好像是山野间盛开的一朵芍药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