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等大事,关系到天家颜面,奴婢自然不敢说谎。”孙尚宫叩首,正色道,“奴婢这些日子以来一直都在静心思过,也顺便帮忙打扫御花园。方才奴婢在御花园洒扫,居然看见予淑与一陌生男子在一处,可有此事?”
予淑瞪了她一眼,心道就这点事也算私通?便瞪了她一眼道:“那又如何,这就叫私通?”
孙琪哼道:“奴婢所见远不及此。”她看着没有神情的娴贵嫔,一字一顿地道,“他们还牵着手调笑,虽然奴婢听不清楚她们说什么,但想必娘娘和在场诸人心里都清楚吧。”
“你胡说,我何时与他牵手调笑了?”予淑急得大喊。
谁知孙琪却抚掌笑道:“奴婢本身也未看得太清楚,予淑,你那么急着辩解,想必确有其事了。”话音一落,四周便有窃笑之声。
予淑气得满脸通红:“你看都没看清,就敢胡乱栽赃,还有没有天理了?你刚才还说当着娘娘的面不敢撒谎,现在又说没看清,我看你就是故意要陷害我的!”
孙琪还是嘿然冷笑,直直地望着娴贵嫔,似乎不屑于理会。
“你怎么不说了?被我看穿了是吧。”予淑挣脱开内侍的手冲到她面前,指着她的鼻子便骂:“你这个老东西,没有证据就随便陷害别人,当初是你自己的不对才被皇上罚闭门思过,现在还不思悔改,却要反咬一口,你还有没有一点良心?贵嫔娘娘,予淑是什么样的人,娘娘心里清楚,予淑喜欢谁,你不是傻子也能看的出来——我就要被封为妃子了,却有这些人来陷害,谁知是不是你挑唆来,故意让我不能嫁给皇上?”
内侍一拥而上,将她重新推倒在地,举起手掌恶狠狠地道:“再胡言乱语,就打死你!”
娴贵嫔蹙眉沉吟:“你今日见了那陌生男子,可是真的?”
予淑道:“我不是都说过了吗!”
冷笑着放下茶盏,娴贵嫔轻轻抚弄着鎏金的护甲:“本宫且不管你们做了什么,作为天**人,务必谨守妇德,你和他说话,就是犯禁!还在此出言不逊,成何体统!”冷目森严四处一望,众人皆肃穆下来,只听她厉声道:“推出去,廷杖三十,后贬去浣衣局,不必多言!”
“贵嫔娘娘,此事还未查清,你怎么就下定论了!就算你说的都是对的,好歹也要回了皇上再说吧!”予淑愤懑地喊着,眼下似乎只有皇上能有办法了。
娴贵嫔正冷笑着,忽而那熟悉的声音踏进门来,穿过拥着予淑的内侍走上前去:“阿娴,我听说予淑犯了错误,究竟所为何事?”他扫了一眼四周,众人皆肃穆低头,不敢言语,唯有予淑猛地回过头去,目光有些复杂。
“皇上!”予淑几步爬到他面前,紧紧地抓住他的衣角,面色惊惶,“皇上救命啊,贵嫔娘娘想杀我!”
锦宸低下头,只见平日机灵乖张的予淑此刻仿佛变成另外一个人似的,她指节攥得发白,鬓发有些散乱,脸上更是一派惊惶恐惧,全身轻颤着,怕极了的样子。
他微微叹了口气,蹙眉问道:“怎么回事?”
一成不变的温和语气让予淑心境稍安,她泫然欲泣,正欲答言,却见方蕴娴款步走来,从容一礼:“皇上,予淑私通朝臣,有违宫规,本宫已命拿下,令杖后贬往涣衣局。”
“阿娴,你可不要冤枉了好人啊。”锦宸扶起了行礼的她,温和如常。
娴贵嫔轻轻一笑,扫了一眼孙尚宫,定定地望着锦宸:“皇上乃是明君,定不会因一己之私而偏袒,对吧?”
锦宸无言。孙琪适时上前,叩首道:“奴婢亲眼所见予淑与外廷男子在御花园勾搭嬉笑,此事关系到天家颜面,如有不实,奴婢甘受任何惩罚。”
“予淑方才也供认不讳了。”娴贵嫔在一旁补充道。
予淑站了起来:“我没说!”
娴贵嫔哼道:“你与那男子在御花园中相见,可是事实?孤男寡女,谁知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呢!”
锦宸理了理予淑额前的发丝,语意温和:“予淑,朕最讨厌被人欺骗。”
“皇上,予淑真的没有!”她急得直跳脚,而锦宸却只看着她的眼睛,气定神闲。
“依皇上的了解,妾身何时不公允过?”娴贵嫔不再看她,“何况,只是一个小宫女,妾身也没有必要加害啊。”
沉默半晌,锦宸淡淡地道:“娴爱卿说的有理。只是不知道那男子是谁?”
“那人是兵部尚书曲大人的儿子,曲适。”孙琪叩首道。
锦宸的面色一下子变了。仿佛一柄刷子扫过面颊,他的眉头紧紧地蹙了起来,连同身上的寒意也加重了。予淑吓得有些呆愣,却见他面如寒霜,握拳紧紧不发一言。倏地,紧绷的脸一下子缓了了下来,他突然笑道:“原来是他……我倒是谁,原来是行云卿。”
锦宸仰天大笑:“行云卿乃前岁状元,才高八斗,家中世代为朝廷效力,是大齐的栋梁之才。如此人物看上了予淑,也是她的福气啊。既然如此,朕何不成人之美?”
“皇上意欲何为?”娴贵嫔也吃了一惊。
锦宸踱步正中坐下,看起来异常兴奋:“传旨,既然他喜欢这个小宫女,朕就赐给他了!”
“皇上!”予淑和娴贵嫔同时出声惊呼唤,不由对视一眼。予淑不欲多理会,连忙道:“我不要和他在一起,我要当你的妃子!”
锦宸看着他,面色凛然中自有帝王之威,他声色俱厉地道,“你犯了宫规,朕这样做是给你的赏赐,你还想如何?朕决意之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插足了?”
“皇上,你曾经说过,要永远保护我,让我开开心心地生活吗?”予淑突然间沉默了下来,泪眼盈盈地看着面前之人,柔弱中带着几丝凄楚。
锦宸看着她的眼睛,温和地道:“朕所做一切,皆是为此。予淑,朕还是将你视作女儿。”
决意不再理会,锦宸命秉笔太监拟下圣旨,十日之后,即送予淑往曲适府中,作为曲家世代忠良的恩赏。
玉玺盖上的那一刻,他轻轻地笑了。予淑,你一定会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这些东西不是我小气不愿给你,而是我给不了。唯有如此,月儿才不会怪我,只囚禁你在我身边,却什么都不能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