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爽眯起了眼睛,在刺眼的阳光下,越过山门极目朝上方望去。
除了空旷的天空,与那接天的白色,却是什么都没有看见。
他虽然好奇,并且感到奇怪,但也没再问什么,反正秋姨已经说过了,只要过了山门,就可以看到真正的大雪山。
越走越近,这才发现在山门之下,赫然有一片醒目的黄色。
实力八至九阶的黄衣修行者……
居然有十几个之多。
这不管放在哪一个国家,都是一股足以掀起惊风骇浪的强大实力了。
也许大雪山果然洞悉了永国的图谋,准备御敌以外了,这才在山门外摆出这等阵势。
不过,这也似乎太招摇了吧。
正想着,梁爽忽然觉得手心一痛,一只小手紧紧地抓住了他。
梁爽回过头去,发现小姑娘双目正紧盯着前方,门齿咬着嘴唇,身子竟然有些发抖。
米兰显然在害怕,以至于抓痛了别人都不知道。
梁爽皱了皱眉头,柔声问道:“怎么啦?”
米兰躲在了他的身后,只是摇摇头,咬着嘴唇什么都不说,静静地望着那一片黄色。
梁爽也不再问下去,转而将目光投向秋姨,道:“这些都是什么人?”
秋姨轻哼了一声,意味深长地道:“倾蕴、顽达两派的高人居然全部都聚集在了这里,莫非今天要发生大事了?”
“哦,那中间那个人秋姨你认识么?”
梁爽注意到,这些黄衣修行者正围着一位朴素的灰衣汉子,在争执着什么。
秋姨摇摇头,道:“这个人我也没有见过,先不管这么多了,过去再说,米兰的事情要解决,重要的是活佛的态度,跟这些小秃没什么好扯的。”
越行越近,依稀听到“师弟、大日子、不可……”这些字眼。
米兰身子越缩越后,益发颤抖得厉害起来。
发现了这一大两小三人之后,修行者们的争论终于停了下来,一致将目光放到了秋姨身上。
可秋姨仿佛没有看见他们一般,依然自顾自的朝山门另一边行去。
梁爽仰着头,好奇地看着这些黄衣苦修者,正如秋姨所说,他们都是些光头,整个装束的做派,很像前世的僧侣。不过他知道,这个世界是没有佛教的,这才把惯性意识硬拉了回来。
佛,在这个世界上,只是代表着宽厚,仁慈的意思,比如牧民称颂的大雪山活佛。
梁爽在奇怪注视着这群黄衣修行者的时候,对方也在奇怪的注视着他们。
雪山苦寒,势高,能行到此处的已非常人,更何况三个人里还有两个是白白净净的孩童。
只是之中有两个人的目光却是与其他人不同,在警惕、戒备之中还带着那么一丝惊惧。
梁爽捕捉到了这一点后,敏锐地看了那两位黄衣一眼,一个身材肥胖,鼻子有些塌,整个脸像被人踩了一脚似的;另一个则身材稍瘦,目如绿豆,嘴唇却是罕见的三瓣唇,上唇至中向上,开着一条吓人的口子。
看来他们就是秋姨口中的玄蕴与玄达了。
围在他们中间那名灰衣汉子,却始终没有看自己这三人一眼,仍然直挺挺地盘坐在雪地之中,尽管他衣衫单薄,却看不出有任何寒意,雪地的边缘也没有丁点融化的迹象,仿佛整个人与天地融成了一体。
秋姨随意地朝前走着,两个孩童自然也只能紧紧跟着。
只是梁爽跟随得无畏无惧,米兰却显得战战兢兢。
就在靠近山门的一刻,胖黄衣玄蕴首先朝前跨了一步,双手合十,躬身苦笑着道:“秋居士,还望止步,近些日师尊已严令禁止生人入山!”
秋姨扬了扬眉,冷声道:“一年前,我便来过,亦拜见过活佛,难道还算生人?”
玄蕴并不动气,依旧低眉沉声道:“世人皆道,草木芳华,一载间萧萧而落,何况人乎,再则,即使秋居士不算是生人,那他们两个呢?”
玄蕴和蔼的目光淡淡地俯视着旁边那两个俏生生的孩童。米兰悄悄躱到了梁爽的背后,梁爽则毫不畏惧,甚至还用带点好奇地目光仰视了回去。
“师兄,这次你可错了,那个小女娃儿,可是我们大雪山的弟子!”瘦黄衣玄达沉着脸走了过来,目光如刀锋一般扫过了秋姨圆润的脖颈,那有些吓人的裂唇重重地抖了一下,恶狠狠地点头道:“秋恶女,没想到一年后,你居然又自己送上了山门,不错,很好!”
最后的二句话,每说一句,玄达脸上的怨气就要多上一分。
“玄达,好什么,难道你还嫌上次分的嘴唇不够多么,想成四瓣唇?”秋姨依然冷笑着,指缝间已悄悄滑下了一枚黑色的花瓣。
玄达的脸瞬间黑了下来,眼角不经意间抽动了一下。
旁边立刻有一名顽达派的黄衣会意冲了上来,指着秋姨的鼻子喝道:“哪里来的野蛮女子,这里可是大雪山,容不得你撒野!”
秋姨轻蔑地扫了他一眼,哼了一声:“你又是哪里跑出来的阿猫阿狗,也不看看,这里有你说话的份么?”
黄衣立时大怒,浓眉一沉,双手成爪,轰然朝秋姨的前胸抓去。
这一抓凝而不散,满而不溢,力不外泄,实已有了八阶的实力。
梁爽此刻心中不由替他叹了口气,心想这些修行者深居简出,哪里会懂得男女之防这些礼数,一出手就去抓女子的前胸,不知不觉中,就已犯下了下流之嫌。而最不走运的是,惹到的偏偏是秋姨这种不世出的九阶上品的高手。
果然,秋姨眉毛一挑,怒道:“滚!”
整个空间不自觉地扭曲了一下,在场的众人立刻觉得呼吸不畅,被挤压得十分难受,纷纷默默运功抵抗,而空间的正中心,黄衣的动作已陷入了凝顿之中,地面的浮雪霍然暴起,呈网状环绕在了黄衣的身边,随后秋姨朝他若无其事地拂了拂手……
扭曲的空间顿然散去,所有悬浮的浮雪却恍若离弦的利箭,没有发出丁点声响,死死地钉在了那名黄衣的身上,直到他面色痛苦地倒了下去,无数纤细的血箭这才飚射出来。
一片漆黑的花瓣,从空中悠然飘落下来,颤颤悠悠地落在他的喉口之上。
至始至终,这名八阶的强者,连一次呼痛的机会都没有。
还算是秋姨手下留情,否则光这一枚花瓣就足以要了他的命。
在场的黄衣全部为之色变,就连一直枯坐在地的那名灰衣汉子都忍不住诧异得看了她一眼。
他们都是高手,自然识货,能够任意扭曲与操控这么大的空间,至少也需九阶上品的修为才可做到。
九阶之上,上中下每一品之间的差距都是巨大的,若天资不够,即使究其一生之力都无法再往前踏进一步,
更遑论步入极道者的境界了。
黄衣们分出了一人去照顾地上的伤者,另外的十余人则迅速一字排开,挡在了道路中央,敌视着前方这凛冽的黑衣女子,为首的正是憨和的玄蕴与凌厉的玄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