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平和丛琳来到了上海,她们的表面目的是游玩。从丛琳那里,阁平知道方成在上海有一个放不下的女人,就想亲自见见小涟,这也是她此行的另一个目的。
白天,她们在上海的大马路上走着,每个人心里的感受都不太一样。对阁平来说,看着街上的女人和男人,冷淡的建筑和刺眼的霓虹,她的脚步一翘一翘的,她觉得比较高兴的是可以在一些料理店吃到正宗的日本菜。但是,每当看到公共汽车站上争先恐后的情景和地上飘来飘去的纸屑都会摇摇头。而对于五十多岁的丛琳来说,她却发现人们会说“对不起”了,她看到一个很好笑的现象,有些人站在路口等着红灯转为绿灯心里却很想走过去,直到看到一个老外在红灯下穿马路,其他人都跟在他后面穿马路,好象有了老外在前面走就释罪了一样。丛琳开始对这个城市的感觉惊喜不已,连街上的老奶奶也梳着一丝一毫都精心打扮过的白发。她觉得这已不是她从小生活艰苦的那座城市了,人们的时髦气质和老马路上沉默的名贵已经完全捣碎了她的初想,到处都是和东京一样的气氛,只比东京稍微慢悠一些。
她们进了一家大型商场,商场大堂里正在举行一场模特表演,阁平看了看台上唯一的模特,心里就一个字:俗。丛琳告诉她,这是一家箱包公司正举办着时装展。而阁平此次的附带工作是看看上海是否有她适合进口的商品,于是她问了个工作人员:“谁是你们的负责人?”
在丛琳的翻译下,工作人员指了指台上的女人,说:“就是她。”
“什么?”阁平差点想嘲笑那个工作人员一番,说:“她是什么人?”
“是我们公司的总经理。这是她的名片。”
过了一会,台上的模特总经理走下台来,工作人员忙上前给她****肩膀的上身批上一件毛衣,说:“孔总,有两位日本女士要和你谈谈。”
孔晴然睁大眼睛看了看她俩,心想,原来又是谈生意的,不过她特别喜欢被等被邀请的感觉,于是说:“我是XX公司的总经理,你们有什么事情吗?”
孔晴然脸上的粉堆沏的象假山,骚首弄姿地徐缓坐了下来。丛琳在翻译的时候,觉得孔晴然那盛气凌人的架势象一个小朋友穿着大人的华贵衣服在那里摇摇摆摆地走来走去,衣服拖了地,她依然漫不经心。
阁平说:“我在日本从没有看到总经理也身兼模特的。”
“有什么不对。在日本是不是分工明确地难以想象?”她抬起了油光可鉴的下巴。
阁平掏出自己的名片递给孔晴然,说:“我们要找一家能出口到日本的供应商。”
“是吗?”孔晴然来了精神,急忙站起来,说:“我们去楼上酒吧谈谈,我买单。”
阁平看了看丛琳,丛琳心里直摇头,可还是没有表示什么。
她们到了那家酒吧。孔晴然依然穿着缀片缠身的演出服,使得其他人都直瞅着她。阁平要了杯红茶,丛琳要了杯果汁,而孔晴然要了杯玛格丽特,边喝边陶醉似地说这是一个洛衫矶酒保误射了他的情人后为了纪念她而做的。她看着手里的酒杯,更在看酒杯里那张浓妆的脸。自从做了总经理后,她的虚荣心急剧上升,除了刚才的舞台模特外,还拍了一个为自己公司生产的箱包做宣传的电视广告。
阁平把自己的想法和需求说了一下,孔晴然只是机械地听着嗯着,没等丛琳翻译完,说:“我明天让我的助手和你们在具体商谈,她汇报给我,你们谈的差不多了,等我拍板就是了。你们这次来,还有没有找别的供应商?”
“其实,找供应商不是我们的主要目的。我们主要是为了找一个人。”
“谁?男的还是女的?你告诉我,我的社交圈广的不得了,认识大上海一半的名流,或许我认识的。不过,要是你们要找的是一个小人物,我也许帮不上忙.”
“一个叫小涟的女人。”说着,阁平拿出了照片。
丛琳看着阁平的举动,内心唬了一下,因为当初来上海的目的,阁平从来没有说过要找小涟。阁平瞧了一眼怔怔的丛琳,用日文问:“你怎么了?”
“你是怎么弄到照片的?”丛琳用日文问。
还没有等阁平回答,孔晴然拍了拍桌子,她脖子上的萤石项琏发出蛇般的鳞光,说:“这个女人我太认识了,她是联珐公司的总经理,住在XXX,手机是XXX。”
丛琳实在不愿意翻译下去,她看着孔晴然,有种寒冷的直觉。
阁平见丛琳状态不好,但从孔晴然的表情和手势里猜出八分意思,又用日文对丛琳说:“你快翻啊。你的职责就是翻译!否则你又何必和我一起来?”
“她认识小涟。”丛琳一字一句的缓慢地说着。
“那么你对她说,如果她能有办法搞挎小涟,我决定把我们公司的中国代理权设定在她的公司里。”阁平单刀直入地说着。
丛琳惊乍地颤抖,不知如何开口,舌头象上了重锁,心里起伏难安,手中的纸巾攥地粉碎。她还是说了:“孔小姐,她说了……”
春节后的某一天,小涟去看看李众管理地怎么样,就去了饭店。刚走到店堂里,竟瞅见了迟永和他身边的一些人。他们吃着水晶焖肉面和土豆小排番茄汤,热气藤藤。她站了好半天,生怕自己看错了,可是越眨眼睛越是看得清楚无疑。迟永抬头时也瞥见了她,他马上放下筷子起身并走了过来,伸出手,说:“你好啊,好久不见,你是这儿的老板吧。”
小涟的手没有伸出来,嘴角略微动动。她看看他,深蓝色西装口袋插了只笔,脚上穿了双白色皮鞋,活象一个不懂品位偏要装有品位的假绅士。
他缩回了手,说:“我带了几个朋友来,我们来介绍一下吧。”他又是鞠躬又是笑脸,她有点不好意思太冷漠,就跟他走过去。他共带来了两个人,一个是某大型报社的记者,一个是记者的女朋友,在一家他们说是最好的法国外企工作。小涟招呼过数不清的客人,不管他们是好是坏,她都很自然,可是坐在迟永身边,她浑身不自然。他问她要名片,她说如果有什么事情,可以打电话到这儿来,他们会转告的。她想,还好代云已经走了,否则如果代云在的话,他还会这么故作潇洒?她问他,最近在忙什么。
“最近?我开了个文化公司,搞一些演出事情,出版书籍。”
“股票不炒了?”
“现在大势不怎么样,还要调整,所以不是主要的工作。人家美国人也用了25年的时间才涨到8000多点,我们还要等待,等待基金管理公司更好的运作,等待支持国企的措施,现在的市场已经有了质的飞跃,将来肯定是稳定发展。”
他还想再说些股票的专家言论,被她轻微的眼神制止住了,他问她:“那你呢?”
“开这家饭店,做点小生意,没你那么能干的,也没你那么呼风唤雨的。”
他递给她一根烟,她忙摇头推却,他惊讶地问:“你以前不是老爱在我面前抽烟吗?”
“哇,原来你们以前还挺好的呢?”记者先生象发现采访素材一样兴奋地说。说得小涟心里难受又无奈。
“是,是。”迟永直点头,自顾自抽起了烟。她瞥见他的姿势,与从前毫无区别,可是在她心里,早已失去了任何吸引力。她甚至怀疑自己从前为了爱他竟那么奋不顾身到底是不是曾经发生过。从前,她希望他用香烟来延续时间,现在她狠不得能把香烟掐灭,让他不要再浪费时间。
这时,透过玻璃窗,他们看到有一辆Volvo轿车停在饭店门口,然后走出一个有型有款的男人,棕色夹克配线条长裤,内配深灰色羊毛衫。他进了门,见到小涟,就走了过来说:“小涟,你有客人?”
小涟站了起来,说:“迪克,你来了。我来介绍,这位是迟永。”
迟永也站了起来,与迪克握了握手,然后用夹着烟的手从西装口袋里掏出名片递给迪克,迪克也给了他一张。然后,小涟说:“迟先生,我还有事情,失陪了,你们慢用。”离座后与李众嘱咐了几句后,就和迪克离开了。
直到坐在了车上,她才稍微定了下来。她拿出口袋里的迟永的名片,上面印着的抬头是宏图文化公司总经理和董事,她闭上眼睛,心里却似乎局促不安。迪克问她“你怎么了?好象不太平静?那个叫迟永的人好象一直在看着你,他是不是追求过你?”
“追求过我?哈,真滑稽。”
“你一直是落落大方的,可这回象逃似的。”
“真的吗?”看来,她还不够成熟。她说:“别提了。我告诉你一件事,方成结婚了,和一个去日本的上海女孩。”
“这小子,那么快就私定终身了。”
“恋爱时,可以把脸上的疤痕当酒窝,结婚后,可以把酒窝当疤痕。你想,希腊神话中主爱的维纳斯和主婚的朱诺从来是不共戴天的。所以我认为,有爱情,不一定有婚姻,因为前者为务虚,后者为务实。有婚姻,却自然会有爱情,因为日久生情,因为亲友和舆论,也因为日渐变老的婚姻中人。”
“哪儿来的言论?”
“小涟言论,严禁盗版。哈哈……”
突然一个急刹车,她的笑声嘎然而止。原来有一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残疾人在过马路。开车的司机们都在等他,他拖着难迈的双腿,象一个驼子,看得人心头发酸,整个十字路口安静下来。小涟直楞楞地看着等待着的汽车长龙和吃力过马路的已经流汗的残疾老伯,忽然有一辆助动车没有停下来,闯了过去,差点吓倒了老伯。她为那老伯感到惊恐,畏网疑丝的感觉还是驱散不走,她又想到了那个曾与魔鬼签约的人,魔鬼也喜欢阿谀,不知他们解约了没有。
两周后,小涟生意场上的一个朋友王真眷来找她。王真眷是在一家合资贸易公司工作的,通过表姐的介绍而认识的,并为小涟介绍了许多东南亚的客户,从中提取佣金。
她来到小涟的办公室,说有事相求。她在北区还开有一家酒家,生意不太好,房子漏水,
需要大面积重修,但手头有点紧,只能向小涟借点钱调节一下。小涟一直是挺感谢王真眷曾经的帮助的,她也想为王真眷做点事情。朋友有难,她应该帮忙。王真眷又说,她搞的是特许经营,就是用人家的牌子做生意,象美国人开麦当劳一样,可哪知生意没有预料中的好,她与特许经营主签了5年约了,又不能中途退出。
王真眷见小涟在考虑中,就提出借10万元的要求,又说她一定会写借条,保证在一年里还清,并问小涟是不是怀疑她的信用。小涟最后还是答应了,让她后天来取支票,王真眷告诉她抬头的公司名称后就千谢万谢地离开了。
本来,借钱就是很正常的事情,虽然世风已经使有些人变得“站着借钱,跪着要钱”了,
但小涟不相信王真眷是这样的人。
约定给支票的那天,王真眷早早地出现在小涟的办公室里。当她接过支票后,如获至宝似
地笑逐颜开,“数冬瓜,道茄子”地千恩万谢,连连说今后一定多多介绍一些生意给小涟。其实,她与小涟的业务日渐减少,因为一些客户已经与小涟建立起了固定的关系,但是她还是会给王真眷一定数目的好处费。
在小涟的提醒下,王真眷写了借条,借条上写为了支援酒店的经营而借钱款,借期是一年。
迟永打来电话,希望能请小涟吃一顿饭。她没有答应,说除非你自己到我的饭店里来。
在一个星期天的晚上,他真的来了。饭店里生意很好,他们只好到一个日本料理包房里去
。从前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小涟不太会烧什么菜却拼命地想在他面前展露什么,现在她已经学会了做如鸡素烧或手卷寿司之类的手艺,却没有什么兴趣再展露。她问他有什么事情,他说大家都是生意场上的人,可以交个朋友,彼此联系一下,也可以通个路子。然后,他笑了起来,听起来如此陌生。
她说:“我不是你的什么人,我和你没有什么瓜葛,将来也不太会有。你我的生意圈是不一样的。你是文化圈,你有你的记者编辑,模特作家,我是商业圈,只是和这些食客,进口商和厂领导打交道,我们之间没有什么路子可通的。”
他点起了烟,皱起眉。她看看他,他老了许多。她几乎不用什么昂贵的保养品,但是因为
一直在积极地投入地工作,所以依然显得年轻。
他们几乎有5分钟没有说话。她想到从前,有时他可以只管看他的VCD而不与她讲什么话
,使她在一边干着急。风靡来风靡去,她竟会舍了欢笑,去殉一个自己也不明了的不堪回首的爱。他一向把狂傲和偏执当作自信,可这回他也只好收敛。他见她不说什么,只好摇摇头。
她说:“这次算我请你,以后不要没事来找我了。”
“那我送你回去?”
“坐你的凯迪拉克?”她反问道。
“小涟,你还记得!那车不是我和你一起去车库里看的吗?你还没有忘记啊。”他把手放
在她的腿上,想做出挑逗的姿势,如狎昵的猫。她没说话,站了起来,说:“你爱找谁找谁去,再见。”然后去换了鞋,离开了房间。她知道社会关系决定着人的生活质量,他是缺少什么就伪装什么的人,所以她不要与迟永的关联,不管何时何地。
一周后,小涟收到了王真眷的一份快递信,信上说,她的酒家已经破产了,所以无力偿还债务,并且附了一张法院宣布公司破产的公函复印件,意为无法偿还借款。她脑边如雷轰炸,这怎可能?她打电话给王真眷,可是王真眷的同事说她刚休假去了。小涟拿出那张借条,难道因为破产而变得毫无用处了?
她把这件事情告诉了迪克,他说这里面肯定有蹊跷的事情。
三月底的时候,联珐公司为某香烟品牌的促销活动搞得非常成功。她很感谢这些20来岁的
女孩子,非常诚意地工作。当然,她也是她们的知心姐姐,与她们谈人生谈爱情。她最喜欢一个叫雪飞的女孩,还在念大学一年级,刚刚由母亲介绍了一个香港人认识,对方很喜欢她,于是确立了恋爱关系。她说起话来绘声绘色,脸上一脸稚气,虽然香港人与她一个月才见一次面,虽然她很漂亮,但她还是很乖巧,也不去想要再怎么样。
有一次,小涟请了这些女孩子吃饭,她们碰杯对饮,很是欢乐。她感谢她们在学习之余为
她工作,并且希望能继续合作下去。
雪飞说:“小涟,你不知道吗,看来我们不能再和你合作下去了。”
“是啊,我们是不能违约的。”另一个脸色通红的女孩一本正经地说。
小涟弄不明白了,她们和谁签下了约啊?她说:“到底怎么回事?”
“最近有一个先生来找过我们,他是开文化公司的,他说最近很红火的电视新星大赛就是
他们公司策划搞的,与他们公司签约的模特将来都可以大红大紫的。我们去过他们的办公室,看到很多明星的照片和一个很正规的摄影棚,他和他的摄影师说我们这几个人既漂亮青春又聪明灵活,很有发展前途。摄影师还给我们每人拍了几张照片呢。”
“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他叫迟永,说是你的好朋友,他们公司叫宏图文化公司。”另一个女孩抢着回答。
雪飞继续说着:“我们很希望能成为他们公司下的模特,这样可以得到系统正规的培训和
难得的拍广告甚至拍影视剧的机会,我们一直梦想做这一行的。他要我们每个人先预付4500元保证金还有2000元的拍照费。”
“你们付了吗?”
“我们都付了。”
“真的吗?你们怎么这么轻信他的话啊。”
“他的公司真的很正规,他说的普通话很标准,还会说几句英语日语的,样子也是很有文化的那种。还有几个大姐姐似的女模特来向我们推荐,反正他就是她们走红的伯乐。我们还有什么怀疑的呢?”雪飞边嚼着美味的芝麻豆腐配果冻,边说着自己的相信。
“你们的合约上是怎么写的?”
“上面写着我们成为宏图文化公司下的签约模特,将会得到系统培训和演出机会。”
“说得具体一点。”
“没有什么了,合约本来就没有几个字。”红脸女孩说,“但是他口头上承诺说会通知我
们进行培训,如形体课,声乐课,还有钢琴课呢。半年后,还会有拍广告甚至拍影视剧的机会呢。”
“口头上?他说的话你们能这么相信?”
“他不是你的好朋友吗?他还给我们看了你们的照片。你们在3年前的夏天时在青岛的照片,他说,你是专程去看他的。”
小涟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哈,原来这么有趣的世事!那张照片是拍在他们即将离开青岛去上飞机的时候,那时她是多么希望能与他有一张合影,还好身边的一个青岛人看出了她的心思,为他们拍了照片。想不到,事过境迁,还留在他身边的照片,竟然被如此利用到不知情的人们的身上。她看着这些花季正当的少女们,有水仙般情愫和逐渐形成的风韵,可是她们困惑太少,容易想象世界的唯美而忽略另一部分。
开头漂亮的饭局却是不欢而散。小涟不敢打击她们的正慢慢升腾的积极性,可又不免内心
恐惧紧张。她们未成熟的心智怎能面对沉重的伤疤?她们应该好好在大学里读书,可是参与进瑰丽变换的世界,怎能不丢失方向?
告别的时候,雪飞她们还那么雀跃,她也许把这份心情写进日记里了吧。年轻女孩的灵动美在已不太年轻的女孩小涟心中飘忽又击撞。目送她们边走边笑的身影,春天的晚风如此轻密到无痕迹。
她想到了迪克,就打电话给他。他说在一家位于市中心的酒吧里,她就去了。一进酒吧,
黑暗让她分辨不太清东西南北,更找不到迪克。她在一处坐下,看着许多人。三个女孩围着一个高大的黑人在用中文加英文交谈,然后她们轮流与他跳舞,忸怩姿势夸张又矫作;一个中亚血统似的年轻男人在与一个不漂亮的中国女孩接头相谈,似乎在做心理测试,两人本来面对面坐着,到最后并肩坐下,相靠很近;还有一对男女在忘情接吻,音乐使他们噪热兴奋,如入无人之境。
她还看到面对面坐着的一对异国情侣。先生把手放在小姐的手上,他们安静却深情。小姐
很漂亮,基本上是她在滔滔不绝,先生面带笑容地看她,用他有力量的眼神。然后,他们跳舞,小涟看着他们,已经不想再看其他人,因为从他们举手投足之间流露着男人对女人的关心和女人对男人的倾慕。在这近似放浪形骸的酒吧里,竟还有这么动情一幕。
“小姐,我可以与你跳舞吗。”
她一抬头,原来是迪克,她笑了,说:“迪克,你怎么刚从地底下冒出来?”
他说在这儿见几个朋友。然后介绍了几个人,小涟全都记不住了,只有其中一个只留头顶
一块头发的奇特发型的阿根廷人让她没忘记,他一见到小涟就说,阿根廷是世界上节日最多的国家。鬼魅的酒吧,充斥着聚光灯和汗味烟味,有一点浓酽的腥甜味。
看着玩得兴高采烈的迪克,她想告诉他刚才的事情,可是又没有了心情。有时候,他觉得
与他并非没有距离。她环顾四周,这儿太适合宣泄和纵情了,适合自恋的人们在对外物厌倦甚至厌恶之后来这里重新释放能量和寻找别人脸上的相仿。音乐是那金属质的摇滚,声喧如浪,可是小涟却发疯似地想离开。大学毕业的时候,她是那么喜欢泡吧,打扮得象只美艳的蝴蝶,喝着啤酒,和急欲与流行时髦同步的朋友们守坐在吧里直到天明。当时,她认为这就是年轻的全部意义,对快乐快感快慰全盘接纳,把握和享受现时。一个喜欢酒吧的人曾说他讨厌阳光害怕阳光,可是27岁的小涟坐在酒吧一角,却渴望起“金盘炫日”的阳光,觉得格格不入。
也许是老了的人喜欢阳光,不老的人不喜欢阳光。
迪克看出她的不快乐,就提出离开了。
她坐在了他的车里,侧着身,窗外游移的灯光在她心里落下的不知是禅还是缘的魂魄的
牵引。她对他已积聚了朗朗诚心,就象了曲径通幽只为了一道别有洞天的开朗。许多人的爱已激不起心潮澎湃,人们在回忆中期待,在期待中又忘怀,但总落不下咸咸的泪水。汽车音响里放着CelineDiorn的歌曲“Iknowallcomebacktome”,她想到了看过的那个MTV,Celine穿着
古典的束腰长裙,在空旷豪华的宅邸里,四处寻找那曾有的恋情和骑摩托的男人。她知道,男与女之间一旦发生了twobecomesone的关系,放不下的就是女人了。小涟再一次迈向那一步了
了,那是时而“襟袖上,空染啼痕”的情伤,是白天忙碌后空袭的寒潮,也是她自己选择的。事业有成的她遗世般独立,不想会有浓得发痛的情感,可对迪克竟也有迷离心绪。
她说:“迪克,送我回家吧。”
“不去我那儿坐坐了?”
“我有点累。”她说。一想到雪飞她们,就觉得自己不淑,这时有什么心情与他欢乐?
可是告别他后,又开始想他了,后悔没有把事情告诉他,她感到落英空旷,妙处难与人诉
说。心中象少了样什么东西。
这就是她所有的幸福!yu望衍生痛苦,达摩说过“无爱即无忧”,她一遍遍品尝来自自身
的不安,如暗室中穿针般难以度过。她还以为自己是巴黎的夏奈儿,会有人来扶持她爱护她。爱情是苦涩的,但十分的苦涩若能换来半分的甜蜜,她也愿意赴汤蹈火去觅渡。
接下来几天没有新的促销任务,小涟把雪飞的报酬结算好后,就与他们没有什么约定了,
如果有新的任务,天真的她们还会为她工作吗?她担心,气愤又无奈,不知到是否该帮她们。
雪飞还是与小涟联系着,她总是激动地说她们在文化馆里已经受过了形体课,迟永也在场
。想象着他看着她们聘婷入画的身姿,小涟就有一种难受。
她有点烦躁,迪克忙于他事务,她把雪飞的事告诉了他。她又去找休假回来的王真眷询问
,可是她换了手机。迪克叫她多与雪飞联系,王真眷的事情由他来处理。这两件事如嚣叫的噪音让小涟振聋发聩。为什么它们几乎同时发生呢?莫非都是与迟永有关?
她打了电话给迟永,他说:“我正忙着开车呢。我不在上海,在海南呢,你有什么事
情可以和我的律师说。”
“还是那位朱律师吗?”
“是的。她是我的常年法律顾问。”
小涟马上把电话挂了,她不想再和跋扈的他交谈下去。
她去迪克家的阳台上护弄花朵,那些有灵性的花朵不识人间真假,淡紫的丁香,圆球似的
绣球花,飘逸的风信子,还有即将开花的合huan和百合都如人间天使。
小涟万万没有想到,在王真眷借去10万元还没有下文的时候,自己的办公室门上会贴着一张来自法院的领取诉讼文件的通知。她去法院拿到的是XX箱包公司的起诉书,起诉的是联珐公司侵吞20万元,虚改支票。小涟一头雾水,而起诉人为孔晴然,这一下子让小涟明白了最近迟永常来找她的部分原因。
起诉书这样写道:“本箱包公司于2001年4月5日为偿付宏图文化公司的货款,签发了金额为10万元的转帐支票一张,未记载收款人名称就交付了支票。4月15日,宏图公司用此支票作为与联珐公司货款支付双方的合同事项。而这时的那张转帐支票却经联珐放肆擅自涂改成了20万元,致使在5月8日,本箱包公司和其开户银行对帐后,发现帐上存款短缺10万元,经过双方核查,发现该转帐支票金额与存根有差异,确认该票据无效。并且,被告取得转帐支票未经前手背书,只是自己在背书人和被背书人栏中加盖公章,形成背书不连续故不应取得此支票的合法权利。原告要求判令被告承担经济损失20万元并登报道歉,判令支票篡改人雪飞承担相应责任。”
德国海德堡大学的画室里,一个女人在被一个男人画着。女人冷冷的表情,披着一条透明的灰色长巾,男人的眼睛一丝不苟地在画板和女人之间来回着,女人看着他,与他眼神交汇的时候,她的心里更加寒冷了,下坠到无穷的冰室。她觉得自己就象那个叫卡米尔的女人。
"好了,你过来看吧。”
她轻轻地走到他的身边,画中的自己总觉得有点不象自己,但是她还是点了点头。她不懂绘画的艺术,也许绘画的致极并非是相象而已,她这么想着。
“我后天开始要去德国许多地方工作,可能不会再来海德堡了。”他收起画板和画笔,熟练快速地整理起他的大包。
“这个地方太小了,不适合你,是吗?”她木然地站立着,可是他没有发现她的失落。
“不是太小了,而是我的时间太少了。好了,我走了。已经不早了,你也要回家了,你老公会想你了。”他背上那塞的满满的大包,对她笑了一下,就提脚走了。
他的笑反射在她日渐憔悴的心里,让她觉得他的脚步象冰雹一样将要打过来。
“等等!”她费劲力气地喊了出来。
“什么?”
“我想。”她竭力在这黑暗的通道里找到微光。
“想什么?”他走进她。她全身只有一条披巾,虽然房间里暖气开着,但是她明显是穿得太少了。他轻轻用一只手抱了抱她肩膀,他的轻轻触碰却让她终于鼓起了继续说明白的勇气。
“我想,陪着你。”
他的手僵在了那里,无法动。
她既然已经说出口,就不在乎自己时而天国时而地狱的心情:“我说的是真的。我陪你,我可以给你拿东西,做你的模特,做你的帮手,两个人总比一个人有力量。更何况我们都是这里的外国人。”
“可是你的老公。”
“没有关系,我今天晚上去和他说。”
“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回中国看看我的家里人。”
他疑惑地看着她,她单立的样子竟然让他第一次感到难以割舍。他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在海德堡大学附近的咖啡馆里,他坐在她的旁边,他们是咖啡馆里仅有的亚洲人,于是很自然的攀谈了起来。他问她在中国的时候是什么职业,她说是作家。他有点呆了,问她为什么来这里,为了爱情吗?一句话把她的脸也问红了。那个时候,他因为住在地下室而精神不太好,是她帮他找到了令他满意的房子。
现在这位在国内红过一时的作家站在他的面前,说着要陪他远走的承诺。
他们的行程开始了。
从科隆逆流而上到美因茨是景色最美的一段,河道曲折,水流清澈,河岸上满是葡萄圆和层层梯田,犹如几何图,山峰上古堡、宫殿和纪念塔连绵不断。方成尽情地边叫着边走着,代云跟在身后,离开了老公,她感到了从未有过的释放感,那感觉让她觉得接近着幸福,让她象那个思嘉丽,水中激起的波纹让她自负于自己的美丽。
晚上,他们就在便宜的私人旅馆里住宿,这些旅馆虽然便宜,但是很干净。他们住在同一间房间里,谁也没有反对,谁也没有因此而热烈。两张床,也分开了他们的距离。夜幕降临的时候,他总是打开画笔画这画那,或是打电话联系大学艺术系的讲课内容,而她是打开自己的本子,写着很久不写的文章,有时帮他洗洗衣服,整理整理文件。她时有一丝幻觉,那么美丽不羁的幻觉,可是每天的现实又是那么平淡的重复。
有一次,他们停歇在一家叫CASCAL的旅馆,周围是静谧的葡萄园和绿色蔓延的山谷。他们在房间里吃着这家店的特色菜,奶酪铺在盘底,上面用烤干的面包片做成花的样子,在最顶端缀着生菜,周围是浇了酱汁的香肠片。
“我们能谈谈吗?”她数了数在一起的日子,已经有两个星期了。
“等我画完这幅画好吗?”他正忙于构思。这两个星期来,不仅要体会不可错过的如画景色,而且要现实地去和各地美术协会及大学官员联系,写美术心得,与美术界的人交流建立关系,而她做他的德文翻译。
代云点点头,不出声,就不自觉地睡着了。不知过了几个小时,她感到有一个人坐在自己的床檐,她朦胧地睁开眼,他坐在她的面前,在看她写的文章。
她发觉他看她的时候有些不一样,她激动了起来。他放下她的本子,重复说了她写的标题:“Themostpartsofme。是什么?”
她完全醒了,方成就这么接近了她。她把自己的衣服全都脱卸了,他们眼看就要接近在最零点的距离,可是她突然感到了疼痛。她的尖叫让他突然意识到什么,然后穿上衣服,离开了那张床。
“SORRY,我们什么也没有做,是吗?”
本来的思绪连缀着不惊意的浪漫,而此刻被一下子打得支离破碎。她靠在床垫上,说:“你就象一个侥幸地暂时地落到我身边的礼物,我终究还是要还回去的。”
“我。”
“到德国来,我发觉我完全变了。在上海我是个交际花,短裙、网袜、袒胸露背装束和又卷又染过的头发,挥霍着时间和各种诱惑,内心充满了想象力,而现在,我又成了大学生,积存着内心无法排谴的心情。我的头发好久没有好好弄过了,不知是因为贵而不舍得去弄,还是心里上的阻力让我不去打理。我去海德堡大学里去业余听课,去那家著名的巧克力店打工。FRAD是做巧克力的,我曾经想把他的产品介绍到那家店里,可是没有。因为FRAD不喜欢我出去工作。”
“他是不是挺固执的?”
“是的。他办事严谨,比如放东西,要讲求程序,而我是一个比较随意的人。他又是想得很多的人,比如他问你要一把水果刀,你给他了,他嫌它钝,你再给他换一把,他嫌它太锋利了会杀了他。哎,好了不说我了,你在日本怎么样的感觉?”
他说:“我在日本的时候感到一种压力和透支,看着周围的人攀比着享受着,觉得很无聊,让人精神会崩溃。现在看到这些朴素的人群和古老的楼房,一种很好的悠闲。”
“我到德国来,也是因为听到过一句德国谚语:只活一次等于一次也没有活。”
“我觉得你。”
“怎么?无药可救?”
“不是,我说不出真实确切的感受,总觉得你是在等待什么,总处在未完成的状态。”
“YOUTOO。”她意犹未竞,却说不下去。
“休息吧。”他淡淡地说。
看着灯被他关闭了,她只好闭上眼睛,眼皮搭在一起的时候,她觉得绝望。可是,眼睛疲倦极了的时候,神经却无法睡着。她害怕时间飞失而走,又害怕时间停滞。她可以不在乎没有等的一切,但她在乎没有等的滋味。
在*渐起的火车站,代云和方成等着火车。
代云看着他眯着眼睛的甜蜜的样子,也把脸抬起来,让阳光充分地照耀着身上每一寸细胞。
“我们去的地方个个地方都值得回味。比如维尔茨堡里的雕塑作品,奥格斯堡的那条保存最完美的中古时代街道,那两边的四、五层小楼那不同颜色的玻形屋顶,还有各种教堂,凝聚着人们的信仰。还有那些森林,我想到了叔伯特的《菩提树》,我第一次看到那么多植物,橡树,落林松,冷杉木。”代云说。
“你有没有想过把沿途的所见到的记录下来?”
“有。我每天都记录下来。包括你说过的话。”
“是吗?我说过什么了?”
“以后你可以看到。”她神秘地笑笑。
他们此刻是在法兰克福火车站的月台上等着火车。这一个多月来,他们的主要交通工具是火车。他们喜欢火车站的秩序井然和干净宁静,还可以看到一些帅气的流浪气质的男人和女人,那些陌生人金发飘动,旧旧长长的粗呢大衣在风中摆动,有种天涯海角般的虚幻。有时,代云很可爱。有一次,在排队买票的走廊上站满了人,一个妇女要扔一团纸,可是那个妇女离垃圾箱还有一段距离,若走过去,得挤过很多人,她就把纸团递给后面的方成,方成不明其意,代云就拿过纸团,传到她后面的人,这样后面的人就明白了,传过了五、六个人,才把纸团扔进了垃圾箱。
现在他们要再坐一个小时的火车回到海德堡,然后?代云不敢想。她多想告诉他,她是渐渐浓浓地爱着他了,她愿意一辈子跟他坐遍温暖的孤独的火车,一辈子跟他迁徙在许多不知名的旅馆之间频繁地入住和结帐,她愿意一辈子扮演他冷酷的安静的模特。
他不说话。
她说:“你知道吗,我觉得我象卡米尔。”
“是和罗丹在一起的那个女人?”
“她16岁学雕塑,有一次她对罗丹的一尊衰老女人的雕塑发出了精辟的见解:她的灵魂在叙述某件比失去美貌更重要的事情。罗丹惊叹她的才华,请她与他一起参与创作,她为了他的《地狱之门》而反复阅读《神曲》,为了定下他的《巴尔扎克》的造型,她读遍了巴尔扎克的作品。可是她对他的爱,使她容忍了他在感情上对她的伤害。可当他说只将她看成雕工的时候,她离开了他,过上贫困的生活。自己的作品很出色,可是很多人却认为是出自罗丹之手。”
他怔怔地看着她,感到了她的才华和悲哀。他站了起来,她的眼睛象暗淡的乌云。她说:“怪不得,我总觉得你把我当模特的那些画里的人,并不是我。”
他的嘴唇抖动了一下,回过头去,用背影对着她。
她伤心地想到,在这一个多月的生活中,他们都是住一个房间,可是他从来没有接触过她,只有一个晚上,也是嘎然而止。原来的她,是一个很会诱惑男人的人,能做出男人喜欢的姿势,可是面对他,她一点也做不出,反而象一个没有经过爱情又渴望爱情的女生,纯粹地等待而已。可是她知道,她等不到。
火车的鸣叫突然到来了,他们循声而去。人们陆续上了车,他们在人群的最后,谁也没再多说话,也不再牵手。
方成离开了德国西南部的海德堡了,去东北部的柏林工作半年。他没有给代云留下什么,只有一个信封,信封里放了一些德国马克,作为给她一个月的酬劳。他还留了他的电子邮件地址。
代云用这笔钱去唐人街买了一些中国制造的食品和工艺品,作为给FRAD证实是从中国带来的礼物。FRAD被她欺骗着,脸上很快乐,因为他从不在她身上费神想过什么。然后他们zuo爱了,在他们那三层楼的楼房里。他喘着气,流着汗,那么卖力和投入,她把他幻成另一个人,但是却感到别扭,两个人是那么截然不同。
深夜的时候,她从床上爬起来,打开笔记本,写下了下面的对话:
“爱情是艺术的本身,你心里有爱情吗?莫非你在画我的时候,只是把我当作工具而已。爱是病,对你来说,创作是它的治疗。”
一个星期后,代云感到下身疼痛。
孔晴然告小涟的案子在一个夏日的午后开庭了。
首先是原告陈述起诉请求,原告律师振振有词的时候,迟永和孔晴然面带欢乐地坐在听众席上。然后是被告律师陈述答辩词,被告律师是迪克请来的律师。
雪飞走到了证人席。原告律师不怀好意地问:“请问,你和迟永是什么关系?”
“我。”雪飞惊恐地左顾右盼,她黑色的眼睛已经分辨不起那错综复杂的斗争。她说:“是,是朋友。”
“什么朋友?”
“一般朋友。”
“不会那么简单吧。据迟永所说,你是他要去睡觉的所谓关系朋友。那么你拿到了他给你的10万元支票,就很高兴,可是你依然不满足,用恶劣的技倆把10万改成了20万。”
“我没有!”雪飞声嘶力竭地叫了起来。她提高了嗓门急促地说:“4月6日那天,迟永给我看了一张10万元的支票,说这是我的。那张支票在我那里放了两天,我不敢去银行提,一方面害怕,另一方面我根本不懂怎么去提,反而怕别人怀疑我。4月8日,他又向我讨回支票。4月9日,他又带我去一个银行人员那里,然后把支票放在信封里,让我给4月9日,他又给我看一张20万元的支票,我不知道那两张支票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联珐公司的财务,说是他的宏图公司向联珐公司支付的货款,我就照办了。”
原告律师对雪飞的陈述置之不理,对法官说:“我问完了。”
该轮到被告律师了,他说:“法官大人,雪飞和迟永是什么关系是雪飞的个人隐私,完全与本案无关。从雪飞的陈述中,我们不难推论出,雪飞连支票怎么提取都不知道,怎么可能去篡改支票呢?当然,这只是侧面证明雪飞没有篡改,那么是谁篡改了呢?法官大人,请求请出第二位证人。”
“好。”法官说。
丛琳出现了。
自从两月份到和阁平到上海来后,她发现自己在阁平心中的地位并不是没什么大不了,反而感觉自己被人看得不值。所以阁平在上海逗留了三个星期后,丛琳提出不和她一起回日本。她一个人租房子住,并已经看好了位于静安区的一个楼盘,那里是她曾经的童年之地,现在在原来的石库门的基础上重新设计和改造了一个融怀旧和现代的楼盘。她心里时常惦记着自己的儿子,可是她还是有点担心小涟,因为那次和阁平及孔晴然在酒吧的场景时常出现在她的无法拼接的梦里。于是,她主动找到了小涟,而那天正好是小涟得到那份起诉书的时候。小涟的模样和遭遇让五十五岁的丛琳心软,每一个正在老去的女人都不忍心让正当青春的年轻女人伤残和悲楚。离开小涟后,她发现自己应该做一件事情了。
在法*,丛琳说:“我想说说我的来历。我在最近十几年,一直呆在日本。在我的一手促成下,我的儿子方成也在大学毕业后来到了日本,与他在上海的女朋友小涟,也就是本案被告被迫分手。方成在我的安排下,与日本人阁平结婚,没多久就离婚了。然后,方成去国外继续求学,阁平和我在今年3月2日到达了上海。她此行的最大目的就是找到小涟,并且整她,一次偶然的情况下,她认识了孔晴然,也就是本案的原告。我是她们第一次对话的翻译,那次对话里有一句话可以认为是今天这个案子的导火索:阁平说,如果孔晴然可以帮助搞垮小涟,那么她会得到阁平的公司的代理权,而孔晴然的表现非常兴奋。于是她们的交易开始了。”
“你怎么更进一步证明这起案件完全是陷害小涟的?”
“我刚才说的只是一个前提条件,有了这个前提,现在再说一下后果的表现。我手上给大家出示的是XX银行出具的证明,证明在4月8日那天,有人到此银行里勾结此银行的某员工而进行了篡改,并且此员工供认了那位要求她篡改的人长什么样子。这位员工因为不便于出现在这里,所以我播放一段她的证词。”
小涟坐在听众席上,满怀称赏和敬佩地看着严肃又沉实的丛琳。丛琳看到小涟的时候,总是一晃而过。她的话使小涟片刻想起了大学时代的经历:路过方诚家门口被他母亲撞见,或是在方诚家里两个人单独呆着,突然他母亲下班提早回来了,丛琳倒没有板下脸,而是问了这个姣若春花的女孩关于大学读书的事情。小涟就觉得他母亲有种大度风范,可是也是他母亲,切断了她与方诚的情线。而如今,对丛琳来说,已是“把这韶华打灭,不见那清淡天和”的时分。
播放完了录音证词,丛琳继续说:“大家应该很明白,这完全是迟永一手制造的闹剧而已。说简单很简单,说复杂只要搞清楚迟永和孔晴然,孔晴然和阁平的关系就可以一清二楚。”
孔晴然浓妆艳抹的脸上象快要生出火把,把她原有的傲气全烧得滚红。
几天后,孔晴然担任总经理的箱包公司的货物运到日本的途中出现了运输错误,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