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廖凯已经醒来,沉默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抽烟。
隔壁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一定已经知道了。
我看了他一眼,便走进厨房准备晚餐。
客厅的电话响了起来,只一声就被接起。我把沾满油渍的手在围裙上蹭了蹭,走到门边,透过缝隙往外窥视。
廖凯轻声地对电话那头儿的人说着什么,他的表情渐渐变得很怪异,脸色也出奇地难看,然后他转过头向厨房这边望来,我赶忙侧身躲开他的视线。直觉告诉我,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疑惑和不安汹涌地向我袭来。
端着菜走到客厅,廖凯正挂上电话,站起来对我说:“宝贝儿,公司急电,我必须出趟差。”
“哦,什么时候?”
“就是现在。”他向我抱歉地笑了笑,转身就进了房间。
我放下菜走到门边,看着他急匆匆地收拾行李:“这么赶吗?吃顿饭再走也不行吗?”
“对不起,真的没时间了。”
他三下五除二地整理好东西,走过来。我以为他会照例跟我吻别,可是他没有,就这样连再见都没有说,便与我擦身而过,打开大门走了出去……
廖凯走后,我也失去了食欲,干脆将刚做好的饭菜直接塞进冰箱,然后开始大扫除。
我是一个多么空虚寂寥的女人,几年前独自来到这个城市,亲人不在身边,没有朋友,没有工作,没有存款。廖凯就是我生活的中心,我的全部。
他急匆匆地说去出差,连归期都没有许下,这接下来等待的日子,我该如何度过?
在这样空荡荡的情绪中,我看到一个白色的药瓶搁在床头边的矮柜上。
突然之间,我感到喜悦,这是廖凯的胃药。他的胃一向不好,胃药根本不能离身。
有这个做借口,我便可以给他打个电话,即使只是几分钟的通话,也必然能振奋我的精神。
我毫不犹豫地拿起手机,拨通廖凯的号码。
可是随即我便后悔了,因为手机那头传来的竟然是一个女人怒气冲冲的声音。
“喂?你找谁?”那个女人恶声恶气地问。
我呆了一下。
那边的手机似乎被廖凯夺过,他不耐烦地对那女人说了一句“别闹”,转而冷冷地对我说:“我现在有事处理,晚点儿打给你。”
我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手机里便传来“嘟——嘟——”的忙音。
我走到床边,仰面倒在床上,傻傻地看着雪白空洞的天花板,那个女人……
是谁?
我就这样昏昏沉沉地睡去,醒来时,天已经黑透了。
我感到头痛欲裂,全身骨架都像要散开般酸痛。
看看挂钟,已经是晚上九点半。
一天没吃过东西的我,感到了饥肠辘辘。
我吃力地爬下床,走到客厅打开冰箱,准备把中午的饭菜端出来热一下。
可就在我的手指触碰到那盘摆着红烧鸡翅的餐碟的一霎,我触电般缩回了手,神经质地转头四下张望,一种强烈到让我头皮发麻的感觉瞬间席卷了我。
这套房子里,不止我一个人。
冰箱里那盘已经放了9个多小时的菜,竟然是……温热的。
就好像刚刚有人进过食,接着将它重新放进冰箱。
我呆立了数秒钟,然后迅速搜索厨房,卫生间,跑到房东的房间门口用力拍门。
没有回应……完全没有回应。
我安静下来,四周也还是一样死般沉寂,只有我自己粗重的喘息声在房子里此起彼伏。
“铃——”
客厅里的电话却在这时响了起来,几乎将我吓死。
我回过神,飞身过去接起,我多么希望此刻能听到几句廖凯温暖的安慰。
可是电话那边传来的,却是温太太的声音。
“小美啊,我跟你说,这事怪了。我老公刚刚说起,昨天下班回家的路上,还遇到明霞的亲属,说不久前明霞病危,_直都在医院昏迷不醒。你说昨晚她突然回家了,还喝了很多酒的样子,这不太可能啊……”
我不知道温太太接下来又说了什么,因为这时我已经顾不上她了。
我慢慢地转过身,惊恐让我整个身体都在发抖。
我看到卫生间里亮着灯,晕黄的光线从门下的缝隙透出来。可是我可以很肯定地说,就在刚才我冲过去检查里面有没有人的时候,绝对没有打开灯。
我一步一步地走过去,然后着了魔一般,我悄悄地伏下身子,透过门缝向里窥视。
恐惧的眼泪在我的眼眶里徘徊,那双惨白的脚再度出现在我的视线里。有个女人坐在里面的马桶上,从我的角度,只能看到那双脚,穿着那双粉红色的高跟鞋。
那个女人站了起来,仍然是那种垂死般的走路方式。一只鞋不听话地从她的脚上滑脱,她也不理会,就那样一只脚穿着鞋,一只脚赤裸着,用一种异于常人的姿势向门边走来。
然后,她停住,就那样一动不动地站在门边,仿佛在与我对持。接着,一束发丝慢慢垂了下来,似乎有个女人在门的那一边,也准备像我一样俯下身窥视门外。
在她就要俯下脸的前一瞬,我慌忙直起身子,疯了一般踩着拖鞋就跑出家门。
我径直跑到楼上,咚咚乱砸温太太家的门。
门打开,里面探出温太太表情迷惑的脸。
我失去理智地冲着她大叫:“她在哪家医院?沈明霞住哪家医院!”
是的,我要马上确定,沈明霞还活着吗?
我看到的……究竟是她的人,还是她的鬼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