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爷,家父染的疾病,实在有些不好!这不是无奈才连夜出城,入土为安,您可要当心点,郎中说这个病很容易染上,很不好治愈……”花逢春一副读书人样子,英武的气质稍稍压下去一些,装模作样演起读书人来,倒是有些意思,最起码看不出半点反贼的样子来!事实上,大宋地界上,盗贼多如牛毛,但凡有点狠相的,都愿意去做那无本的买卖。所以官兵多见盗贼,反贼倒是不常见。
那守城的查问的军士估计是个小头目,这会儿指挥着两个小兵打开了棺材,一股腥臭气扑面而来!
“军爷小心,家父这个病,染上之后,上吐下泻,到了最后全身发烫,大小便不禁……”花逢春说的凄惨逼真。
两个小兵被唬得扔了棺材盖子,立刻躲远,由于棺材留的供给呼吸的罅隙太小,咸鱼的臭味散发不出去,再加上刚才经过花逢春的吓唬,那个小头目还是稍稍犹豫了一下。棺材一打开,云娘装作很孝顺的样子,立刻探头进去哭泣,其实只是趁机封了吕志球的气舍。
那军士是个尽责的军人,他不敢触碰死人,但还是细细查看了一下棺材里面看看有无违禁品,用长矛柄试着捅了几下“死人”的身体,发现确确实实没有什么违禁品,这些人也都不是发海捕文书缉拿的反贼,也就不再说什么,招招手让南之乎一行走,开了城门,小头目道:“诸位对不住了,刚才对令尊实有不敬!亡者为大!你等且速速出城去下葬吧!既是染了恶疾,葬完之后,回去用沸水浆洗衣物,也洗洗澡,吃一点解毒药物……这是军中预防温病的法子!权且一试!对不住了!”公事之后,这个小头目倒是很讲人情,这是个好品质啊!
“多谢军爷指点!小人谨记在心!”花逢春的银子递过去,那小头目还是悄无声息的推开了!看样子还真是有着严明的纪律啊!真是不错啊!
冲着小头目这点温暖的态度,这种不错的人品,南之乎在出城之后,对云娘道:“北门上的信香应该是最后点燃的吧?这个小兵人品不错,待会儿找机会给灭了吧!”
云娘点点头。她现在对这个看上去随随便便,其实心细如发的军师言听计从!其实大盗智商都是很高的,要不然要被人抓了!
花逢春笑道:“军师叔父,楼异是个干吏,上马官兵,下马管民,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楼异带兵确实不错啊!”
“所以为将之道,必先治心,必先正身!用我自己的话来讲,就是一个主帅的气质决定一支军队的气质!”
……
南之乎和花逢春说这些花儿打发着赶路的时光。出了城门,云娘就拔了吕志球气舍上的银针,忍臭给吕志球揉揉穴位,但听这老家伙咯的一声,先是吐出一口气来,接着大口吸气。
云娘对潘金莲道:“姐姐帮我把这厮身上的咸鱼都扔了吧!我去去就来!”
潘金莲当然知道云娘这是要去灭了北门的信香,但见她退去缟素,就是夜行衣像一缕青烟,飘忽一下就不见了。城墙之类的,对于云娘这种人来说,和平地没什么区别!
潘金莲翻出了吕志球身上的几条咸鱼扔进路边的河里,臭味立马减轻了许多。又走了不到半里,云娘已经回来了!潘金莲尚且用手扇着臭味。
“这么快啊?”
“掐灭一支香么,当然不费吹之力!”有本事的人,就是吊,飞檐走壁这给她说的一个轻松啊。
“妹妹啊,你那里弄来的这些咸鱼,肯定是发霉变臭的!确实太臭了!该不是秽物堆里捡来的吧?”
“其实这是一个老乞丐的食物!我在城隍庙里给老乞丐十几个钱买来的!”云娘叹道:“这世道,正真大鱼大肉白米白面吃的,有多少人呢?”
“唉!姐姐六岁的时候就被饿了几天的父母卖给青楼了!别的事情都不太记得了,记得最清楚的就是食物,草根、野菜、树皮、观音土……吃是吃不饱的,全靠喝水,喝得人人都肚皮滚圆,皮肤都是透亮的……”潘金莲低低地说。
这两个女子的谈话,南之乎听见了,他平静道:“所以这大宋天下,要造反成功,其实并不难,给百姓一口吃的就好!就这么简单!”
“细细想来,官人的话真是有道理啊!人饿极了,莫说是造反了,连人都吃!”
……
大家说这话儿,不知不觉就赶了十里路,十里亭,武松站在路中央,宛如一尊凶神,夜晚他的目光炯炯,看上威风凛凛!
“军师贤弟!一切顺利吗?”
“都好!大买卖也成了!”南之乎和花逢春抬过棺材盖,道:“就是这货!”
“这厮是谁?”
“吕志球!”
“啊?贤弟,你们绑了吕志球?要用他去换银子?”
“非也!这个人是个摇钱树,换银子不划算,把他栽在我们的手掌心,缺钱的时候,摇一摇就好!这时后话!到了常州之后,首先我们要趁火打劫,这个人就是给我们放火的……”南之乎把话说的云山雾罩的,武松心底里越来越佩服这个家伙了。
前面接应的人到了,回首望去,苏州城已在二十里之外了!南之乎看着河道里的轻舟,挂着红白两个灯笼,就知道是已经安排的接应人马。
南之乎回望,大家都回望,看着远处的苏州城。南之乎很无耻地低声吟诗,很可惜古代人都不懂他吟的诗,以为这家伙在发癔症。
但听南之乎吟诵道:“轻轻地我走了,正如我轻轻地来!我挥一挥衣袖,苏州上空飘来一朵云彩!这是一朵雨云,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霹雳!惊雷!沉睡的人们,你们醒醒吧!”
响应南之乎这无厘头表演的,不是雷鸣般的掌声,而是远方的苏州城真正的惊雷滚滚!自南而北,随着先后点燃的信香依次烧到引线,引燃了埋在下面的火药!轰隆隆,连串的爆炸,真如惊雷,二十里外还觉天塌地陷一般。
“贤弟,这是你弄出来的事?”
“正是!这会儿平江府明镜高悬的牌匾估计都化作木屑飞了!苏州的几个城门,除了北门,其余全部炸毁!苏州城南有我们的人会举着火把摇旗呐喊,等到楼异点起军马出城的时候,当是明日破晓之时,那时候城南弟兄们的旗鼓早已扔进河里飘走了,大家回家睡觉,继续充良民……而轻舟已过百里,目标是常州!有这个宝贝在手里,常州就在我们的控制之下!”南之乎看着接应之人抬了棺材上了小船,和车夫道别,沿着水道上常州。
“真正要控制一个人,谈何容易!”武松还是有些疑惑。
“只要他想活着,一切都得听我的,有人出售恩德,有人收买人心,而我直接买下了这个狗官的灵魂!”南之乎自信道。
这个时候的潘金莲,身体却开始发抖,扯着南之乎的袖子说:“官人!奴不成了!奴得吃一点那药!”
“唉……你自己弄一点吧!不听我劝,后面有的你的苦吃!”
潘金莲于是熟练地开始摆弄那些家当,雾化那糖霜一般的,被她称为龙精的东西,开始贪婪地吸!
“这妇人是谁?”武松奇怪地看着潘金莲道。
“这位小娘子正是和我合谋,绑了吕志球的大功臣!姓潘,唤作金莲!”
“哦!原来是个不让须眉的女英雄……”
南之乎一脸黑线,这是什么鬼?这个奇怪的时空里,武松居然称赞潘金莲为不让须眉的女英雄!南之乎简直不敢相信,可是是真正切切摆在面前,这里的武松和潘金莲应该这是第一次见面。
“大英雄万福!奴家不过是卑微的青楼女子,万万不敢当女英雄三个字!唉,说起女英雄,奴在绿玉楼认识的红玉妹妹,那可真是奴所见过的真正的巾帼英雄……”
“她是我在大宋认识的第一个女人,确确实实是个大英雄……以后,定然会做出惊天动地的事情来……”南之乎想起黄天荡大战的脑补场景来……
“闲话少叙!现在看看这个狗官要紧,万一不配合寻死觅活的,可就坏了事儿!”武松道。
“哥哥所言甚是!不过,这个狗官我在水寨有过一面之缘,我断定他不是什么硬骨头!再说了,骨肉再硬都是枉然,灵魂的坚韧,才是真正的坚韧!我所认知的世界上,真正能自己下定决心,完全靠意志力摆脱我手上这种恶魔的人,还从未见面世!”南之乎想起了自己熟悉的那个世界,那个世界是一个恶魔横行的世界,为了维稳,下了那么大的本钱,却是愈演愈烈,从未见谁真的可以依靠精神力量打败恶魔的!所采用的方法不过是强制罢了!而恶魔所操控的那些灵魂,往往会做出骇人听闻的事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