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翔回到同福客栈,立刻找来明教弟子——客栈的老板颜立俊,要他去调查一下谷静筠的情况。第二天下午,颜立俊找到苏翔,言道,这个谷静筠是两个月前才出现在倚花楼的,此前并未听说此人,也不是在倚花楼长大的,似乎刚刚沦入风尘。谷静筠手中的小提琴的来历无从查找,但是据城里的几个有名的乐师说,以前曾听说汉王府里似乎有这样一件乐器,只是谁都没见过。
掌握了这些情况后,苏翔已经大致知道了敌人的阴谋。谷静筠是汉王的人无疑,即便不是也与汉王有着极深的渊源。敌人掌握了自己从海外归来的背景,便设下了这个圈套,以谷静筠为钩,小提琴为饵诱使自己上钩,梁槐则从中穿针引线,倘使自己不是特种兵出身,受过反间谍的训练,识破了他们的计划,又倘使自己没有把沈芷荷送出海外,根本不怕说出她的下落,敌人的这个计谋就将自己逼到了绝境,杀身之祸也将随时降临。
汉王手下有能人啊,这一次汉王的计划就如高手布局,周密细致,算无遗策,一步步把自己引入了圈套。苏翔背后凉嗖嗖的,这才知道京城的这潭水有多深,暗自下定决心,日后做事一定要三思而后行,绝不可轻信与人。吩咐颜立俊会同尹琮加大对谷静筠的调查,随后又修书一封,着颜立俊派人送到台湾,召刘伯温来京城,面对波谲云诡的京城情势,苏翔极为需要刘伯温的襄助。
鸡鸣寺景阳楼。
姚广孝将刚刚煮沸的开水倒入茶盅。茶盅共有三盏,说明此刻景阳楼上有着三个人。
汉王朱高煦做在一张竹椅上,看着姚广孝慢条斯理的泡茶,神情颇为急躁。在他身边还有一个人,一身麻布长衫,五十余岁年纪,长方脸庞,看不出是什么身份。这个人倒是一脸的平静,认真的看着姚广孝的每一个动作。
姚广孝斟满了茶,递了一杯给朱高煦,又递了一杯给那个男人,这人连忙起身接过,连声称谢,说道:“大师真身无所不精,茶艺也这般了得。”
姚广孝呵呵一笑,说道:“老衲早年漂泊江湖是没有这个功夫来品茶的,也是这些年才迷上了茶艺,日前日本国高僧圆仁来京,他有一手好茶艺,老衲只是学了个皮毛。”
朱高煦在一边坐得早就不耐烦了,只是眼前二人都是一副不急不躁的样子,他也只得忍耐,免得让二人笑话自己肤浅。此刻见二人又讨论上了茶道,便忍不住了,说道:“大师,谷教主传来的消息你知道了么?”
姚广孝轻轻缀了一口茶,缓缓说道:“今日一早就知道了。”
朱高煦问道:“苏翔直认了沈家的事,我们该怎么办?是否要除掉他?”
姚广孝看了旁边那个男人一眼,说道:“谷山兄,你的人不会露出什么破绽吧。”
谷山蹙眉想了想,道:“一切都安排的天衣无缝,除了梁槐,参与此事的人都与汉王府没有任何关系,苏翔就算有疑心,也联想不到汉王府,应该不会有破绽。”
姚广孝点了点头,说道:“我看苏翔之所以直认此事,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沈家小姐确实已经逃往海外。天地茫茫,海外之地如此广阔,再也不怕被人找到。但是这样一来,他们想回来也不是那么容易了。”
朱高煦似有所悟:“大师的意思是••••••”
姚广孝说道:“这说明沈家人不会再追究此事。”
谷山眼里精光一闪,说道:“也就是说,沈家人和苏翔都知道了此事是汉王下的手,他们虽然不甘心,但是却无力还手,因此只能逃走。”
姚广孝似笑非笑的看着谷山,说道:“谷教主心思缜密,难怪天理教被你治理得如此兴旺。”
谷山知道自己无意间暴露了智慧,但在姚广孝这等人面前,再加掩饰反而欲盖弥彰,便笑道:“谷山既然吃着王爷的饭,遇事自然想得要细致些。”
朱高煦眼里闪着凶光,说道:“沈家小娘皮跑了也就罢了,可是苏翔既然知道了此事,就万万留不得他了。”
姚广孝淡淡说道:“汉王又急躁了。”
朱高煦急道:“难道还要留着此人?这不是随时留着个把柄给人抓么?”
姚广孝将杯中茶一饮而尽,把玩着茶盅,说道:“汉王做事留下了什么痕迹么?”
朱高煦道:“那倒没有。”
姚广孝道:“既然没留痕迹,如今沈家小姐又不见了,莫说苏翔不会说出此事,就算他要说,就凭他苏翔的一张嘴,他说出来的话就一定有人信么?”
朱高煦双手紧攥椅把,身子顿时坐直了,怀疑的问道:“苏翔会对此事守口如瓶?”
姚广孝道:“苏翔如果要追究此事就不会把沈家小姐送出中原,这不是把最重要的人证给送走了么?他既然如此做了,就说明已经不打算追究了。”姚广孝冷冷一笑:“他苏翔终究还是要做官的,岂会不懂得容留日后见面的余地?”
朱高煦似乎被姚广孝说动了,僵直的身子渐渐放松了下来。
却听姚广孝又道:“汉王,苏翔此人确实是个人才,若是能够为我所用,不啻于如虎添翼,但若是不能为我所用,这个人就要小心应付了。”
朱高煦道:“那咱们该怎么办?”
姚广孝道“他不是和赵巍在沈家碰过面吗?那就想办法让他和赵巍见上一面,如果他装作不认识,汉王就可以进一步拉拢。如果他见了赵巍神情有异,又或者拉拢不成,此人还是让他消失的好。不过汉王切记,绝不能在京城动手,绝不能自己动手,最好能够借刀杀人。”
姚广孝起身走到窗口,遥望着外面的景色,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这个苏翔太过神秘,我总是看不清他的真实面目,这样的感觉还从来没有过,从来没有过。”
与姚广孝他们一样,苏翔也在和别人进行着一番讨论,这个人就是刘伯温。接到苏翔的信,刘伯温立即赶到了南京。见到了刘伯温,苏翔心里踏实了许多,毕竟一个人就算再聪明,双拳也难敌四手,有了刘伯温这个智多星在,苏翔就再也不惧任何阴谋了。
见到刘伯温,苏翔立即将这一行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又将自己的推理告诉了刘伯温。
刘伯温坐在桌边,手指轻敲桌面,思索了一会,说道:“你做的不错,那个谷静筠必然是汉王的人。”
苏翔说道:“我还有一个担忧,虽然沈家小姐对他们已经构不上威胁,但是我也是知悉沈家惨案内情的人,可是我对谷静筠说出实情已经好几日了,汉王那头却迟迟不见动静,我觉得这里面似乎有什么蹊跷。”
刘伯温道:“你如今人在京城,马上又要应试博学鸿词,若是此刻被人杀害,定会掀起轩然大波,我想汉王暂时不会动你。”
苏翔颓然道:“早知道这个官场如此凶险,我就不来考这个什么劳什子博学鸿词了,在台湾练兵、做生意岂不是快活的很?”
刘伯温道:“凡事有弊则必有利,汉王视你为眼中钉,你又将产业卖了,和太子脱离了干系,这样一来无形中你就可以避免陷入夺嫡之争,两派都要拉你,这对你做官还是有好处的。我看你不如两边都虚与委蛇,干脆搅得官场一团浑水,这对我们在台湾的发展岂不是大有好处?”
苏翔苦笑道:“怕没有这么简单吧。我与太子合伙做过生意,不是*也是*了。汉王恨我恐怕多半也是因为这事。”
刘伯温道:“别人怎么想是别人的事,你莫要忘了这是大明朝,大明朝谁当家作主?当今皇上,只要皇上认为你不群不党,值得信任,你就安如泰山。太子和汉王党争,你以为当今不知道么?我看这事恐怕就是他一手策划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