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话长,是这样的……”叶靖当下就将刚才手触巨石之后所经历的种种幻象,以及自己当时的感受与迷惑和盘托出。
只不过济公元灵谆谆严嘱,那佛掌口诀必定事关重大,叶靖将其中要害加以说明,并没有将口诀透露给二人。况且周谚有云:“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拥有奇珍异宝,未必就是好事。
叶靖含笑而立,说起方才经历,一片平和淡然。虽不具备得道高僧的庄严法相,却也与往时有所不同,隐约浮显出一些祥和佛气,正大光明。
“你昨日不是和我说要习武去行侠仗义吗,或许你佛缘深厚,这下可有了施展机会,你要好好珍惜才是!”云翰听说济公和尚到锡岩仙洞除妖仙游竟真有其事,一开始很是惊诧;既而知道叶靖得获仙僧垂青,也自然为他高兴。
小朱芫边听着云翰和叶靖的对话,边溜到那巨石旁边,嫩白小手也伸到粗黑的石面上摸了几把,却没感到丝毫异常,不觉有些悻悻然。不过她黑眼珠一斜,似乎又发现什么有趣玩意,小步子踱了几步,又靠近正在说话的二人,接过了话头:“那块大笨石头没什么异常嘛,叶靖你莫非前世就是个和尚,才有此机缘啊!”
朱芫咯咯一阵娇笑,对叶靖仍不依不饶:“对啦,你以后可千万别做坏事了,小心你身上的宝贝就收拾你自己哦。嘻嘻,要么你这辈子去做和尚算了,多多积善行德,好好发扬佛门之光!”
叶靖一听朱芫的“报复”,还真的摸了摸头发,好似想象着光头和尚的模样,露出些哭笑不得的表情,说道:“即便与佛门有缘,也不一定就要当和尚吧,佛门不是有俗家弟子和在家居士的嘛!”
“哈哈,你们真有意思!”两个小家伙言语有味,神情有趣,凌云翰也被逗得大笑起来。
然而,洞窟前方传来的不安感觉始终并未消除,凌云翰也始终没有停下思索,他突然想起叶靖方才说到的奇遇,心里一咯噔,想到一个紧要之处,感觉大为不妙。
婴童簸箕鬼、天地四象阵、炎帝遗迹……这些本是传说故事中的东西,都已成为现实。甚至传说中从未听说过的阵法异变、神农灵水也出现了,现在就连济公降伏恶鱼精都成了真事。
看来,那传说中直通地府冥境的九幽阴泉也很可能确实存在。而济公仙僧在此遗下灵识与舍利,说明离那僧、妖大战的九幽阴泉亦不太远。难怪总感觉前方有一股莫名的气息,令人心悸难安,莫非就是那阴泉所在之处?
洞穴前方邃远幽深,凌云翰举起松油火把,焰光所及也不过二三丈范围。离火光渐远,黑色便逐渐由淡转浓,由影影绰绰转而黯然如漆,就如宣纸上的水墨由外而内层层厚重。目光尽头,只是黑茫茫、暗沉沉的一团。
自脱离炎帝遗迹后这一路来,云翰的灵识对前路总觉得有异,感应不安。他静下心来,从叶靖得获济公和尚的七色舍利和一式佛家绝学的奇遇推断,那九幽阴泉或许离此地不远,很有可能就是在传来莫名感觉的洞穴前方。
可后路无途,还要继续前行吗,该如何是好啊?他心中有些犹豫,踌躇难决,于是开口说道:“推算时辰,估计现在已到晚上了,咱们就在这里用些干粮,歇息歇息吧!”
暂且放下,暂且不顾,不知道这是否算是逃避呢?他自嘲一番,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心头苦笑。
叶靖经七色舍利入体,无思无碍之时,心中澄明,有一种奇妙的感官能模糊捕捉到四周环境变化,奥妙无穷。而当他将念力神识伸入前方路径时,也觉得不大舒服,佛觉有异。
他隐约觉得前洞莫测,最好不要草率前往。就算非要经过,也得小心谨慎,因而他就很是赞同云翰的提议。
“好呀,我还真想吃东西了!”只有小朱芫仍没什么觉察,不改蹦蹦跳跳,嚷嚷着地围了上来。
那巨佛一般的石头已恢复平常,三人就围在巨石旁边,将午间余下的干粮拿出来分吃。
其实,经过神农灵水的改造,就是一两日不吃不喝也不会有大碍。只是他们还并不如何了解自身的变化,到了晚膳时间习惯性地就想到进食就餐。
进食的这一会儿,朱芫稍一安静,便想到某个心结,低低叹道:“唉,也不知道家里的人特别是爷爷,这么晚都还不见我人影,现在是不是急坏了啊!”
朱芫这么一起头,其余二人自然也联想到自己至晚未归,只怕家人早就心急如焚,不知道担心成什么样了!想象着家中景况,诸人都满不是滋味,一时气氛有些低沉愁闷。
凌云翰也自黯然,但见到叶靖和朱芫垂头泄气的样子,心想懊恼也于事无补,反而影响心气,就朗声说道:“小芫,你是不是想听你爷爷朱夫子讲故事了,如今他不在这,那就让他的学生我来说一个吧!”
“太好啦,我也很久没听你说故事了,快讲个有意思点的!”叶靖见气氛有点低落,也马上附和云翰。
凌云翰微笑着目视他们俩人,清了下嗓子,就讲起故事来:“传说神农炎帝之后,天下洪水再次泛滥。后来大禹治水来到衡山,杀白马祭天地,祈求天帝襄助。白马拴好以后,待屠夫正要下刀时,那马却腾空而起,声嘶长谷,气撼山河。大禹在一瞬间忽有所感,焚香虔诚告天,遂获上天赐给的金书玉简,深得治水方策,终于制服了滔滔洪水……”
夜晚已至,若是常人还只着白天薄衫的话,只怕不耐这洞窟地底的秋夜阴寒。不过三人体质已非常人,各方面都所增强,容易抵御。
只是火把焰光不甚明亮,小朱芫稍微有些害怕,他们于是用石头把那支用过的火把木柄砸开,再加上些松脂块,燃成了一小堆。
起先,朱芫挨在云翰旁边,双手叉着脑袋,听到南岳衡山的又一个神奇传说,津津有味。过了一会儿,她的两只小手就开始支撑不稳了,脑袋一摇一点,鸡啄米似的。那乌黑闪亮的大眼睛也架不住上下眼皮夜晚的幽会,逐渐退隐。
毕竟这一日来,又是飞跑奔袭,又是担惊受怕,又是喜出望外,如此折腾,她小小年纪也没叫苦叫累已是不易。若不是神农灵水之神效,换作平时恐怕早就支撑不住,甚至崩溃。
“小芫,小芫……”云翰见朱芫一会没有动静,轻唤了两声,看到她困倦将睡的样子,就将自己肩膀慢慢靠近过去,让她晃动的身体有了个依靠。
“呵欠!”睡意还真可能会互相传染,另一边的叶靖见朱芫甜甜入睡,他也变得昏昏欲睡。
“呵呵,你也睡一下吧!”凌云翰发觉叶靖的困状,怕惊扰了朱芫,而压低声音说道。
叶靖一边揉着打架的眼皮,一边迷迷糊糊地问了句:“好啊,云翰哥哥那你呢?”。
“你不用管我,我还不怎么困,你想睡了就先休息!”凌云翰轻声安抚叶靖,其实他是想为他们守卫戒备下,若是万一突然有什么变故,也好即时知会反应。
“嗯……”叶靖鼻音轻起,就靠着背后巨石睡了过去。即便他身兼神农、济公二者遗留气息,非同小可,他日造化不可估量,但此时毕竟还是习惯晚睡。
依偎在云翰肩头的朱芫已沉沉安睡,火光下她的小脸上一时舒心浅笑,一时娥眉颦蹙,好似在梦中也经历着或惊或喜之事。看得凌云翰一时欣慰开心,一时心疼怜惜,于是他保持着肩头一动不动,稳如香枕,尽量让小姑娘睡得安稳些。
松油火把与松块小火堆的光焰在这洞窟深处闪动跳跃,虽不如何辉耀,但在一团漆黑之中映照着三个少年男女,别具生机与活力,希望无限。
无声无息之间,时光已逝。凌云翰仍是一动不动,双眼也已闭合。不过,他却并没有睡着,只是全身放松,闭目养神。
不知不觉间,他进入到冥想状态,感觉到体内心脏附近那些热流气息充盈起来,循着血液、经脉流遍全身,然后再回流到心脏周围。
如此循环往复,那流动的气流越粗,气感更强,已不再丝丝散漫无定,而是聚集增厚。这样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凌云翰沉浸在一种似醉非醉、似醒非醒的奇特境界中,对周边环境感触清晰,心中明镜也似。
俄然,一阵螺旋波动,从前方透地传来,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地底挣扎,冲突着某种牢笼枷锁,欲喷薄而出。
凌云翰一惊,清醒过来,但见他目光炯炯,眼亮荧荧,整个人神采熠熠,浑不似半夜未睡的样子,但不知道他自己有没有注意到其中的变化。
没过多久,那阵波动之后接着又传来一阵不知名的低吼声,委实是来自前方洞窟。这吼声很低沉,似乎是受到什么压抑,但从中却澎湃着无穷的爆烈威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