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会来。”她看住他,眸中是满满的自信。
“快走,哪有那么多时间听你们废话。”春花不由分说拽起她,自己在前面引路。
“你是从通气洞里来的吧?你能缩骨?辛翩芊你能吗?你若不能,我还得再想办法带你走。”
“能。”
“最好。”
说话间已经穿过走道,来到气孔旁边。春花再三叮咛:“打开一个小缝,只要有一丝风进来你们的法术就都能用了,一定要在露出头时用隐身术,不要被看门的发现了,倒连累了我。”
翩芊有些奇怪:“若宫内的守卫发现我不见了,不是一样会连累你吗?”
“这个,”春花迟疑一下,“我自有办法,你只要保证不被外面的守卫发现就好。”
锦娘依着胡心悦的吩咐,躲在五十步外眼巴巴等着,一颗心嘭嘭乱跳,几乎要飞出腔子外。正当她的焦虑到顶点之时,忽然见那株打碗花的叶子动了一动,似乎是被人捏着甩了出去,落在了附近一个暗哨旁边。
随即她看见了那点隐蔽的绿光。
姐姐救出来了。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正要悄悄走开,忽然心内一动:姐姐出来之后,小郎必然会带她逃走,但是这里不见了人,难道就不追的吗?万一宫里的守卫发现的早,姐姐还没有逃开就被追兵抓住了,可怎么好?
不行,一定要为姐姐争取更多时间,让她从容逃走。怎么办才好?
望着那株打碗花,忽然想到在山谷的时候,见打碗花生的可爱,摘一朵簪在鬂边,她瞧见了抿着嘴直笑,告诉她这花玩不得,有股子怪异,“娘不让我们玩,说只是闻一闻就会打碎一只碗”。
那时候只有她俩。快乐的不真实的日子。后来发生了太多的事,她的笑颜越来越少见。
锦娘深吸一口气,姐姐,我会用一切换你的笑颜。
掏出怀里一方小小铜镜,仔细描画了眉眼,将发髻高挽,眼尾拖长,再描出淡淡的蛾眉,丰润的双唇,对镜自照,宛然又一个翩芊。
原是从前惯熟的游戏,独自在房内时,常常对着镜子描摹她的眉眼,久而久之,居然有八九分相象,若不是熟悉之人认真看,根本认不出来。
姐姐,你赶快逃吧,这里有我。
锦娘抛出一枚小石子,气孔附近的暗哨听见动静,果然闻声去找,锦娘趁机溜回来,被胡心悦摘下的第三朵花奇异的重又挂上了花茎。学着胡心悦的样子左右拍打,随后摘下那朵花,想是机关巧合,小小的气孔果然又出现了。
来不及多想,涌身跳下,正在黑暗中摸索潜行,忽然一人压低声音轻呼:“辛翩芊,你怎么又回来了?”
定睛看时,一个陌生的桃衣女仆。对方倒是很熟络的样子,面上虽无表情,口气里尽是好奇和不满:“不是放你走了吗,怎么又回来?做什么怪!守卫马上就醒,赶紧走!”
她话里的意思,倒好像说姐姐是被她放走的,怎么回事?
正在疑惑,桃衣女仆气冲冲地推了她一把:“快走!”
与此同时,一个男人高喊:“春花姐,你在哪里?辛翩芊跟你在一起吗?”
桃衣女仆恨的使劲搡了她一下:“都是你,做什么怪!”随即高声道:“我在廊子里,辛翩芊在这边散步。”
一个鬼吏匆匆忙忙跑来,拍着胸口道:“吓死我了春花姐,刚才不知道怎么回事,迷迷糊糊的,清醒过来就看见辛翩芊房里没人了,吓死我了。”
春花将锦娘推过去:“人在这里。”
鬼吏上上下下打量一番,一边放心的点头,一边又疑惑道:“我怎么觉得衣服好像跟早上不一样?”
锦娘暗道糟糕,只是装饰了头脸,却忘了原来衣服也是不一样的。
春花早已经不耐烦,况且心里有气,冷冷道:“都像你一年到头只有一件衣服的?你自己问她,我有事。”
鬼吏赶紧陪笑道:“我瞎说的,春花姐别放在心上。”
锦娘跟着鬼吏来到厅中,又不知那一间是翩芊的卧房,只好迟疑站住。鬼吏怪道:“你还要散步吗?那我先去了,有什么事叫我。”
急中生智,喊住他道:“这位哥哥,你去我房里看看,好像有什么虫子。”
“怎么会?这里连蚂蚁都进不来。”鬼吏口里说着,脚下还是不由自主走进了一扇门,锦娘松口气,看来是这里了。
鬼吏自然没有找到虫子,锦娘笑着谢了他,他几日来从未见到翩芊有过好脸色,不由呆了。
坐在房内,想着她此时大约已经逃开了,越发轻快起来。哪怕不得不嫁给刘合,只要换得她自由身,就好。
春花溜进来,反手关了门:“你怎么回事?刚放你走又回来?”
“我,我怕连累你。”
“连累我?你没毛病吧?你不是早就想走了吗?”春花逼上来一步,靠近了看,她的面目和声音一样令人难以亲近,“刘大人已经拿到了诏书,七月初七日,你就得嫁他。”
“这么快?”原来刘合已经拿到了阎王的赐婚诏书,幸好她已经逃出去了。
“哼,你一点也不像害怕的样子。”
“是,”锦娘故作轻松的说,“我想通了,嫁谁不是嫁,嫁了刘大人,自己荣华富贵不说,还能早点把爹爹救出来。”
春花诧异地盯住她:“你是说真的?你这么多天不吃不喝,不就是为了拗这股劲吗?”
“我想通了,你把饭菜拿来吧。顺便问一句,你为什么要救我?”
“不是告诉过你吗,夫人要我放你出去。哼,你自己不走,我也没办法。”
夫人?她说的夫人是谁?春花,这个名字听谁提起过?她认识姐姐,而且好像比较熟悉,她是谁?
思绪犹如凌乱的蛛丝在空中飘摇,凭空冒出某个支点,将这些乱丝有条不紊的串起来,结成了一张网:没错,她口中的夫人是鲍玉华,她是姐姐提到过的鲍玉华的女仆!
鬼吏照例地走动查看时,见翩芊门口摆着吃剩下的饭菜,不由诧异道:“怪了,这位不是一直绝食吗,今儿怎么吃这么干净?”
“你在她门口瞎转悠什么?”
鬼吏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居然是刘合,赶紧跪下,高声奏禀:“刘大人到!”
刘合慢慢踱进翩芊房中,先将手中诏书摔在她面前,之后一脸寒霜地开口:“赐婚诏书下来了。”
“是吗?”她缓缓起身,回眸一笑,他顿时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