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到了这盛夏,山就披上了新衣,水就带了颜色。苏州城更不用讲了,从虎丘山远望,正能看见“光影会合于轩户之间”。今天的苏州城更了不得了,全城大街小巷人头攒动,特别是董家大院的门口。
今天正是董家大掌柜成亲的日子,可以说,这一天对苏州城都意义非凡。
就在昨天,董家刚刚接到那十几年没见过面的皇帝下的圣旨,明年要行宗庙之事,需要大量上等的绸缎宗服。要知道,为皇帝做衣服已经很难得了,何况是宗庙之大事,又是皇帝钦点,这可是至高无上的荣誉。
皇帝特史来的时候,整个苏州城可谓是万人空巷,各行各业的老百姓全都赶到董家门口堵着看那黄色写着的“金口玉言”的圣旨。在老百姓前面的正是苏州知州,看着御史连连点头,接受圣旨的,那肯定就是董家大掌柜的了。
宣读圣旨的地方选在了董府的第一出的大院子里,这是董家最大的庭院了。因为全体绣工都来参加这个神圣的仪式,接受这至高无上的荣誉。
特使便有模有样地读了起来,“圣旨到!”众人皆跪,“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苏州董家德厚温顺,去年今日贡绣品二百件,自洪武来,未有此秀美也。朕龙颜大悦,况皇室重仁厚,定孝道,意欲将此佳品贡以祖辈。董家应继德厚温顺之传统,虔心与皇室之宗庙大事。’钦此。”
众人齐喊谢主隆恩,忠心地扣头。不过白父在人群中,众人扣头之时偷偷地看了看特使的表情。白父从他的脸上看出了一丝猥琐与阴险,感觉仿佛有深不可测的大海就在他的心里荡漾着波澜,天边刚亮时泛起的鱼肚白,不过是一瞬之间,就又消失在下一个浪翻滚起来的时刻……
特使已经看到了他在人群中的独特,顿时睁大了眼睛,吓得白父急忙低头,好在大家此时都站起来了。就这样,白父的身影被淹没,再也找不到了。
白父就此回家不就万事大吉了吗?就当今天什么也没发生过,忘了绣娘和特使,手里的绣品随手扔掉,不就万事大吉了吗?
事情没想象中那么简单。
在董家大掌柜的欢欣鼓舞地接过圣旨、众人喜气洋洋一起议论的时候,众人退去的人潮中冲过来了一个人。到了眼前才看到是大管家王春阳。此时特使刚要出院子,走到了大院的大门要准备去驿馆休息了。
只见王管家慌慌张张地喊到:“老爷,大事不好了!一个绣工进了金鸡湖,再没了踪影!”
这一句话说得大老爷是又急又气,眼睛看了看特使,把管家拉到了院子的桂树之后,上来就给了管家一个耳光,然后小声说:“特使还没走,乱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