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洋洒洒地细雨温柔地落下,一路上映入眼帘的全是幼小细嫩的牧草,给人一种踏青的错觉。
在盛夏的日子里,还能享受到这种清凉的快感,梁爽觉得十分的惬意。
这里已是草原边陲,再往东去,便是浩瀚的横漠,此番一去,也不知何时才能再次享受这种感觉。
不过这次前往永国,他并没有选择十几年前秋姨与石炎叔背负他过来的那条近路,而是选择了一条比较靠北的路线。
倒不是害怕会因为一些怀旧的情绪而触景伤情,只是有些事情,他必须做完了才走得舒心。
有些事,未必有人知道是对还是错,但是当时去做的原因,只是因为它非做不可。
梁爽不喜欢杀人的感觉,可是现在他要去做的,就是杀人!
让这个人多活了六年,本身就是一个不小的罪过。
现在该是结束这个罪过的时候了。
梁爽小心翼翼地踏过两条小溪,擦了擦脚底的泥土,眯着眼睛看着前面一幢深色的庭院。
外部全部都用钢丝圈上,在前门,还站着两名斜挎弯刀的武士。
看来右王对他这个同父异母的胞弟还是甚为照顾的。
梁爽冷笑一声,便大剌剌地朝那边走了过去。
“站住!”两道森冷的短刃立刻摆在了他的前方。
梁爽却宛若视而不见一般,一手在后,一手在前,硬生生地朝前闯去。
“找死!”两名武士怒吼一声,双刀一左一右直扎过来。
这种攻击,在均实力已经达到八阶的梁爽眼里,自然与儿戏无异。
叮铃两声,双刀落地,随后两名武士就直挺挺地晕倒在了草地之上。
梁爽拍拍手,朝前走了两步,随后推开了房门。
一股腥臊的霉气直冲而出,梁爽忍不住掩鼻退了一步。
房内光线极暗,窗户似乎都被封了起来,借助外部的阳光,依稀可以看到里面有一个蠕动的人影。
梁爽皱了皱眉头,扶住门框,内里忍不住感到一阵恶心。
看来房内似乎并非如自己所想象的模样。
随着一阵铁链拖动的声音,一个黑影浑身带着令人掩鼻的恶臭,朝门口直冲过来。
这是一个蓬头垢面,指甲卷曲的家伙,双手爬行在地面之上,目露野兽一般的凶光,他不遗余力的凌空扑击,很快停顿在了半空,一声不甘的咆哮之后,被铁链狠狠地拽回了地面。
“你是谁?”这个怪物狠狠地盯着眼前的少年,嘴里咕噜了两声,口齿不清地吐出了这三个字。
梁爽冷冷地看着他,没有丝毫的怜悯。
尽管已经有了太多的变化,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眼前的怪物,正是六年前在神喻将其重创的那个肥汉,那个用极其残忍与猥亵手段杀死不少幼女的凶手鸩牧雄。
当年梁爽用在他身上的手段是极为可怕的,那是一种秋姨秘本之中记载的攫魂之术,是一种极其残忍的改造脑部神经的奇术,视施术者功力高低不同,所能做到的地步也不一样,如果是极道者来使用,甚至可以重塑别人的记忆。
但当年梁爽只有五阶的实力,只能破坏对方当前的短暂记忆,而且为了不破右王的容忍底限,还是使用的慢性破坏,当时在施术之时,他还曾在鸩牧雄的耳边小声地说了一句。
我一定会来杀你的!
而如今,他就是来履行自己当日的诺言。
六年的时间下来,也不知右王出于一种什么心态,居然把自己的胞弟这样锁在草原的边陲,但可以看得出来,目前的鸩牧雄,已经处于一种半疯的状态,而且他似乎已经不再拥有六阶的武士实力,否则单凭这种强度的铁链,是绝对无法锁住他的。
鸩牧雄仍然趴在地面之上,紧张地盯着眼前的白衣少年,口中冒着粗重的气息,一条又一条黏性的唾液顺着下颌流了下来。
这样一个人,杀与不杀又有何区别……
梁爽内心一阵烦躁,双手瞬间灌满雄浑的天极真气,朝左右猛然一推。
哗啦。
整幢大屋就被这般干净利落地一分为二,朝两边倒了下去。
熏天的臭气朝天空遁逸而去,天空中的细雨毫无阻碍的落了进来。
横梁,条梁,瓦片纷纷落下,但都被梁爽浑圆无极的真气挡在外围。
“你是谁?你是谁……”
鸩牧雄却被砸得头破血流,他抱着头,捂着双眼,拼命地叫着,仿佛极为不适应外面光线,即使这只是一个阴晦的雨天。
梁爽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鄙夷地看着他:“我说过一定会来杀你的!”
这句话语之中已经运用了攫魂术的法门。
以他如今的实力,即使双方还隔有不短的距离,力量仍然不可小觑。
鸩牧雄顿时感觉到头脑一阵剧痛,恍惚之间,似乎勾起了一丝似曾相识的感觉。
我一定会来杀你的!
我一定会来杀你的……
这一句话反复地回荡在脑海之中,左冲右突,令整个颅腔仿佛要炸裂开来。
当这种痛苦达到极致之时,鸩牧雄栽倒在地,翻身狂呼,脖颈上的铁链被扯得哗啦作响。
似乎就快要失去知觉,一些似曾相识的画面却忽然闪过了脑海,疼痛立刻减轻了一些,就像一个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鸩牧雄开始拼命地回忆起来……
渐渐的,在轻轻的喘息之中,开始归于平静。
梁爽暂时压制下了内心的杀机,他感觉到适才的攫魂术起了作用。
这种双刃剑一般的术法,在相同实力水准之下,唯有施术者自身才最易破解。
鸩牧雄突然翻了个身,面向上空,伸出舌头,似乎想要接住空中的细雨,贪婪地吮吸起来。
好半晌,他才坐了起来,目光中不无怨毒地盯着眼前的白衣少年,道:“六年来,一个声音每日不停地在我脑海之中回荡说要杀我,可我却什么都想不起来,你可知道这是什么感觉?”
梁爽温和地看着他,认真地道:“现在你都已经想起来了?那你也应该能够明白,这只是我对你的惩罚,因为你做了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