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我的话说,你们现在摊上大事了!你看看,你们捉的两个狗官,虽不过就是个太守和卸任的福建廉访使,可深究起来,挖其根,一个是参知政事的孙子,一个是名相的后裔,朝廷无论如何不会任由你等杀了他们而置之不理的,因为事关朝廷颜面!杀了他们,朝廷一定派兵征讨,不杀他们,他们回去自然也要报折辱之仇,一定派兵征讨!虽然是官逼民反,你等也是为民除害,可是就依你等当下的实力,如何对抗朝廷成千上万的兵力?”
“朝廷现下紧要的事务,自然是应对十万叩边的辽兵,绝不会抽兵来应对我等小小的疥癣之患,是以不必忧虑!”李俊对天下形势还是认得比较准的。
“梁山宋公明素来心存忠义,想不到你李俊却说出这等话来!万一朝廷为了颜面,抽兵过来,岂不是误了国家大事?再说了,即便是朝廷不抽兵,以你区区几百人,如何对付几千人的地方团勇?”
“区区地方团勇,众则众矣,却不足为虑,在这太湖上,万把的人马,我等兄弟收拾起来,还不在话下!只不过,都是朝夕相处的兄弟,死伤起来,也不是好事!听你说的有些道理,你且细细道来,能免了死伤,当是最好的!”李俊总体上对南之乎凭空多出这件事,还是很有些忌惮的,再加上他后面说的话,也不无道理,于是态度渐渐好转。
南之乎本来是个学物理的,现在为了保命,只好挖空心思想兵家的事,想如何扯谎的事,不过现在有机会必须抓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一不小心就要做板刀面啊馄饨面啊什么的!
“我是来救你等的!虽然你态度上看上去很不屑,可若说是降低伤亡的办法,我真是有的!”
“愿闻其详!”
“先放了那两个狗官回去吧!这也是两害取其轻的的办法!……”
“你该不会是狗官一伙的,在这里做戏骗我放人吧?”李俊笑道,不过显然只一句玩笑话。
“若你当我是,那随你!你也是聪明人,细细琢磨,这个两害取其轻的法子,朝廷禁军和地方团练,谁更好招惹,不是一目了然的么?既是弟兄们要多活命……”
“你的法子是对的!我不过是开个玩笑!眼下便是放了那狗官,厮杀还是在所难免了,到底如何降低伤亡?”
“人少地形熟,兄弟们又都是熟悉水性的,这场厮杀要是起了,关键是游击战术的应用……”和二十一世纪的众多年轻人一样,南之乎有着一个被充斥荧幕的战争片洗脑的童年,所以讲起打打杀杀的事情,脑子里炮火连天、杀声震天,一会儿是地图和大好河山,一会儿是首长大手一挥、虎躯一震沉着冷静的下命令,但是最多的当然还是神奇的山地游击战。
“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存地失人,人地皆失,是以在咱们的革命草创阶段,万万不能硬拼,梁山好汉两破童贯、三败高俅,都是以少胜多的经典战例……”
“咳咳……打断一下……呃,你说梁山好汉两破童贯、三败高俅?我如何不知道?”李俊惊讶地看着南之乎!
囧!南之乎突然明白自己现在面对的是一个活生生的梁山好汉,却在拿小说里的事跟这个过来人吹牛!这个低级错误犯的真是不该!施耐庵是个明人,根据水浒旧事,写了那本四大名著之一的奇书,可到底不是历史,即便是史书,水分也是很大的,怎么能拿这些在这里乱说……
“呃……对啊!论这些事,你是过来人,你最有发言权!我也是道听途说,有些事可能是以讹传讹……”南之乎掩饰自己的尴尬胡乱找些话糊弄过去,继续道:“总之一句话,就是利用三万六千顷茫茫太湖和太湖上七十二峰,以及遮天蔽日的芦苇丛,和官兵进行躲猫猫式的运动战,在运动中消灭官兵的有生力量,保护渔民利益,壮大自己的有生力量,不出一年,太湖周边湖州、苏州、常州等将是囊中之物……”
“你这不是撩我造反么?”李俊怒道:“要反早就反了,何苦诏安?”
“诏安有什么用?而今一般单八将何在?有谁飞黄腾达了?到头来还不是弄了个兄弟离散,落得如今这个栖栖遑遑的下场?何况当先比不得过去,过去朝廷还能招安你等,如今又拿了朝廷命官,造起反来,便是再懦弱的朝廷,也断断不能再招安你们了!可如今形势,却正所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南之乎观察着李俊的神色。
李俊确实是个忠义的汉子,变色道:“兄弟们实在是逼急了,没法子才造反,可并无意于这大宋的花花江山,若是真的大宋国土上让我等点起烽烟,天下乱了,谁都想着当皇帝,杀来杀去,死的不过老百姓!更何况,北方有辽国,西夏,还有风头正健的金国,都是虎视眈眈,一旦让外族趁乱入主中原,再造成五胡十六国的局面,我李俊可就成了万古的罪人!”这一番话,说的大义凛然,诚恳至极,一点都没有枭雄假惺惺的味道!可见,这李俊倒真是个胸怀百姓的英雄。
“李头领果真是个英雄,眼光深远,心怀百姓,民族大义面前,一点也不糊涂!学生佩服之至!然而,就目前的形势,你如何自处?”
“你刚才还口口声声说是来救我们的,你倒是把当下第一要务是什么安排出来啊?我们拿了狗官之后,商议了许久,都没个定法!都是些苍茫汉子,打打鱼吃吃酒,拼命厮杀还行,真是到了拿主意的时候,反都没了主意!最有主意的也就是铁叫子乐和了,也说不上个好的法子!公孙道长和神机军师朱武在饮马川,要是他们在,倒是有些计较的,只可惜远水救不了近火了!刚才听你一番言论,倒像是个知兵的!也不管你到是何出身了,总是个念过几天书的,权且充作水寨的军师,待会儿我把兄弟们聚起来,大家一起拿个主意吧!”李俊总算是勉强承认了南之乎是个读书人,也终于不再打算吃南之乎的板刀面了!
南之乎一颗心终于放回肚子里,性命暂且无忧,可不正是磨了这半天嘴皮子,最终想要的结果么!他偷偷抹了一把汗水,说:“那就升帐议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