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兰早已晕了过去,即使身处峰顶的边缘地区,她也无法抵抗这么纯粹的实体真气。
梁爽的思维混乱起来,无数乱窜的热流另他无法冷静下来思考,现在他满脑子就是两个念头:
要死在这了么?
活佛……他为什么要杀我?
他仍然没有停止挣扎,在内心里他无比眷恋着这个世界,所以梁爽决然地用尽全身的力量反抗着。
即使是螳臂当车,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挡也死,不挡也死,有什么好怕的。
他嘶声狂吼着,全身的肌肉一块一块全部鼓了起来,似乎下一秒就会爆裂,耳、鼻、口中全部溢出了血丝,心脏在疯狂地跳动着,竟似有破体而出的迹象。
梁爽使劲地压住胸部,在迷糊与清醒之间,忽然手部感觉到了胸口的一丝清凉。
无法宣泄的热流立刻顺着这股凉意溜了进去,梁爽很快觉得手部的肿胀好了一些,几乎是出于本能,他开始把全身的热流都朝手部,朝那个清凉的地方输了过去。
待到能够喘气、神智恢复的时候,他才陡然想起,胸口的内袋里,放着的正是那个所谓的“圣物”,他颤抖着手,拿出了那个金黄的珠子,用双手继续把热流往里充。
原本泛着淡黄光芒的珠子,此刻竟是流光溢彩,呈极白之色,摄人心目。
……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终于搞定了这些极度燥乱的热流,梁爽这才从混沌状态中归来,缓缓睁开了眼。
虽然已身心惧疲,双目欲坠,可他还是被眼前的一切给吓了一跳。
若不是从缝隙之中能够看到远处的万仞冰峰,瞠目结舌的梁爽险些认为自己再次穿越了。
这……这里还是夕轮峰么?
此刻的夕轮峰顶,完全已被绿色所包裹,手臂粗细的藤条缠绕在冰屋之上,挽着极为漂亮的造型,懒懒垂下褐色的须;冰屋前一株直径至少有三米的大树平地而起,苍虬蓊郁,直上云霄,面盆大小绿叶覆盖天顶,连夕阳的光芒也无法射入,而原本厚重的冰层上,都长出了郁郁葱葱的青草,攀附上那碗口大小颜色各异的说不出名字的花儿。
梁爽慌神间,轻轻伸出了一只手指,触碰了一下近处的藤蔓,终于确认了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忽然想起来,自己并不是一人上山的,于是朝四处打量了一番,试图找到米兰,却意外地看到了两张面孔,一张陌生而平实,另一张熟悉而亲切。
而小姑娘正躺在那个熟悉而亲切的身影怀抱之中,酣然地睡着。
居然是秋姨与那个灰衣汉子玄萧。
“还好这一次你没有事,否则今天只怕连我都要死在大雪山上。”
说话间,秋姨的目光尽管还是带着三分的冷意,但其中包蕴的亲情终是超过了任何一次梁爽与她的对视。
这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别人不懂,梁爽却是明白得很。
如果他死在了大雪山,死在了活佛的手下,秋姨必然会发狂报复,而报复的结果当然就是死在这看似生机勃勃的夕轮峰顶。
梁爽此刻对极道者的实力再无质疑,夕轮峰顶这番景象巨变,他并不知道原因,但起码能够想象得到,这都是那位未露面活佛的手笔。
秋姨的九阶术法,能够颠覆自然规则,能够赋予万物生机,他是见识过的,当年秋姨那次发怒,也能令赤夜花在几秒之内生根发芽,开花结叶……可是这些与活佛的手段相比,差距却又不是一点半点了,秋姨要做到当时那种程度,至少还需要赤夜花的种子,可是活佛的这种真气,却是拥有“造物”的能力,从无到有,从死到生,缔造万物。
秋姨的长处在于术场的大面积破坏能力,而活佛的厉害之处却在于真气之中的那股难以抑制的生机,在盎然勃发、无可抗拒的同时瞬间取走人的性命。
在极道者的领域,不仅可以颠覆一切规则,甚至于可以——创造规则。
这令梁爽想起了那个大雪山起源的创世传说,一时间不禁有些恍惚。
梁爽恍惚了一阵后,忽然打了个哆嗦,急道:““对了,秋姨,夕轮峰上被埋了zha药,你们……”
“没事,都被我们解决了,师尊解决了这十个术士,而我们刚才去把山腰上的那些zha药处理了一下。”在一旁的玄萧淡淡地应了一句,他的上衣已经完全破损,露出了结实的肌肉,右手臂上还有数道凄厉的血痕。
玄萧的目光最终停在了梁爽的手上:“天灵珠怎么会在你的手里?”
“这个?”梁爽扬了扬手中光华内敛的珠子,好奇道:“原来它叫天灵珠?”
玄萧点点头,面无表情地道:“这个原本是收藏在凌台冰阁的内室之中,怎么会在你的手中?”
梁爽抓了抓头,想了一会,便把之前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叙述了一遍。
当然,有些地方该说假话的,他当然不会说真话。
比如玄蕴的死因……
也比如完全可以忽略掉的平池……
同时,他的笑容也显示出了十分的天真与烂漫,吐词也是反复在内心斟酌过后才敢说出,显露的都是小孩心性。
有秋姨在身边,梁爽似乎一下子找回了演员本色……
能够撒谎的地方都是些末梢边节,况且玄蕴的尸身已经粉碎,只要平池不主动向大雪山说出来,就算是活佛也未必能够知道事情的真相。
梁爽也相信平池不会向大雪山提起这件事的,他相信自己的直觉。
听到了玄达、玄蕴的死讯,玄萧那没有表情地脸终于动容,舔了舔嘴唇,涩然道:“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梁爽轻轻地点点头,一脸无辜地望着他。
秋姨则一语不发望着梁爽,眸子里藏着难以捉摸的笑意。
玄萧沉默了半晌,一脸肃穆,忽然拂了拂身上的尘埃,便朝藤蔓下的冰屋虔诚无比地拜了下去,三顿叩首之后,匍匐在地,竟不敢发出任何言语。
雪山之巅,夕轮峰上,能当得这一拜的,唯有大雪山的主人:活佛。
梁爽不由屏住了呼吸,盯着冰屋上的木门,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木门终于轻轻地动了动,吱呀一声,缓缓地打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