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同意了吗？”小威廉手里握着半个没啃完的李子，听得都忘记了吃。对于这些他出生前的历史，他知之甚少，老人讲述的一切，就像是一部戏台上的传奇小说。
“是啊，我想都没想就同意了啊。”老人点点头，一副理当如此的样子。
“可是那样的话，你会失去你自由民的身份，而且你的子孙后代，就都变成农奴了啊。”小威廉瞪大了眼睛，对于老人这种自愿放弃自由民身份，成为某贵族家农奴的行为十分不理解。
“这没有什么啊。我之前在家乡的时候，就是个农民，家里有一点儿田地。虽然是自由民，但也是种地。”老人耸耸肩，“成为农奴的话，也还是种地，做的工作是一样的。
但这年头兵荒马乱的，做个农奴比做个自由的农民好多了，那些发疯的贵族老爷们打来打去的时候，最起码我的主人能保护我和我的田地。”
“哦……”小威廉小麦色的脸颊上出现了几条黑线。
一边是饿死，一边仅仅是失去自由民的身份，这样的选择并不难做。
方糖糖似笑非笑的看着这个老人口中经常“发疯的贵族老爷”，偷偷伸出手来，用指尖刮了刮脸，羞了羞小威廉之后，再问，“那您的那个主人对您好吗？”
老人摇摇头，脸上再次现出了有些后怕的神情，“一个简单的效忠仪式之后，那个成为我主人的男人，给了我一些吃的作为我成为他农奴的奖赏。用他的话说，就是不能让成为他农奴的人饿死。
他当时拿出了几片不怎么新鲜，干干巴巴的烤面包。要是现在我婆娘敢拿那样的面包给我当晚饭，我一定会拒吃，呵呵。”
“呵呵，您真幽默。”方糖糖吃吃笑，“那您这个主人还挺不错的呢。当时食物那么紧张。”
小威廉没有搭话，心里却有个模模糊糊的想法，若是方糖糖每天给自己做吃的，即使是再难吃的东西，他也会开开心心的吃个精光。
不及小威廉细想自己这种奇怪的想法是怎么回事，老人开始继续讲起了自己的故事，“是啊，虽然只是几片不起眼的面包，但那个时候简直比黄金都要珍贵。
我简直高兴坏了，居然能在那样的乱世遇到这样慷慨的主人。我抓过面包，得到那男人的允许之后，就把面包拼命往嘴里塞，那男人就在我身边，微笑着看着我吃。
刚吃了两口，我就觉得一阵疾风朝着我头上吹过来。饥荒开始之后，我一直在外面风餐露宿，各种飞禽走兽见了不少，各式各样的危险也没少遇见，身体反应是很快的。
那阵风来了，我就迅速的往外闪，但那风速度很快，我只来得及下意识的偏开了头，然后就感觉肩头上火辣辣的。
我嘴里塞得满是面包，被这一下子弄得差点噎到。我赶紧抬头，发现我那前一刻还很慈悲的‘主人’，眼珠子涨得通红，一点儿优雅的贵族样子都没有了。
他手里提着一根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的大棒子，刚才朝着我头顶的那下，就是他打的，如果不是我躲得及时，估计一下子就被他打死了。”
“呀！”方糖糖捂了嘴，小脸有点发白，真像希区柯克的电影啊，这惊险故事回去要写到穿越观察日志里。
方糖糖看看旁边的小威廉，很郁闷的发现只有自己被吓到了。
少年一脸的兴奋，绿色的眸子比往常更亮。方糖糖撇撇嘴，历史诚不欺我，这小子，不亏是未来有名的战争机器，你看看一提这逞勇斗殴的事，这孩子眼睛多亮……
“那男人一击不中，把手里的棒子举得高高的，再朝着我砸了过来。我吓得半死，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哪里得罪了自己的主人，脑子嗡嗡直响，一边拼命求饶，一边身体下意识的躲开了不停砸过来的棒子，手里还死死的捏着那几片面包。
挨了几下之后我发现，那男人是真的想弄死我，我在外面混了那么久了，自然有股子狠劲，也不管他是什么领主不领主的，把手里的面包往地上一扔，朝着他就扑了过去。
那家伙没想到我能还手，棒子被我顶得掉到了地上。我刚吃了两口面包，身上有了点儿劲儿，那男人手里也没了棒子，我就一拳一拳的打过去，脑袋，身上，他都挨了我好几下。
那个男人很强壮，很有力气，打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但我也很凶，勉强和他打了个不相上下。后来我们俩打着打着滚成了一团，我正骑在他身上打他肚子的时候，我突然反应过来了。
不管他对我做了什么，他都是个贵族，而且是我刚刚发誓效忠的人，我不该和他打架。然后我就从地上爬起来，慌慌张张的跑出门去，连头都没敢回。那男人被我打懵了，也没追出来。”
“我慌不择路的跑了出去，跌跌撞撞的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只知道要往人多的地方跑。
我跑到一个大一点的教堂，找到了里面的主持神父，语无伦次的告诉了他我遇到的事情。那神父很震惊，因为他经常接到报道，说是来到他教区附近的人，会莫名失踪。
于是，他报告了他的领主——上帝保佑他，他和他的领主都是真正的好人！——那个真正的贵族领主派出了一队骑士，由我带路，将袭击我的那个家伙的房子包围了。然后把那个刚醒过神来，想逃跑的家伙抓了个正着。”
老人说到这里停顿了片刻，好像在追忆当时的惊险，方糖糖和小威廉听得目瞪口呆，一时间没人说话，半晌之后，老人的声音再次响起，仿佛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过来，飘渺而悠远，还带着点儿颤抖。
“那些骑士们立刻搜了那家伙的房子，然后房子的后院的草棚里，找到了48个人的头颅，有男人的，也有女人的，甚至还有小孩子的，有的腐烂了，有的还很新鲜。而我，差一点就成了第49个。”
——分割线——
摘果子的老人是杜撰的，但是中世纪饥荒年代，吃了48个人的食人狂魔是真的。据说人肉发酸不好吃耶，这家伙怎么能拿那玩意儿当主食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