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完之后,展昭也不去解释什么,只是淡淡对那仵作道:“以后你要验尸,只管填写尸格就行,不要再以自己的言论去误导推官了。”
蔡九心里头不满,可人家展昭是朝廷四品命官,而他不过一个连差役都不如的小仵作,哪里敢争论什么啊。
展昭知道他心中想些什么,于是又道:“我并非对你的验查过程有什么不满,只是这自杀、他杀,不能仅仅以现场的表面情况来论。就目前来说,死者牛群是否他杀,尚且无法定论,这还得……对了,你有没有将死者身子右手腕底下的泥土进行查看?”
蔡九茫然地摇了摇头道:“这是为何?很明显死者是被弃尸到那里的,土里面会有什么东西?”
展昭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好了,现在说了你也不明白,以后有我在场你只管站在一边看就是了,就算是给我当个帮手吧。”
“这个!”蔡九忽然就懵了,这分明就是要罢免他的职位啊,别看一个小小的仵作,平时就是收红包也能过上不错的日子,若现在连这红包都没有地方要了,他还不如死了算了。
“怎么?不愿意!放行吧,红包都归你,我还不稀罕那点钱,只是担心你弄错了案子罢了。”展昭也不想太过苛刻,毕竟说起来放在这个时代,蔡九这样的仵作已经算很不错了,能够认真工作,不贪赃枉法,这也算是一等一的好仵作了。
蔡九一听还有红包,顿时便又活泛起来了,只要不少了那些钱,要他干什么都行,反正仵作的活儿可不是香饽饽,站在臭气熏天的尸体跟前,哪个愿意啊。
看到蔡九那高兴的样子,展昭不禁暗叹仵作的日子当真是够窘困的,一点点红包都能把他高兴成那样。
这时地上躺着的牛张氏张了张嘴,声音虽然还有些嘶哑,但已经能够听清楚了:“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不让我去死呢?”
能说出这话,其实已经很明显是上吊无疑了,只是为了妥善期间,展昭让人围着牛张氏转了一圈,仔细查看了一下白绫的勒痕,又看了看她是否还有其它的伤痕。
这自缢的和被人勒杀或谋害后伪装成自缢的,是很容易辨别的。
真自缢的,用绳索、帛之类系缚处,交至左右耳后,索痕深紫色,眼合唇开,手握露齿,绳索勒在喉上的则舌抵齿,勒在喉下的则舌多出,胸前有涎滴沫,臀后有粪便出。
假如是被人打勒杀,假作自缢的,则口眼开,手散发乱,喉下血脉不行,痕迹浅淡,舌不出,也不抵齿,项肉上有指爪痕,身上别有致命伤损去处。
虽然牛张氏并没有死,许多特征并不明显,但因为毫无被人类死的痕迹,所以可以断定是自己上吊。
再结合她能开口后的第一句话,就更加可以确认了。
见到牛张氏已经醒来,展昭竟忘了这问案的该是包拯,急忙凑上前道:“说说,你为什么要上吊?难道是因为杀了自己的丈夫,所以心里愧疚?”
牛张氏茫然地点了点头:“是……是!”说到最后又开始痛苦起来,分明就是真情流露,一点儿也不像是能够杀害自己丈夫的女人。
不过作为一个正规警察学校毕业的刑侦警察,尽管现在已经穿越到了大宋朝,可是他的习惯却没有改变,仍然是证据第一,感情第二,推断最次之。
“那你为什么要杀自己的丈夫?”展昭继续问道,而包拯此时也忘了自己才是这案子的主官,还坐在那里聚精会神地听着展昭问案。
牛张氏结结巴巴道:“我……我……”,我了半天也没能我出个人听得懂的话来,倒是此时外面一个男人喊道,“这贱货跟邻村的铁匠二胖私通,被我哥撞见了,所以才会杀了我哥的。”
“你是谁?”展昭让差役将那人让了进来,淡淡问道。
那男的长得老实巴交,一脸的憨像,看起来倒也不是那种冤枉人的人。
“我叫牛堆,是牛群的弟弟。前些日子这贱货跟铁匠二胖私通,结果被我撞见了。于是我就跟我哥说了,可我哥人太老实,反而把我大骂了一顿,还要我从此不要再进他的家门。我当时生气,也就再也没来过,谁知道……谁知道……我可怜的大哥啊。”牛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仿佛是想到了伤心的事情,顿时大哭起来。
展昭默默点了点头,很明显现在这案子是越来越清楚了,随着嫌疑人和证人,以及证据的增加,案子很自然就能抽丝剥茧,直到真相水落石出。
“大人,麻烦您吩咐差役去传唤铁匠二胖,并且看看他家有没有类似马车的运输工具,一并带来。”展昭走到包拯跟前,抱拳道。
包拯此时已经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平日里总看那些没本事的官吏被他谅在一边,今天倒好,他也成了那站着看热闹的官吏了。
苦笑一声,他还是吩咐唐飞领着差役去邻村捉拿铁匠二胖。
唐飞等人走后,展昭又继续询问牛张氏:“现在看来你的杀人动机是有了,只是我还想问你,你用了什么凶器去杀的你丈夫?”
“这个……那个……”牛张氏再次支支唔唔起来,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倒是一旁的牛堆急忙说道,“我知道,我知道。昨天我来找我哥借剃头刀,可是这贱货却说不见了,分明就是做了凶器,不敢给我看。”
“我!”牛张氏想说什么,可忽然又闭住了嘴巴,一脸的“算了吧,得了吧,到此为止吧”的样子,就仿佛还想着去死,一点也没有活下去的愿望。
展昭轻轻叹了口气,走到周菁芳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就见周菁芳一个人独自出了门。
事到如今,再问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了,反正牛张氏是铁了心的要陪自己的丈夫一起去阴曹地府报道,就算死者不是她杀的,她也非要说是她杀的不可。
就这样,现场暂时冷了一阵子,趁着这个空闲,展昭出去走了两步,却发现这个村子里面有很多人都穿着漆黑的袍子,虽然有旧的,有新的,但无一例外的款式都是一模一样,仿佛是大家一起商量着做出来的一般。
他是个闲不住的人,于是便多问了几句,没想到这一问,竟问出了个惊人的信息:原来这个村子里竟然有将近一般的村民是那巫教的信徒。而且这些信徒的日子都比其他的百姓要过的好。
这个巨大的线索让展昭心里面再次沸腾起来,巫教,这个曾经杀差点就杀死了他的神秘组织,这个残忍杀害了云雪的邪恶组织,居然还敢在开封府附近大肆宣扬教义,大肆收买信徒,这让他那颗好斗的心顿时活泛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