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小天走出教学楼来,沿着头顶扑簌簌不知道什么地方飘过来树叶覆盖的校园公路走向四号门,林荫和四周围寂静洒下的光斑,成为了他面前耀眼的画面。
一晃眼之间,三年半的时间就过去了,三年半之前,景小天从没有想过自己能够考入这个学校,以至于在拿到成绩单的时候,都有一种犹在梦中的感觉,很多的时候,包括三年半之前在晨光里面站着的自己,包括三年半之后走在树叶飘落路上的自己,包括在每一个清晨和夜晚,伴随着宿舍英语的晨读和夜晚的音乐醒来睡去的自己,这些匆匆而来又匆匆而过的日子,都像是一场梦一样给他一种毫不真实的感觉。
唯一让他感觉到真实的,就是学校四号门口处,站立的那个女孩。
女孩身穿着一身纯黑的服装,黑色的腿袜配着黑色的皮鞋,浓密而黝黑的头发披搭在胸前,一张白净而精致的脸上,内双眼皮的眼睛微微上扬,周身散发着神秘而妩媚的魅力。
女孩百无聊赖的用皮鞋踢着路边的小石子,然后抬起头,看到景小天走来,笑容绽放开来,模样漂亮的就像是夜晚绽开的琉璃。
“呐,慢死了!”女孩子嗔怪的走过来,挽住景小天的手,然后两人朝着校园之外走去,四周有园林里开放的花,淡淡的,有一点微微的粉红的颜色,从头顶上掉落下来,不知道什么季节,也不知道是什么花,只有天空上面那一些微微让人感觉得到的馨香,还有四周一片繁嫩的绿叶,映衬着记忆之中的色泽。
“昨天你为什么不去校庆晚会上面唱歌,害得我什么都不懂的上去,幸好瞎演奏了一番,最后才勉强算过关的!”景小天撇过头,抗议的说道,昨天校庆百年的晚会上,韩淑嫣就是《星空之声》的演奏者,景小天到成为了一个冒牌货。
韩淑嫣笑了起来,伸出纤细的手指,然后在景小天的额头上弹了一下,后者的脸一下子有些微红起来。
“我已经知道这个事情了,不过,你表现的蛮不错的嘛。”
韩淑嫣是景小天的女朋友,同样也是仰川大学里面很出名的音乐美女,两人具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已经记不起来了,在这所大学里面,总是会忘记一些什么东西,然后又莫名的记忆起来一些东西,最终就像是蔓延起来却又消散下去的泡沫一样,消散在空气里面,就连声音也听之不见。
可是奇怪的是,景小天甚至于对韩淑嫣的家庭一点也不了解,她的父亲是做什么的,母亲是做什么的,还有她那些略微显得神秘的性格,还有她那炉火纯青音乐技术,都是存在于景小天心里面的谜,只是他从来也没有问过,而韩淑嫣也从来不说,他总是会想着,彼此之间,会有一些默契,会那么淡淡的存在着,很美好的感觉。
至少一直在景小天的心里面,有一点对韩淑嫣很感激,她没有问他的工作,也没有问他的未来,仿佛她一直都会像这样,安静的呆在他身边,至少在这个到了毕业就分手的年纪,景小天觉得是很珍贵的情感,这些都是在面临着就业压力的景小天深心里面,埋藏着的最宝贵的东西。
景小天手微微的摆下去,在虚空中摸到韩淑嫣的手,然后握住,两个人走在斑驳的露天地铁站边上,旁边是绿色掉了漆的铁网,外面则是一些枝叶参差的树木,旁边则是两根延伸向远方的钢轨,透过钢轨的交缝,还能够看得到下面若隐若现锈迹斑斑的支架。
“我会找到工作的,至少,我不希望你以后,为了生活而发愁。”景小天很小就努力学习,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好像是从母亲离开父亲以后,他就下决心要好好的学习,以后找一份体面的工作,然后好好的赚钱,至少在现在,要为了他和韩淑嫣创造一个很好的物质基础,当然,他一直有信心,因为他并不笨,甚至于成绩还有些优秀,虽然在仰川大学里面,成绩优秀的学生一抓就是一大把,不过景小天始终有充足的自信,会为他们两人,构建一个很美好的未来。
至少,从现在期盼着以后,一直都是那么的自信,还有美好。
列车从远处行驶过来,然后停在两人的面前,车门哗然打开,退了色的列车红色外漆上面,显着列车专列的车次:仰川—寒泽。
两人手牵着手走了进去,列车并没有多少人,两两三三的在车厢里,寒泽是仰川市外围的一个分区,在仰川市的六环路之外,景小天的家就在六环路的边上,而韩淑嫣的家,则是在列车的尽头寒泽区。
那是景小天从没有去过的地方,也是对于他来说,最神秘的地方,韩淑嫣的家究竟是什么样子,她的父亲,会不会和自己父亲年轻的时候一样,俊朗而帅气,而母亲,则定是长得像淑嫣吧,一样的那么精致漂亮,有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
想到自己父亲现在的样子,景小天突然收回了望向窗外的眼睛,微微的低下了头,外面浓密的阳光透过车窗在列车地面被窗棱的阴影分割成一条一条的亮斑,然后有影子快速的从中掠过去,最后就是列车哗啦哗啦的声音,轰鸣而过。
“明天...去我们家吧。”这句话清晰的传到景小天的耳朵里,然后就被哗啦哗啦的列车声替代过去。
景小天的心脏一下子不争气的跳动起来,然后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回答道,“嗯。”
平静的对白,但是却仿佛在景小天的心脏深处,用刀片割破了一道窗纸,然后破开了他曾经无数次想要窥视的秘密,谁都有想要知道的秘密,对于景小天来说,最大的秘密就是想要了解身边的韩淑嫣,她现在让自己去她家,是不是代表着...她的父母,已经准备接受自己了?
景小天有一种仿佛快要窒息的感觉,一直以来,韩淑嫣就是他的公主,他迫切想要保护,想要了解的公主。
列车在川合站停了下来,车门哗一声朝着两边滑开,两人走下车去,站在站台上面,这里是一个高高石砌的站台,废旧的栏杆在站台边上延伸,而站台的侧面则是像堤坝一样的坡道,下面则是仰川市城市的边缘,遥远的六环路边缘,站台是一个堤坝一样的高地,从这里远远的看过去,仰川市的市区庞大得铺在视野之中,配合着天空上面的阳光,壮观的莫可名状。
站台前面沿着一个梯坎走下去,一直走进一条林荫和房舍交互其中的居民小区,这就是景小天所住的院子。
一直都是这样,韩淑嫣会和他一起在这里下车,然后两人会站在站台上面,从站台看下去的仰川市,会有枝繁叶茂的绿树透过房舍倔强的出现在视野之中,两人会相互道别,然后景小天看着韩淑嫣搭上下一班车,走远之后,才会走下站台,朝着梯坎下面的自己家走去。
下一班车出现在铁轨远远的方向,然后朝着他们越走越近,最后停在了两人面前,哗一声开了门。
韩淑嫣伸出手指,嘴角弯弧出笑意,然后在景小天的额头上弹了一指,说道,“我走了,明天准时,我会去找你,然后带你去我们家,我有事情告诉你。”
韩淑嫣说完,转身走上了列车,车门关上,透明玻璃隔绝出了她笑起来明媚的脸。
景小天轻轻抚mo着韩淑嫣弹过自己的额头,问到手上的香味,然后看着列车逐渐消失在远方的铁轨上。
那里从前对他来说,是一个未知的地方,但是从明天之后,那里将变得明朗起来。
高不过五层的楼房,从高高的水泥砌成的站台上面一路延伸下来的台阶,还有迎着风摇曳起来,可以让人感觉到夏季的闷热都消失了的树叶,铺成了面前的小区。
这是城市还没有高速发展的区域,景小天的家就住在水泥台阶走下来的并排第二个单元处,这是景小天家在十七年之间,经历三次搬家后的落脚地,每一次的搬家,他们就距离市区越来越远,直到十一年前搬到了现在六环的边缘,以前只需要站在废旧的楼房上,就感觉到自己身处于城市的中心,而现在则是要站在站台上面,才会发现远远繁华的仰川市。
走过前院,景小天伸手摸出钥匙,打开了房门,房间里面充斥着阴影和一大股扑鼻的酒气,景小天皱了皱眉头,脱下鞋子,快步的走到房间的尽头,脚步和木地板摩擦传来急促的咚咚声,然后拉开了推拉门,让空气和阳光洒进来,照射在他的脸上,客厅的角落堆了一个又一个的酒瓶,里里外外的层叠了三层。
在阳光的照耀下,空气里面来回飞舞着轻屑,景小天靠在墙壁上,从光柱的正面看过去,房间成为视线里面迷蒙的一团。
父亲的工作接连受到打击,在挖掘机刚刚进驻城市的时候,父亲还是很为吃香的,但是随着制度的改进,城市的大规模建设之下,挖掘机工人再不是从前的金饭碗,再加上父亲单位里面内部的矛盾,他们家从原来的高度,一下子跌到了低谷,就连单位承诺的三环改制房,也成为了六环路这个偏僻的小区。
于是母亲终于不习惯这样的生活,争吵在家庭里面逐渐的多了起来,最终有一天,母亲丢下了他和父亲,将他们两父子一留就是十年。
十年足够改变一个人,改变一些事,甚至于,改变任何一个人的信仰和梦想,最初的父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每天喷着酒气,摇摇晃晃回家,脾气暴躁的父亲。
而从前那个会站在大朵大朵白云背景之后,豪言壮志看着面前仰川市的父亲,却永远的消失在了流水一般的岁月之中。
哗!一声,房门被推开,一个人影摇摇晃晃的走进来,喷着酒气,一脸胡渣子错落的父亲,身上还带着一些抹白的尘土,应该是回来的路上,摔了一跤,父亲一双眼睛看过来,扫向景小天,双眼爬满了一些血丝,猛然朝着景小天冲过来,“你...你小子又逃课...我辛苦工,工作...你逃课...!?”
嘭哐!父亲身体重重的砸在桌子上面,摔倒在地,然后桌子上放了很久已经缩了水的杯盘水果,一股脑的翻在地上,塑料的盘子不断的跳动,然后在地上滚了一圈,啪嗒啪嗒的安静下来。
景小天走上前去,父亲传来一阵粗重的呼吸声,已经昏昏然睡去。
景小天将父亲抬到了沙发上面,然后将鞋脱去,看着面前头发几乎快要遮盖了眼睛,有着浓密胡渣子的父亲,叹了一口气,抬起头来,光柱从窗户外面透射进来,一道道左右交错的射入阴暗的房间。
自己的父亲已经成为了这个样子,那么还要怎么样给他说,自己要去韩淑媛家,见她的家长呢?
现在躺在自己的父亲,还是十年前那个有着梦想有着激情的样子,那会有多好?
有人说一直回忆着过去,是代表着已经老了,而现在总是会怀恋过去的自己,是不是也是已经很老了呢?景小天微微的一笑,转过身来,整理着木地板上面洒落的杯盘和水果,然后一个黄澄澄,在一道道交错阳光下面绽放着一些暗沉光芒的正方形物体,安静的躺在木地板上面,有些像是黄铜,又有些像是一大块的金块。
景小天伸出手去,正方体不过手掌的一半大小,入手出奇的轻,并不像是金块的沉重,也不像是黄铜的色泽,在景小天的手中,映着阳光来回翻覆,上面有各种凹刻下去古怪的花纹,密密麻麻的布满了这个正方体的表面,使得整个正方体布满了一种他不曾了解的文字或者图案,然后用一种黄澄澄,质量却比铝合金还要轻巧的金属所铸成。
景小天转过头去,看着沙发上面扯出鼾声的父亲,这个正方体,应该就是从父亲的身上掉落下来的,景小天细细用手抚mo着正方体上面的纹路,有一种真实凹陷下去的触觉,那些刻画出来的文字或者图案,密密麻麻的分布在正方体上面,然后景小天触手抚mo的当儿,感觉到正方体的上面,似乎有一道道的纹路,像是线条一样的纹路。
他仔细凑近了观察,原来正方体的每一个面上,都有一些如同围棋棋盘一样经络纵横的线条,这些线条的凹痕相当浅,且不太明显,接缝之间相当的圆滑,若非不是仔细的抚mo观察,不太容易发现这样经络纵横的分割线条。
这些线条将整个正方体每一个面分割成为了一个个小小的正方形,每一个正方形的上面,都刻着类似于特殊符号文字的小图案,整个正方体,就像是一个个这样更为小型的正方体所构成,那种结构,就像是——魔方。
景小天小时候玩过魔方,那是父亲带给他的第一个玩具,同样是魔方刚刚在国内,伴随着《皮皮鲁的魔方世界》这部动画片风靡的日子,景小天玩耍过三阶的魔方,所谓魔方的三阶,就是一面横竖都有三排方格的正方形,如果是四阶魔方,就是横竖四排方格的正方形,但是那些都比较的罕见,然而面前景小天手中的正方体,如果是魔方,那么就是八乘以八,八阶魔方,这是根本就没有听说过的。
且这个金属魔方只有原来三阶魔方的大小,但是正方体小方格都十分的精致完美,像是一种艺术品,每一面都有符号,但是却没有一个符号是相同的,这些代表着什么?
景小天一手拿着正方体的上端,一手拿着下端,如果是魔方的话,自己手头用力扭,那么这个魔方应该就会转动,所以...
景小天双手反方向一用力,就像是扭动着一块铁巴,正方体纹丝不动。
景小天笑笑,虽然不太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他也没有研究的兴趣,父亲醒来了之后,应该会找这个东西,如果找不到,估计他又会对自己发火了,景小天将正方体放回到了桌子上,然后拿起角落上的挎包,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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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天,你为什么撒谎,你如果再对妈妈撒谎,妈妈就不理你了!”
“妈妈,我不撒谎了!我不撒谎了!不要不理我,不要不理我...”
景小天突然醒了,清晨雾状的阳光洒下来,透过他已经用了八年洗得发白的碎花窗帘,洒在了他的脸上,温温热热的感觉,却让他感觉到他的眼角,有一点微微的冰凉,那是被带出眼眶的眼泪。
景小天抹去眼角的泪水,翻开被子站起来,拉开了窗帘,窗户外面是仰川市的一角,看得到高高站台上面的电车,现在正是上班的时间,有不少人站在水泥和铁护栏的站台上,清晨的光线带着柱状的薄暮,游移在地面,看得到远方仰川市林立的高楼。
今天是去见韩淑媛父母的日子,他必须早做准备,景小天连忙跑到自己的衣柜边上,不断的翻找着合适的衣服,一套黑色比较紧身的西装出现在他的面前。
西装是他在上个假期打了三份工,然后用赚回来的钱买的,考虑到他也将要毕业找工作,所以有一套衬合身材的西装是必要的,而今天却刚刚好派到了用场。
景小天没有告诉韩淑媛,他最喜欢听的音乐,并不是她所演奏的星空之声,而是她用小提琴拉奏的,苏拉斯底的夏天,他喜欢那种静静的旋律,如同青草地卷起落叶,那种小提琴转音的美感,像是奏响了一个夏天里面潺潺闪动着金边的溪水,像是在黄昏的日暮,教室里面奏响的音符,伴随着哔哔啵啵亮起来的荧光灯,撒在窗台边上淡淡黄色日光轨迹的夏天。
韩淑媛用小提琴在日落的时候拉响苏拉斯底夏天的那一刻,景小天觉得,韩淑媛更像是一个天使,会在最美丽的地方,奏响着最动人音符的天使。
嘎啦!房门被推开,景小天下意识的捂住身体穿着的衣服,不过还是被父亲所看到了。
景小天就算是再遮遮掩掩,也挡不了父亲的目光,父亲额头上有几条年月推移起来,纹路布满的线条,微微的皱起来,看着景小天,然后他的表情松了松,这是他第一次难得的早上没有喝酒,今天的父亲,看上去和往常不太一样,具体不太一样在哪里,景小天也说不出来。
“我...昨天喝了酒...”父亲手有些无措的挥了挥,旋儿发现这个动作很徒劳,然后他又收了回去,他仔细的看着景小天的脸,想要辨认出那里是否有痕迹,“...我昨天,没有打你吧?”
景小天终于明白了父亲今天哪里不同,所不同的是他的眼睛,那种透露出来的眼神,和往常看着自己的样子,的确不一样,有些像是梦里面,他坐在挖掘机上面,看着自己和妈妈牵着手走过工地时候的那种眼神,俊朗的脸和不羁的胡渣子,背景是轰轰轰喧嚣的工地。
他知道父亲的眼神,想要在他的脸上找什么,那是他每一次喝醉酒的时候,都会在自己身上撒气留下来的印迹,有时候脸上会有五指印,有时候会有血痕,但是每一次他酒醒了之后,景小天都能够看得到他眼睛里面流露的悔意,于是那些怨恨,又会少了许多。
“嗯,没有。你回来就睡了,我扶你上沙发的。”景小天摇了摇头,然后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没有质问自己这身打扮,要去哪里。
父亲看着景小天的一身装扮,愣了半晌,旋儿想起什么,在兜里面摸了一会,然后将昨天景小天所见到的那个黄澄澄的正方体摸了出来,“呐,这个,给你的。”
“金的?”
“还金子,你小子比我还会想,金的还会带回来给你!?”父亲笑了起来,皱纹在面容上挤成一团,“镀金的而已!昨天工地动土,挖出来的土堆里面掉出下来的,我洗干净了,你小时候不是喜欢玩魔方吗,这个比那些好耍多了...”
景小天笑的有些牵强,心里面弥漫着微微的酸意。
景小天接过了金属魔方,父亲微微有些踌躇,仿佛两父子再没有了继续下去的话题,让他有些不知道怎么样把两人之间的交流延续的无措,两人之间的沉默持续了半晌,父亲有些结巴的看着景小天的西装,微微迟疑的说,“这个,衣服好久买的...?”
看到景小天愣住,父亲无奈的拍了拍自己的裤兜,喉结起伏了一些,然后意识到自己现在问这些不太合适,他讪讪的转过身去,打开房门,对景小天微微一笑,流露出被岁月雕刻下来脸上的皱纹,“我走了,这件衣服,你穿着...很好看。”
房门关上,父亲走回自己的房间,在床边上坐下来,打开抽屉,里面有一个信封,景小天的那件衣服当然很好看,他存了三个月的钱,也就想他在大学要毕业的时候,给他买一件一模一样西装,为了他走上社会做准备。
而现在父亲手中的信封,紧紧的捏在手上,因为太过于用力和许多次来回的摩挲,信封的边角已经裂开,露出里面微薄的红钞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