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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寒烟沁梅

胡岩城比碎叶大了三四倍,斑驳的城墙诉说着这个城市的历史。这是一个让人感到心情舒缓的城市,街上的人不紧不慢地走着,沐浴在暖暖的早春阳光之中。

一个身穿蓝色长衣的白髯老者拄着一根黑褐色的木头拐杖,缓缓地行在城北的街上。胡岩城的人很是守礼,来往行人见到老者都躬身施礼,问候道:“赵六爷,早啊!”赵六爷笑眯眯地点头回应着,他似乎心情很好,走路速度虽然不快,但是却非常稳健,看他健步生风的样子,手中的那根拐杖也就成了摆设。

赵六爷走到一个小院子门口站定,跟胡岩城其它院落比起来,这个院子的围墙显得有些低矮破旧。毕竟胡岩城有年头了,这里的百姓们祖辈在这里居住,多少也有一些家底,自然要把居处建得中看一些。这院子的大门呈现出一种古旧的暗褐色,不过门上的两个铜环却是亮光光的,几乎能映出人影。

赵六爷走到门前,抬手衔住门环,轻轻地撞在大门上。他只敲了一下,大门便立刻吱吱嘎嘎地打开了。门内空无一人,似乎那大门是自己开启的。如果有人大半夜看到这一幕,一定会吓得毛骨悚然。但是赵六爷一点都没有意外,踱着步子慢慢地走了进去。

他刚刚进入到院子里,院内的屋门便被人推开,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人走了出来。那人看到赵六爷,哈哈一阵大笑,高声说道:“小六子,你来得好早啊!”

似赵六爷这般人人敬重的老者,竟然被一个看上去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如此称呼,任谁见了都要称奇的。可赵六爷却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他走上前,对着中年男子恭恭敬敬地施礼说道:“严师傅,今天已经到了约定的日子,六子我实在是按捺不住,就早早地来了,还请严师傅莫要见怪。”

严师傅洪钟般的笑声传来:“小六子,咱们五十多年交情了,你小子还客气个什么劲儿。那东西尚在冰玉中蕴养着,等下时辰到了,再引真火淬去寒气,片刻便好。你小子若是有耐心,就在这里等上半个时辰吧。”

赵六爷闻言,一张老脸快要笑成了包子。连声说道:“辛苦严师傅,六子就在这里等了。人上了年纪,腿脚不灵便,可就是这耐心比那些年轻娃子要好得多。”六爷说着,走两步便坐到了院子里的一张空椅子上。严师傅说的冰玉真火什么的,六爷半点都不懂,但是六爷知道,严师傅的人品那是绝对没话说的,只要再过半个时辰,就一定可以拿到自己等了多日的东西。

大概过了一刻钟,严师傅从屋内走了出来,他的手里提着一条银色的护身符。院内本来被阳光照得暖洋洋的,但是严师傅一出现,整个院子忽然多了一股寒意,赵六爷不禁打了个冷战,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严师傅转头对赵六爷说道:“六子,你暂时不要靠近,这护符寒气太重,你经受不起,待我用元气真火淬去那股霸道的寒气,才能给你观看。”赵六爷轻轻点头,他耐不住那寒气,又向后退了两步。

提着那银色护符,严师傅走到院子里面的一个石台前。那石台看去厚重无比,表面平滑如镜。严师傅将护符轻轻地放在石台之上,他身上红光一闪,手上便多出来一柄黑色的小锤子。严师傅举起黑色的锤子,锤头上红光崩现直向石台上的护符砸去。

伴随着砰的一声响,赵六爷心头突地一跳,尽管他知道严师傅手下不会没个准儿,但是那样的锤子落在小小的银符之上,还能砸不坏吗。出乎赵六爷的意料,当然也是料想之中的事情,那小小银符安然无恙,只是银色的表面此时蒙上了一层淡红色的光芒。严师傅的锤子雨点般地叮叮当当地落在石台上,锤头上的红光渐渐凝聚出一把尖刀的形状,似乎严师傅不是在进行锤炼,而是在用一把利刃精雕细琢。

随着严师傅砰砰的锤声,院落里的寒气越来越轻,没有了逼人的寒意,赵六爷情不自禁地向前走去。严师傅全神投入到锤炼之中,根本不理外物,而赵六爷也是看得极为入神,在他眼中严师傅的锤雕之术简直就是神迹。终于,严师傅最后一锤落下,散去了全身的红色光芒。石台上的银色护符在红光渐渐散去之后,表面上泛起了一层淡蓝色的雾气,那濛濛雾气散发出一丝丝凉意,让人伫立一旁便感觉到神清气爽。

严师傅提起护符,眯着眼睛仔细地看着,脸上渐渐露出一丝笑容:“很好很好,这块‘寒烟沁梅’护符是我五年来炼制得最成功的一件。虽然由于材料所限,还没有达到灵器的程度,但是已经可以算是一件准灵器了。你那重孙女梅子倘若常年戴着这护符,定然能保她无病无灾,活过百岁。”

听到严师傅的话,赵六爷哪里还能按捺住心中的喜悦,他小心地接过寒烟沁梅护符,放在手中仔细地观看着。护符通体银色,流转着一层淡蓝色的雾气,触手一丝凉意缓缓地渗入到身体里,但是却不像起初的霸道寒气那般冰冷刺骨,反而让人感到无比舒适。护符上浮凸出一枝梅花,那精细的花瓣上竟然透着一点淡淡的粉红色,当真是栩栩如生。当六爷举着护符靠近双眼,忽然护符上传来一丝淡淡的清香。赵六爷不由得惊呼道:“老天,竟然真的是梅花的香气啊。严师傅,您这炼器的功夫当真是巧夺天工!”

“哈哈哈哈!”严师傅爽朗地笑着:“巧夺天工实在是过讲了,这世间能人无数,比我强的人数不胜数。只可惜他们要么追求天道,要么醉心权势,有谁人愿意给凡人铸器呢。我既不热衷权势,又不想追寻那飘渺天道,只是随着自己的性子,做点真正喜欢的事情。倘若为了所谓天道,淡漠了世间真情,那岂不是就成了行尸走肉。”

严师傅话音方落,院门口忽然传来啪啪的击掌声,一个声音响起:“严师傅说得好,晚辈今日受教了!”严师傅和赵六爷回头看去,只见门口处不知何时多了两男一女三个少年人。

一见到当先的那个击掌传声的锦衣少年,严师傅忽然眼睛一亮,一个踏步冲上前来:“李公子,你可来了。快些拿出你的灵核,让我先看看。”

倘若不知道严师傅的为人,一见到这个五大三粗的壮汉抓着一个少年的衣角索要东西,定然会以为是拦路抢劫的匪徒。不过李勤显然是理解严师傅的纯真心境,立刻从包裹里拿出了那个黑乎乎的盒子。严师傅开启盒子,立时双目精光大放,他轻轻拈起那枚灵核,眉头紧皱,陷入了苦思。

李勤轻咳一声,说道:“严师傅,这两位是我的朋友,他们也想一同观摩严师傅的炼器之术,不知道……”李勤等了片刻,严师傅却没有丝毫回应,似乎完全入神了,不知道要想到什么时候。

墨轩笑了起来,心里愈发觉得这个严师傅实在是个有意思的人。刚刚看到门口三人的时候,他的眼里只有李公子,而拿到了灵核之后,便连李公子都完全不存在了。单凭这份专注,就足以成为一个炼器高手了,师父炆刀烨遇到难办的问题时,也会变成这副傻呆呆的样子。赵六爷早就习惯了严师傅特立行为,也没跟他打招呼,捧着自己的宝贝,对着三个少年人笑了笑,出院门离去了。

严师傅思索良久,开始在院中踱步。他忽然走到石台前,唤出乌黑的小铁锤,红光崩现一阵空舞。他的锤头只在石台上虚落,似乎是在尝试着锤炼的方法。过了许久,红光渐渐敛去,严师傅收起了锤子,仰面向天苦思良久,忽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爽朗的严师傅似乎一下子现出苍老之态。他缓缓地走到李勤面前,小心地将灵核重新放回到盒子里,沉声说道:“对不起,李公子,这件灵器我是无法帮你炼制的。”

李勤一愣,随之大急:“严师傅,这灵核品质不够吗?还需要什么,我可以再想办法!”

严师傅轻轻摇头:“不是灵核品质差,而是实在太好了,以我的修为甚至连它的品级都无法确定。这枚灵核放到一个炼器宗师手中,至少能炼制出一件不俗的圣器,但是在我这里顶多也就能达到极品灵器的水准,那岂不是暴殄天物。”严师傅有些神色黯然地看着天空,喃喃地说道:“我空活了一百多年了,最好的成果也只不过是一件中品灵器。极品灵器啊,可能终我一生也无法达到呢。”

李勤缓缓扣上盒盖,面上又是欣喜又是失落。喜的是,家中竟然有这样一件宝贝,可笑父子二人竟然把它当成了普通的灵核,随便地放在了地下石室中。然而现在无法为父亲打造灵器,李勤心中自然非常失望。

严师傅抬头看着李勤失落的样子,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李公子,你也不要失望,看你孝心可嘉,我倒是想到两个方法可以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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