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看错,黑夜之中,凭着比白银敏锐得多的视力,黑暗精灵也立刻就判断出来了。冲天火光所在方向,赫然就和他们正要赶回去的克莱摩文娱艺术中心重合。巧合?刚刚才和一头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怪物生死恶战,假如现在还有人会相信那大火只是巧合的话,那么他必定是个彻头彻尾的白痴!
来不及再追究那具傀儡究竟是什么来历了。黑暗精灵厉声喝道:“上车!”闪身蹿入汽车稳坐驾驶座,忽然觉得身边好象多了点什么。扭头斜望,爱蕾诺正拉开安全带扣在自己身上。感觉到略带诧异的目光,银白秀发的少女向黑暗精灵横了一眼,蹙眉道:“看什么?开车啊。”黑暗精灵忍不住哑然失笑,随即肃颜答应道:“遵命,团长。”打火启动刚刚沉寂片刻的引擎,操纵汽车重新上路。
从启动到加速至时速一百公里,花费了二十几秒时间。毕竟不是什么专业赛车,它不过就是辆再普通不过的家居型小排量而已。连番激烈机动动作,浅蓝色大众所承受的负担已经快要到达极限。再以这么高的速度继续走下去,即使说它会随时散架也绝对不是笑话。可是这种非常时刻,谁也再顾不上小心翼翼地呵护它了。突如其来的爆炸,造就震动足够惊醒小半座落日城。可想而知爆炸现场的破坏力究竟会有多么惊人。马戏团那边,到底又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人知道。要得到答案,就只有尽快赶回去。尽管无论爱蕾诺、苏菲、抑或是隆奇全都心知肚明,在前面等着自己的决不会有什么好事,但他们已经别无选择。放弃还留在艺术中心的马戏团其他成员自己逃走?这种荒谬绝伦的主意,在车厢内三人的内心,根本就没有任何生根发芽的机会。
加速、加速、再加速。浅蓝色大众车身每块钢板都不住“叽叽格格”地哀声呻吟,呼啸狂风从汽车没有门的一侧灌进来,几乎要使人连眼睛都睁不开。然而汽车不但没有减速,反而更不断拼命压榨引擎,逼迫它释放出剩余不多的几分潜力。时间,时间!他们是在和时间赛跑!尽管他们连自己赶回去之后究竟可以做什么都不知道,可是对亲人的关心,本身就足以压倒一切!
幸亏是午夜,空荡荡的内环路高架桥,可以任凭汽车想飚多快就飚多快。无情的时间仍然一分一秒过去,可是距离那场冲天大火,也终于越来越近了。卓尔刺客抬头仰望,高悬半空的指示路牌从视野中一闪即逝,但上面“艺术中心,左转”的字样却没逃脱目光捕捉。吁了口气的黑暗精灵减速旋转方向盘,操纵汽车拐进分岔路。不同于刚才对付那具杀人傀儡,在没有敌人的情况下,可犯不着再玩什么高速漂移,太危险了。
浅蓝色大众刚刚切进左侧岔路,正前方本来漆黑一片的公路上,突然“啪”地亮起刺眼强光,“叭~~~”的悠长汽笛声随即响彻夜空。隆奇不由自主失声低叫,本能扭转脖子紧闭双眼。虽然现在这具肉体是由光耀晨星创造,可是过去二十多年中,他除去灵魂内残留的一点记忆外,根本就是名百分之百的黑暗精灵。哪怕只是暴露在稍微强烈的光线下,都会让敏感的眼睛感到痛苦和畏惧。这种痛苦畏惧可以被克服,却永远不会被忘记。
即使到了现在,也依然如故。
笔直向前的浅蓝色大众,骤然变得就像喝醉了酒般歪歪斜斜,一头撞向路边的隔音墙。可是突然间它又重新恢复正常。本能地掩护双眼的黑暗精灵,回头向及时侧身过来,代替自己掌握住方向盘的爱蕾诺瞥了一眼,庆幸之情在双眸内表露无遗。
危急关头,没有余裕让隆奇多说废话了。在强光之前所表现的痛苦畏惧,毕竟只来自记忆而不是肉体。瞬间就恢复了视力的卓尔刺客看得很清楚,前面发出强光的东西,赫然是两辆大型集装箱货车。
卡车车身打横并列,将近在咫尺的公路出口堵得严严实实。而身后,同样传来了相同的汽笛长鸣。用不着转身去看都知道,又是两辆大货车,而且越逼越近,越逼越近!四辆卡车就像两堵凭空筑起的活动城墙,非但把浅蓝色大众死死夹在中间,更不断往内挤压,赫然正是一个精心安排的绝杀陷阱!
霎时间,前无去路后有追兵的浅蓝色大众,赫然已经陷身绝境。
其实,世界上并没有什么真正的绝境。路是人走出来的,一条路走不通,还有另外一条。只要肯动脑子去想,永远都会有路。
黑暗精灵目光闪烁,流露的不是疯狂,而是冷静。沉声道:“坐好,抓稳,小心!”把油门踩到最尽。方向盘旁边的速度表指针,陡然在“轰”的咆哮中猛跳上一百四十公里的极限!整辆汽车再度倾侧,仅用右侧两轮行驶。左侧两轮却没有悬空,而是紧紧贴上了公路边缘处用钢化玻璃制造的隔音墙。紧接着浅蓝色大众彻底铲上隔音墙,狂飙突进的声势如暴风狂雷震人心弦,竟像发疯一样向堵在前面的卡车急遽冲过去!钢化玻璃也承受不了如此沉重负担,在车轮辗过后纷纷破裂爆碎,瞬间在车身之后形成大蓬形如雪花的细碎尘埃,蔚为奇观。
汽笛长鸣越来越见迫促,浅蓝色大众奇招突出,显然大出对方意料之外。情急之下同样加速前进,意图在猎物逃出生天之前加以合围搏杀。可是已经迟了。笨重的大型卡车,在灵活轻快方面无论如何也比不上浅蓝色大众,任它们怎么用力踩油门,双方距离依然不断越拉越大。然而浅蓝色大众和前面那堵活动城墙之间的距离,也越缩越小。
路已经快要走完,再向前就是内环路高架桥通往地面的引桥,而下了引桥后就是克莱摩文娱艺术中心。浅蓝色大众纵然翻上隔音墙行走,却仍然未脱樊笼。近了,近了!那堵活动城墙在黑暗精灵和白银眼眸中不断放大,甚至充塞了整个视野。
突然间,黑暗精灵向左方猛拨,已经到达仪表盘尽头的速度指针疯狂颤动,终于越过极限,到达了一百六十公里的惊人高速。整辆汽车如脱缰野马般挣开所有束缚,扶摇直冲云霄。
一道淡蓝色闪电,悍然划破了火红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