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殿。
宫庆隆坐在龙椅上,一脸的肃穆与沉重。他拧着眉头,目光凝于光洁的大理石地板上。他仿佛看见自己刚才剪手于背,来回在大殿内走动的身影。
他看到阮缃素哭泣的脸,眼中一片绝望,她拉着他的袍子。
她说,皇上,臣妾是您的妻。
她说,皇上,你能将你的妻打入暴室吗。
他看到阮缃素被带走时流下的泪,他的心湿润了。他看到淮樱胜利般的笑容。
宫庆隆抬起头,见到伫立在窗前的淮樱。雨渐渐的停息了,天露晴光,将淮樱高挑的身影斜拉在大理石地板上。
她说,父皇,儿臣一定要听到您对阮缃素最后的判决才离开。他从了她的固执。
他最疼爱的女儿,已为人母。他曾经最宠爱的妃子,已经迟暮。而自己呢,他忽然生出一股力不从心的疲惫。
他是一国之君,可是他所看到的人与事,有多少是真相?欺君是大罪,可是又有多少人冒着杀头的危险,在背地里隐瞒他?
他实是最可悲的人。
公公尖细的声音在大殿上空久久回荡。是元禧来了。她亦步亦稳的走了进来,穿着皇后的凤冠霞帔。
她依然那么美丽,美得不入凡尘。凤袍给予她一身高贵,她的身上流动着一股成熟女子的风韵与气质。
她的轻灵呢?她的回眸一惊呢?宫庆隆一怔,时光之流残酷的滴打在他心上。曾经,很多事情真的是曾经了。
他忆起十几年前,对着阮缃素说留牌的时候。她竟然天真的掩嘴一笑,窃窃的偷喜。为着这一单纯的动作,他记下了她。一宠就是十年。
是什么时候,那个天真单纯的女孩子慢慢的变为城府深沉的妇人?他浑然未觉。或者说,他不愿去察觉,不愿去面对变化。
时间,总是能改变一切的。它也,催人老。
那么,元禧呢?宫庆隆深深的凝视着已至他面前的女子。她的善良又能纯真多久?
她永远都是那个怀抱小猫咪,惊慌落跑的小姑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