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在微波上跳舞,好像不停不息的小梭在织着金色的花毡。
——泰戈尔
阳光明媚,软绵的白云静静地飘着,着让我想起了泰戈尔的一句诗。原本乱七八糟地花园在经过我精心地修剪整理之后变得干净空旷(别以为我花草不分,把所有植物都拔掉了。至少我认得蔷薇!),我把客厅里的藤椅和桌子搬到蔷薇花藤旁,还为自己泡了一壶红茶。
仰头,把手里的书盖在脸上,该死的,一个字也不认识。要是这些文字是汉子或者英语,我肯定可以在一天内看完十本书,然后两个月后我就可以对这个世界有一定的认知了。叹了叹气,真想念我书房里的那些书啊。
风轻轻地吹响出树叶摩擦的声音。这几天以来我找遍(顺便收拾了一下)了整个房子也没有找出有关这个身体的信息,最大的收获就是在卧室梳妆台的抽屉里找到了两件饰品。
我把书拿下,抬起手看着两件因为太阳的照射而发着光的饰品——一枚极品红宝石琉璃戒和一根银色镶钻水晶手链。虽然没经过考虑就把它们戴了起来,但这东西既然在这个木屋里就代表这或许是哪个人留下的这句身体身份的象征。可能是亲人,也可能是亲人的朋友。但最好不要是敌人或者仇人,毕竟我对这个世界的构造认知还太少。不,应该说完全没有认知,不但如此,我还举目无亲(如果有,也不知道离我有多少个十万八千里)逃不过更打不过。我愁眉苦脸地看着桌子上散落的几本书,我现在的处境如同手无缚鸡之力的婴儿吗?对的吧。
不经意经意地转过头,视线里突然爆发出一道刺眼的白光。我伸手去挡,十几秒之后光渐渐弱了下来。放下手臂,发出白光的是那个巨大的绿色古树,从我这个位置只能看见巨树的侧面,从那棵巨树里时不时会发出白色的光芒,前几天是一天两次,但今天它已经发出过两道白光了。我皱着眉,这里好像只有我一个住在这里,而且这个身体也很奇怪——已经一个星期了,可我没吃过什么粮食也没有感觉到饥饿。这样也挺不错的,至少哪天我找到出去的路没有工作也不怕因为身无分文露宿街头而饿死了。我看着悠闲地在草地上吃着草的长着翅膀的兔子(是的,我绝对没看错。着几天我还看见长着独角的马,能够站立行走的猫还有吃灌木的野猪),想着要不要到森林里找找有没有出路。毕竟我还要回原来的世界呢。
想着祖父母和妈妈,我又有想要流泪的冲动了。如果有电话就好了,只要有话费到哪里都可以听到他们的声音。但如果就是如果,它的意义只建立在假设的前提下,是一种虚幻的想象,纯粹是为了让自己更加难过。能够把这种伤感的情绪填满的唯一方法就是转移注意力,所以我打算明天去树林里寻找出口。
把藤椅和桌子搬到屋檐下,我双手端着茶具腋下夹着书走进了木屋。得为明天去树林做好准备。
梦境。
四周昏暗,突然地,头上打开了一展镁光灯。我抬起头就看见了一个刺眼的圆状球体。有风吹过的声音,像是秋风扫落叶般的,我听见大把大把的叶子掉落的声音。然后是冰雪消融的声音,远处有座雪山,祭司们吟唱着晦涩难懂却悦耳至极的诗句。摇晃的烛火照耀出破败的神祗。在大片大片的金色光芒中我看见了神深邃的面容。他高高在上,脚下的祭台上躺着层层叠叠的尸体,血流成河。
大片的风吹过,吹散了所有的景物。所有的黑色转变成温柔的淡蓝色,镜子一样光滑的平面发着银蓝色的光芒,一个有着蓝色长卷发的少女坐在上面,看不清她的面容。那些漂亮的头发从背面一只铺展到很远的地方,地上的长发间开着白色的美丽花朵。周围的蓝色慢慢淡去,又有一个少女出现,她从空中缓缓降落,黑色的头发上扬变成漂亮的银色。她双手按在蓝发少女的肩上,双脚悬浮着。
瞬间,两人的头发都变成了银蓝色。那些花朵破碎成光芒。所有的蓝色都被淡化成白光。格局顺时针旋转六十五度,我看见少女们极度相似的脸孔。悬浮少女微笑着,她的身体发着荧光,在空中她依旧扶着屈膝少女的肩膀,只不过姿势变换成另一个少女的样子。她的手顺着屈膝少女的手臂向下,她的膝盖穿过她的背部。光芒大盛,那些白色的花朵在空中浮现,绽开的花瓣上有着精致的金色花边。在脚下的平面融化成液体的时候,她们合二为一地成为了她。
睁开眼。她漂亮的孔雀蓝眼瞳。
呼吸喘急,我从梦中清醒过来。
掀开棉被,我赤脚走到梳妆台旁。刚刚那个梦是怎么回事?不是说梦境是黑灰色的吗?为什么我看到的一切都带着真实的颜色,而且我到现在还能清晰地回忆起梦中的细节。这感觉太过真实。还有那两个少女的面容,我知道那是我和这具身体。这个梦境是在暗示着什么吗?这种预感愈来愈强烈。
我双手撑着桌面,背后的汗湿透了丝质的睡衣。
我从地球死去,却重生在另一个世界。沉睡在树间的身体,湖水边没人居住却物资俱全的木屋,两具相似的身体。那么,还有最后的一个要素那就是——同一个灵魂。我想起在我十二岁时,我妈曾经告诉我她在生我的时候因为难产而大出血,于是我因为氧气不足而导致生出来时没有呼吸,但在几分钟后我突然发出微弱的哭声。
四肢发软地瘫样在地板上,这样的话,在我身上发生的一切似乎都可以解释清楚了。我并不是地球人,而是这个世界的人。那场飞机事故只是一个契机,一个让我回到原来世界的契机。
我眼眶发烫。这代表我以前的一切都是虚假的吗?我的亲人,我的朋友,我的生活,这一切只是场梦境吗?
怎么可能!我捂着眼睛,阻挡那些想要汹涌而出的眼泪。我所经历过的一切怎么可能是假的。那些生动地鲜活地无比真实的一切绝对是真实存在的。即使有两具不同的身体,但我还是我,是一模一样的灵魂。胸中郁结着的心结被剥落直至消失。
泪眼朦胧,我看见原本昏暗的房间在窗帘慢慢渗透来的光线中一点一点变亮。我起身拉开窗帘,打开百叶窗。大把的阳光照在我的脸上。空气清新,听见湖水缓缓流动的声音。看,又是明媚美好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