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翼王越战越勇,猛地暴喝一声,挥刀砍掉了姚振业的长剑,一把砍刀直接架在了姚振业的脖子上。
“老鬼,尔的贱命老子立刻就能收走,你还有甚么屁要放吗?”右翼王呲着胡子咧着嘴,像猫捉耗子一样戏耍着姚振业。
姚振业脸色煞白,用无比仇恨的目光盯了右翼王一眼,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司空先生,你甚么都算准了,却没有算准金滩是我短命的地方。他在心里数落司空道。
“放下你的刀,你这个混帐东西!”一道身影从内屋冲了出来,直扑右翼王。
这道身影立刻被十几条长枪挡住了去路,但十几条长枪却在瞬间被一柄锋利的宝剑削掉了枪头,成了光头的烧火棍。在这群义军诧异之时,这道身影快速出击,一柄宝剑如龙蛇出动,却吐着耀眼的银色信子,专拣义军们的颈项等要害处下口,霎时把这群堵在客堂里的义军驱退至屋门外。
右翼王看来不想立时就要了姚振业的老命,在这个突然出现的身影击退义军的同时,他用刀背狠狠地将姚振业击晕,晃着大刀挡住了这个勇猛的身影。
“看这气势,倒是有两下子,报上个名号吧。”右翼王道。
“这里的少主人,尔等在此撒野,伤我家人,是何道理?!”姚明远眼里闪着怒火,手中的宝剑微微颤动,他的内心显然已被愤恨点燃。
原来,当姚明远与吕韦峰匆匆离开查府,从查府后花园翻墙而出时,远远地听到从龙岭的山头处传来的脚步声,虽然距离较远,但因为人数众多,那声音庞杂而沉闷,龙岭都为此而颤抖。两个人同时听到了这股震动,下意识地躲到了一棵巨树下,要探究出个结果。
沉闷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当数不清的人流在黎明前的黑暗里源源不断地向金滩涌来之时,姚明远与吕韦峰吓傻了,不知道这是些甚么人,而接下来,金滩又会发生甚么事情。
“这群人来路不明,不是甚么好兆头,我们赶快趁乱撤回家吧。”吕韦峰道。
“嗯,你的家住在齐州城里,想必无事,而姚家就在金滩,我得赶紧回府通知一声。”姚明远说完,立刻闪身混入人流,摸黑跑到姚府后花园,翻墙而入。
姚明远直接跑到正屋,没有敲门,推门就要闯进去,却被从里顶住的屋门反震了一下。“爹,快开门。”姚明远喊道。
出来开门的是姚明远的大哥,“三弟为何事如此慌张?”他问一脸紧张的姚明远。
“爹,大哥,情况不妙,一大群,不,数不清的陌生人涌到金滩来了,他们手里还都拿着武器,这会儿怕是金滩的大街小巷都被这些人塞满啦。”姚明远从进入姚府还没有喘上完整的一口气,说完话后,倚在八仙桌旁张大了嘴巴,呼呼地喘气。
姚振业忽地从椅子上立起身,道:“此话当真?”
“爹啊,我又不是小孩子,这时节还会与您开玩笑吗?”姚明远有气无力地说道。他的气还没喘匀息。
“大人沉住气,我派人到外面探个究竟再说。”司空说完,急匆匆地走出了正屋。
不到半个时辰,司空脸色煞白地返回到客堂,道:“我派了两个家丁从后门溜出去打探情况,只跑回来一个,那一个被人看出了问题,不分青红皂白地被一顿乱棍打晕,回不来啦。如此来看,这有可能是一群暴民,闹事后来到了我们金滩镇,不知道他们下一步的目的是甚么。据那位回来的家丁说,外面已经被这群人包围,没有任何一条通道能通向金滩以外啦。”
司空说完,姚振业与他的大公子一起煞白了脸,呆呆地好半天没有言语。
“金滩虽然有龙岭和凤山做后背,但并不是要争夺的军事重镇,即使是暴民造反,也不该选在金滩,如此小镇,囤积这大批的人马,先不说粮草不好解决,单单驻扎就成问题。”姚振业从最初的震惊中渐渐冷静下来,开始分析当前的情势。
“大人的意思是这些人来金滩另有目的?”司空反应够快。
姚振业点点头,道:“先前并没有各地闹暴民的消息,这股造反的暴民来得很是突然,不能不让人怀疑他们来金滩的目的。”
“与选秀女有关系?”司空拧紧了眉毛,这也是他此刻正担心的问题。因此次选秀女,他是直接的推手,若与此事沾边,他对谁都不好交待。
姚振业没有直接回答他,问他的大儿子道:“仲明,你怎么看?”
姚振业的大公子姚仲明煞白的一张脸对着姚振业左右晃了晃,道:“难以想象,这选秀女会与暴民造反扯上关系。”他叹了口气,“不管能否扯上关系,我这次奉旨督办的差事怕是要砸了,回去如何交差成了此刻的头等大事。”
姚仲明无奈的口气和颓丧的情绪感染了屋内的几个人,大家都明白,暴民很可拍,但更可怕的是皇上的震怒,弄不好,姚家几十年的奋斗成果,就会毁于皇上的一次震怒。
“你得想法出去,到齐州城搬兵救援,待击溃了这股暴民,查家姑娘照样是案板上的一块肉,她跑不出做秀女的命。”司空对姚仲明说道。
“我能不能跑的出去还在两可之间,问题是齐州城里的驻军并不多,他们还要肩负守城的任务。如三弟和司空管家说的,金滩的大街小巷现在已经被这股暴民塞满了。看来人数已达到了数万人。面对如此众多的暴民,单靠齐州城内的驻军恐怕解决不了甚么问题,必须集结数州的兵力,才能达到征剿和消灭这股暴民的目的。”姚仲明道。
“齐州一带的驻军统领是吕琪昌,他这会儿怕是已经得到消息了吧。”一直没有说话的姚明远插了一句。
“你如何确定?”姚仲明问。
“不是确定,我是猜想。因为吕公子与我同时发现的这股暴民,我们俩又同时分手,各自回家,我估摸着,他若骑快马,这会儿应该到家啦。”
“这黑灯瞎火的夜晚,吕公子为何到了金滩?你们俩又为何事见了面?你在暴雨之后不老老实实地在家呆着,跑出府去做甚么?”姚振业一连串地发问道。
姚明远一时语塞,脸也因此憋成了猪肝色。他为自己的一句多嘴而后悔,把本该保住的秘密给泄露了出来。
姚振业从姚明远的神态上,很快就判断出发生了甚么事情。他抓起桌上的茶碗就抛向了姚明远,怒道:“吃里扒外的孽障,一个女人比整个姚家的前途更重要吗?亏了你还姓姚,出卖家庭,出卖祖宗的事情你也能做,你不是姚家的人,你马上给我滚!”
姚明远歪头躲过了茶碗的攻击,然后垂下头,小声反驳道:“爹与大哥为何要把我喜欢的姑娘送进宫呢?我想不通。”
司空不等姚振业再次发怒,伸出了阻止的手势,道:“大人先息怒,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三公子。”
姚振业余怒未消地从鼻子里呼出一口气,但没有再次发作。
“我听明白啦,不只是你到查家去送信,连那吕镇守的公子也从齐州城赶到了查家,是这样吗?”司空问姚明远。
姚明远只得点头。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广守备的公子是不是也来了?”司空继续问道。
“嗯,我们三个几乎是同时到的查家。”
司空伸手捋起了他的山羊胡子,道:“你到查家送信是因为对查姑娘的爱慕;广公子是因为亲情,毕竟血浓于水,广金禄虽然贼胆不少,但可以理解;这吕公子到查家送信又是为了甚么呢?查家姑娘已经被钦定为秀女,吕琪昌身为朝廷命官不会如此胡涂,吕查两家的亲家关系永远不可能缔结了。那他为何还要让公子冒险到查家送信?我想不出更好的理由来解释他的举动。”司空摇头晃脑,为他的疑问增添色彩。
“你到查家是如何说的?”姚振业问姚明远。
“我只是说天亮可能有官兵来查府抄家,让查夫人带惠姑娘快跑。”姚明远说完,又低下了头。
“那查夫人是如何回答的?她没问你是如何得到的消息吗?”姚振业继续问道。
“她问了,我撒了谎。不过,从查夫人的语气里好像已经知道天亮后的结果啦,她也不准备跑。特别是在对待惠姑娘的态度上,她很坚决,不允许我们将她带走。说是若我们能劝走查公子,她倒是很乐意。”
“嗯,查夫人不胡涂,查府出了如此大祸,若再把秀女放跑,那罪过就大了去啦。查公子是她的心头肉,天祸又是他闯下的,保护查公子的本能让她不计后果,这也可以理解。”司空深思着说道,“那吕公子与广公子是个甚么态度?与你一样吗?只是来送信这么简单?”
“他们来的目的好像只是想带走查公子,并没有动员查家老少一起跑走的目的。广公子说他娘的意思是要为查家留下一条根。”
“嗯,这是广守备对夫人的最大让步,肯定是广夫人闹腾的结果。那吕公子都说了甚么?你仔细道来。”司空进入到了分析问题的兴致里。
“没说甚么吧,好像只有一句话,说他爹让他来带走查姑娘和查公子。我记得他对查夫人就说过这么一句话。”
“吕镇守会让他来带走查姑娘?开玩笑,这孩子一定是撒谎啦。”姚振业先开了口。
司空笑,“这只是他自己的愿望,硬套在了吕琪昌的头上。吕琪昌怎么会做这么没脑子的事情呢?不过,他让吕公子来带走查公子这句话应该是真的,否则,他让吕公子前来冒险的目的是甚么?弄不好会连吕家一起连累到的,若没有目的,以吕琪昌的狡猾是不可能随意冒险的,既然他选择了冒险,那么查公子对他来说就是很重要,重要的程度甚至胜过了头上的乌纱帽。我这样分析,还有几分道理吧?”司空说完,看向姚振业,并与姚仲明对了一下眼神。
姚振业起身在屋内徘徊,稍顷,他立住身子道:“想不明白,这之前要说吕琪昌对查公子感兴趣还情有可原,那是因为查公子是吕查两家缔结亲家的关键,因这小公子不但是查家的宝贝疙瘩,且非常地难缠,故,需要拉拢与讨好他。但现在已经没有这个必要啦。想不明白,确实想不明白。”姚振业用力摇头。
司空眯起了眼睛,他似乎寻找到了答案,脸上慢慢流露出一丝阴恻恻的笑容。
一名家丁突然敲门而入,喘吁吁地道:“大人,不好啦,外面有人砸门,好像来了很多人。”
“将大门拴紧,不要放进一个暴民来。”姚振业说道。
家丁领命退出后,姚振业对屋内的人道:“暴民开始闯入民宅,如果是无意识的闯入,无非是催粮和要银子;如果是带着目的而来,我们姚家可就要大祸临头啦。为了防备万一,你们都到内屋的地下密室里躲避,尤其是仲明你,一身官服,很容易惹祸上身的。”
“那您呢?”姚明远倒是个孝顺的孩子,虽然个性倔强,但对姚振业的牵挂胜过了他的两个兄长,也许是天天在一起的缘故。
“家里不能没有主事的人,万一他们闯进来,我在此应付一下。一群暴民,老夫还不甚惧怕。”姚振业边说边把墙上挂着的一把长剑摘下来,横陈到面前的八仙桌上,“明远,你也带一件兵器进密室,万一有暴民发现密室,你也可以保护你的大哥和你的两个娘。”
姚明远也有两个娘,但他的二娘仅仅比查聪的二娘多生了一个丫头,完后,再也不肯开花结果。姚明远的两个兄长,与几个姐姐都是大房所生,虽然姊妹众多,但关系处起来倒也轻松。
“快,不要那么婆婆妈妈,姚家能留下你们,我这老朽死不足惜。”姚振业见几人还在犹豫,发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