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袁明一头牛,一张犁,一把耙,一个个劳作的身影便默默耕耘着这片脚下的土地,耕耘着四季,耕耘着这泛黄色的岁月。
春耕
淅淅沥沥的春雨从灰白的天空中飘落,渗透到大地的每一寸肌肤中,一簇簇新绿油光满面地从光秃的枝头中窜腾出来,田野里积了一层水,雨点踩出鳞光闪闪。耐不住寂寞的鸭子三三两两到田里觅食,嬉戏,闹成一片,空旷的田野里一群鸭子的多重唱。
“青箬笠,绿蓑衣”,简单的雨具,赶一头老牛到蓄满水的田里,架好犁,便开始那千篇一律的耕作。老牛会时不时停下来,偷一下懒,喘几口粗气,或揽几口田垄上的嫩草,耕作的人也会歇一小会儿,抹抹脸上分不清的汗水与雨水,抽一口烟,又操起牛绳在牛屁股上轻拍两下,吆喝几声,牛又抽起疲倦的腿,溅起一片片土黄色的水花。黛青色的远山,山间几缕若有若无的缥缈水雾,一片明亮的水田,一个人,一头牛,耕耘着这早春的水墨画。
傍晚,在夜色将浓未浓之际,于流水“哗哗”的河滩,几个耕农倚靠着洗好的农具,点燃一支烟,看牛在水里悠闲地凫水,伸出头来,甩出四溅的水珠,那话不完的家常慢慢融入夜色。
一株株青秧就好像文思泉涌的文人笔下不断涌出的文字一般在明亮的水田里写下春的诗行。春耕,田野里的热闹时光。“手把青秧插满田,低头望见水中天,六根清净方为道,退后原来是向前。”耕耘一春的诗意,耕耘一春的希望。
夏收
盛夏,天气受人们收割的热情感染而热烈得一塌糊涂,阳光下,稻田随风翻起一阵阵金色细浪,散发出收获的喜悦气息。
农忙时期,是“晚出早归”的时期,趁着热气散后的下午,带上草帽,几把镰刀,几壶水,身影隐入金色的浪潮当中,把一整个夏收割,披着月光而返,蛙声、谈笑声、远处的狗吠声此起彼伏,汇成夏的月光曲。在天色微亮的清晨,一阵阵轰鸣声打破这清晨的安宁,唤醒了村庄,唤醒了田野,趁着早上的清凉将前一天下午割好的稻穗用打谷机打落,装包,运回家,在晒谷场上等待烈日一粒粒的验收。
收割之时,意外地捕获些田鸡,晚归之时,餐桌上便是疲惫的大人们一道鲜美的下酒菜。晚饭之余,晒谷场上,大树下,三三两两,左邻右舍,赏月,乘凉,听着虫鸣话桑麻。
夏收,收获一个夏的沉甸热情,温暖一个秋冬。
秋实
明净蔚蓝的天空,几朵悠闲的白云飘过,阳光暖暖的,柔柔的,一种欲眠的惬意。
一如那枝头上的柿子一样,秋是金灿灿的,沉甸甸的。待枝头叶子纷纷飘落,只余下那满目的金黄,用一个个布兜,套上铁圈,绑在竹竿头,将金秋摘落,收获。寒露过后,枝头多了许多红透的柿子,嘴馋的鸟儿绝不会放过此机会,美餐一顿。摘一个轻微被叮过的柿子,掰开,咬上一口,甜从嘴中扩散到心里,有种像鸟儿般飞翔的快感。
再往稻田里灌满水,翻耕,植以荸荠或翻松,辟好沟、垄,撒上菜籽,去耕耘一个满满的冬。
闲暇之时,到山上采些金灿灿的野菊花,晒干,泡一壶菊花茶,祛火,润肺,甘甜沁心,细品这秋日的味道,细品春华秋实。
冬藏
冬至过后,田野里满是忙碌的人们,大大的铁耙翻开表层土壤,露出满是荸荠果实的土层,用铁锹仔细,小心地将荸荠收获,收获的热情冲淡冬日的寒冷,紫红色抑或土黄色的外皮,雪白甜美的果肉,冬俨然如荸荠一般,不显眼的外表下一颗甜美的心。
南国的冬是暖暖的,阳光在每一朵金黄的菜花上绽放,割一块新腊好的腊肉,摘些鲜嫩的菜花一起翻炒,肉的醇香,菜的鲜美,细细咀嚼之间,有阳光温暖的味道溢出。
在冬天的河边草场,是老人与小孩们的乐土,村里的牛集中起来,每家轮番放牧。选一棵避风的大树,拾一些干柴,燃一堆火,或者引燃几块干牛粪,烤着火,讲那些旧时趣事,欢声笑语装点冬日的肃杀。还可架上一口锅,抓几条河鱼或者一些螃蟹,熬一锅简单的汤,却足以温暖一个冬季。
在火燃烧的“噼啪”声中似乎预示着喜庆新年的到来。
农家四季,那些四季里话不完的农家生活,四季中各异却又有些相似的旋律,如响亮的劳动号子,在大地上四季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