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院后不久,就接到一个剧组的电话,让我去云南大理参与一部电视剧的创作。我们三个编剧合作得很和谐,很快就完成了创作。
在我回北京的头天晚上,高大壮突然给我电话说出大事了,我问他什么事,他吞吞吐吐的,没有说出个一二三来。
高大壮说,美亚,她,美亚她……
我说:“你他妈的痛快点,别跟便秘一样,美亚到底怎么了?她出什么事了?你说呀!别把我搞得云里雾里的!”
高大壮说:“北风,我跟你说实话,你别着急,美亚她出车祸了!”
“什么?车祸?”我大吃一惊,忙追问道,“那她现在怎么样了?严不严重?!”
高大壮说:“不知道,她到现在都还没醒呢!”
“啊?”我耳朵里仿佛有一万只蜜蜂在嗡嗡叫,心也以每秒几百公里的速度往下坠。
好半天,我才略为缓过神,问道:“她在哪里?我想去看看她!”
高大壮说:“朝阳医院,马上来,越快越好。”
接到高大壮电话的一刹那,我突然觉得心里有一种尖锐的疼痛,天哪,那个对我百般包容如同我的亲人一样的女人出事儿了。
我整个人都崩溃了,我第一反应是她人在哪里,是否还活着,我听到这个消息跟2003年听到父亲去世的噩耗一样,一时不知所措。
这样的反应是我意料不到的,原来我没有想到我会如此得在意她,如此得害怕她离开,害怕没有她。
高大壮说他也是刚得到消息,具体情况还不太清楚。
接完电话,我回过神来,像兔子一样冲到楼下,我来不及去车库取车,我拦住一辆出租车就往医院赶。
我不停地对那位的哥师傅说“快”“快”,“要人命了”。
他说:“哥们,你看亮红灯了,我快不了。”
好容易绿灯了,却塞车,我只说,“快,快。”
那师傅说:“哥们儿,我倒是真想快,可真快不了。”
半小时后,我在朝阳医院的急救室门口见到了满脸悲痛的美亚的姐姐。她坐在门口抽噎着,喊着美亚的名字,她的哭泣撕心裂肺。我心想,完了,估计美亚情况不妙。
我强作坚强地安慰着美亚的姐姐,而我的眼泪却不自觉地像断线的珍珠般一串串地滑落。
急救室的大门紧紧地关闭着,我和美亚的姐姐神情悲痛地站在外面,我们只能等,等着命运给我们一个安排。
我在心里不住地祈祷我的祖母,我的祖父,我的父亲,我的通灵的祖宗们保佑美亚,祈祷美亚吉人自有天相,能从鬼门关回到我们身边。
美亚出事的那天离她的生日还有12天。我想,等她康复,我一定要给她一个惊喜。
“怎么这么久还没出来啊!到现在都有三个小时了?她到底怎么了?”美亚的姐姐着急地嘀咕着。
急救室的门终于开了,是几个医生,他们的脸上挂着笑,看来手术很成功,接着出来几名护士,她们把美亚推了出来。
我迫不及待地跑到医生面前问:“医生,她,怎么样?为什么还没醒。”
医生说,她没有什么大问题,有点脑震荡,头部伤口出了不少血,但问题不大,大概三个小时会苏醒过来,静养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听了医生的话,我和美亚的姐姐喜极而泣。
如医生所说,美亚在医院里住了一周就出院了。
我每天都去医院看她,美亚开玩笑说,她遇到车祸以后,我突然变得有良心了,知道疼她了。
我决定给美亚过一个大生日,除了鸵鸟那个王八蛋不请之外,所有认识她和她关系好的朋友,我都叫来,我把高大壮,还有其他几个在北京的朋友都喊来,我们要隆重的庆贺一番。一切我都在悄无声息中安排好了。
美亚生日那天正好是星期天,我在“金典饭庄”为美亚举行了一个生日Party,能来参加的人都来了,我甚至把在医院里照顾美亚的两个小护士和她的主治医师都请来了,我还请来了美亚公司的领导和同事,一切都是我提前安排的,当美亚看到这么多人出现在她的生日Party上,高兴得满眼泪水。
我为美亚在金凤凰蛋糕店定了一个十层大蛋糕,还定了999朵鲜玫瑰,不过,我事先留了一手,那999朵玫瑰,我特意在美亚切生日蛋糕,吹蜡烛的时候,才让服务生送过来,我说我还有一份礼物要送给美亚。
当服务生推过那些玫瑰花的时候,当我眼含神情注视着满脸羞涩的美亚的时候,我看到一抹泪水从美亚的脸庞悄然滑落。
美亚迎向我,迎向那些玫瑰,我张开怀抱,热情地拥抱着她。
我向大家宣布,我将向美亚求婚,希望她能答应做我的新娘。我说,当美亚出事的那一刹那,我才知道,原来在我的心中她最重,美亚对我的感情我也知道,只是我一时间没有体会到这份感情,现在我知道了,我惊醒了。上苍在我漂流这样久之后终于让我有了一份爱情,有了一个家,我会好好珍惜。美亚就是我心中要真正寻找的女人。我再也不会错过她,丢掉她了。
我结束我的真情告白之后掏出我在西直门“巴黎春天”的珠宝行为美亚买了一款最新的钻戒来戴到她手上,我说:“美亚,嫁给我吧。”
我看到美亚浑身激动地颤抖着,眸子里散着一股光亮,大概是太激动了,美亚没有及时地回应我的求婚。
我退后一步,单膝跪地,我再次对美亚说:“美亚,我爱你,请嫁给我吧?”
我的突如其来和意外大胆的举动使得美亚一时间高兴得难以面对。
终于美亚从那瞬间的凝滞中清醒过来,她赶紧拉起我说:“我答应你,你起来吧。”
周围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美亚双颊绯红地依偎着我,像是第一次接受别人的求婚一样。看着怀里羞涩而又幸福的美亚,我心里美滋滋的。
元旦过后,大家仍然很忙碌,因为农历新年就要来了,而我们的婚礼定在情人节这天,情人节这天是农历的正月初六,我要和美亚结婚啦,哈哈。
情人节那天,在大红门酒店的餐厅里我和美亚举行了隆重的结婚庆典,我请了所有我认识的亲朋好友和各界人士。大家带着节后的余庆和欢欣穿着盛装来为我们祝福,多么美丽的一天呀。
晚上,走进洞房,当我拥着美亚躺到床上,再次进入她的时候,我的眼里含着泪,不知怎的,就是想掉泪。一个大男人,我知道这样不好,但在那天晚上,我就是想流泪。
美亚也是哭得一塌糊涂。以前一直以为人痛苦会流泪,现在才知道原来,幸福了也会流泪。我们能走到今天真的是不容易,风风雨雨这么多年了,从没有这样的感触。
我知道,美亚哭,是因为她终于感到幸福实实在在地降临在了她的身上,她终于可以堂堂正正地成为我的妻子了。我哭,是因为我终于意识到从明天起,自己就要正式成为别人的丈夫了,我不用再像从前一样漂泊荒原了。
我从没像那晚这样的激烈,也从没有像那晚那样的雄起,我觉得我的生命在玫瑰花丛中与美亚的生命化为一体,慢慢绽放,徐徐升起,沁出香味。
美亚说:“谢谢你,北风,我爱你,永远爱你。”
我说:“美亚,我也爱你,永远爱你。”
我记得作家潘军说过这样一句话:“一个男人的一生其实就是和女人结伴而行的一生。”和美亚的相爱无疑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件事情。但是,必须承认在开始的时候,这份爱情是极其不真实的,甚至是荒谬和罪孽的。某种意义上来讲,这份爱情不过是一个情场失意的颓废男和一个被丈夫所抛,为丈夫所冷的寂寞女共同炮制的一场风花雪月。尽管,我们最后走入婚姻的殿堂,成为为法律所保护,为亲朋好友所祝福的合法夫妻,但是,我们无法忘却我们在缔造这份婚姻和爱情的过程中,我们所怀有的那些自欺欺人的性质,我们是有罪的,我们也是自私甚至是颓靡的。
好在上苍安排了一场劫杀,一场车祸来给了我们一个洗涤自我、拯救自我的机会,好在,我们俩,我和美亚幸运地通过了这场考试。
我想,这个过程足够我们品味一生。
就这样,我就从一个醉生梦死的浪子,猛然间摇身一变,成为个人见人夸的道貌岸然的好丈夫。婚后,我和美亚大部分时间都住在我们的小家里。每逢周末,我们会去她的父母家看望两位老人家,我也不用深更半夜再开车往回跑了,可以堂堂正正地和美亚睡在她原来的闺房里,我和美亚终于开始了正常和谐、美满幸福的夫妻生活。
美亚对我也更加体贴入微,关怀备至。当时,我们家里面还没有安装空调,北京七八月份的天儿,闷热得不得了。每次我从外面回来,总会发现冰箱里面放着美亚特意为我提前煮好的绿豆汤或银耳桂圆莲子羹什么的。晚上,有时候我在书房里伏案赶稿子,只要美亚在家,她常常会蹑手蹑脚地进来,用刚刚淘过的湿毛巾,为我擦去脸上和光着的后背前胸上的汗水。她用一个女人的全部柔情,把我的生活料理得舒舒服服,井井有条。从美亚的身上,我再次感受到,爱,真是能够改变人生。
美亚不止一次地跟我说要给我生个孩子。
我说:“这事不着急。”
她说:“你不懂女人,女人越心疼你,就越想给你生孩子,想得心都往下沉,你知道那是什么滋味吗?”
我说:“不知道。”
她说:“那就是疼,很疼,知道吗?所以你不能不放在心上。”
有一天美亚还从外面买回来一个瓷观音,点了三支细红香,双手合十,很虔诚地站在那儿祷告。
我问她,好好的拜菩萨干什么?她说是隔壁店里的老板叫她这样做的,说是很灵的。
我知道美亚之所以这样迫切地拜佛是想让佛祖保佑她早日为我生个孩子,她认为孩子是婚姻的保证,有了孩子我便有了牵挂,就不会再有其他念头了。可是,她以前和鸵鸟不是也生过孩子么?不是也一样离婚了么?我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不过,看着美亚对我,对我们的婚姻和爱情持着这样一份虔诚和热情,我内心里还是深为感动的,我北风不过是一个浪子,何德何能,竟然能让一位这样好的女人对我如此倾心相爱,甚至愿意牺牲自己的幸福和未来?就为这个,我也不应再对老天有怨有恨。
虽然我苦过,我伤过,我哭过,我痛过,我死过,但是,美亚让我感觉到我经历过的所有一切磨难都算不了什么。有了美亚之后,我彻底断绝了和其他一切女人的来往,几乎滴酒不沾。只要在京不外出,我工作之余的绝大部分时间都会陪她。
我们会时常去北京音乐厅欣赏一些国外著名交响乐团的演奏,去首都体育馆听听流行歌手们的倾情叫喊。我们也会去游游泳,溜溜冰。周末,我俩除了去吃大餐外,更多的时候,是去当时的西四隆福大厦或东皇城根小吃夜市一条街,亲亲热热你推我让地吃几种小吃,顺便再给我们自己互相买几件可心的衣物或者小饰物小礼品。那可真是一阵舒适无比的日子,一段甜蜜无比的时光。
毫不夸张地说,美亚在我生命中的出现,如同茫茫大海上一座突现的岛屿,她让在灵与肉的惊涛骇浪中苦苦挣扎几乎看不到任何生命意义的我,得到了救赎,给了我生活的希望和曙光。在我的心中,除了爱,无形中又增添了一份对美亚不尽的感激之情。
因为我不用坐班,时间比较自由。只要不是去外地,我几乎是每天都会在美亚傍晚下班前准时赶到她下班的地方接她。只要我的车子一到,那几个早已经和我混得熟熟的门卫,就会抄起电话通知美亚说:“你的司机来啦。”
到了周末,去美亚家,我就像回到了自己家一样,一进门儿,就开始脱去外衣挽起袖子,帮助我的老丈母娘做些力所能及的家务。比如扫扫院子,倒倒垃圾,给那两棵石榴树和一些花儿浇浇水。有时候,我还会在她家的厨房里把自己平时学做的几样小菜儿,照猫画虎,笨手笨脚地鼓捣出来,好吃不好吃不说,反正端到桌子上挺好看,让我们一家四口人其乐融融喜笑颜开。
都说一个成功的男人后面一定有个好女人,此话一点都不假。那时候,美亚就是我人生的港湾,我人生的加油站,我人生的一片芳草地。她用挚爱为我营造了一个无数的男人都梦想得到的人间天堂。
我知道美亚就是上苍赐予我的一朵人世间奇葩。有了这个真心爱我疼我的女人,我不枉为此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