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时候不早了,我得去找鲍玉华,想办法把她弄出来。”
凤阳起身整理衣服:“我就怕那老婆子不肯帮咱们。”
绿腰一笑:“刘合想要她的命,我想她应该没有选择。”
“你自己小心。玉京现在哪里?可以放出来了吧?”
“你还是两个都要。”
凤阳避重就轻地答道:“那是自然,玉京和十四妹,两个都得救。”
忍不住心酸,却还要摆出笑容,装作好奇的问他:“若我跟她都出了事,只能救一个,你选哪个?”
马蹄得得,不知何处的秀才高喊一声“三哥”,打断了绿腰这一问,她不愿被人看见,于是一闪身,遁行而去。
胡心悦和锦娘此时在废宫外已经蛰伏近两个时辰。宫内的侍卫听说只有五六人,因为结界内一切法术无效的缘故,刘合对内里的情况并不十分担心,故而没有多派人手。
然而宫外的关卡轻易疏忽不得。刘合派出三班家丁、衙役轮流站岗,一个时辰一班,胡心悦捡了丑时换班的时候潜伏了下来,要到卯时换班才能下手。
卯时将近。几个黑衣的家丁呵欠连天,三三两两从暗哨中走出来:“怎么还不来换班?想累死人呀!都是给老爷做事,偏他们就那么尊贵!”
为首的家丁不耐烦的望望远处:“他们是衙役,自己觉得比咱高一等,就自封为王了,哪一次不是迟一刻钟才来?娘的,今儿不等了,咱们先走,这里偏僻,能出什么岔子一天到晚守着的!”
锦娘见他们骂骂咧咧四散走开,心内一喜,刚要站起身,胡心悦按住他,悄声道:“再等等。”
锦娘急性子,皱着眉直埋怨耽误时间,孰料片刻功夫,不远处一团阴影后缓缓走出一个人影,原来是最后一处暗哨,众人走后又盯了一阵子。
锦娘暗自心服,耳听得胡心悦沉声道:“走,用隐术。”
胡心悦在衣襟处粘了些许暗绿色荧粉,几乎与周围草色融为一体。他根据刚才所见暗哨布设之处,仔细寻找入口,锦娘紧跟其后,死死盯住那一小点绿色,生怕跟丢了。
在最后一个暗哨蹲伏之处,绿色的荧光犹豫片刻,慢慢放低。锦娘随之蹲下,见那点绿光一路沿着草根处摸索,似乎胡心悦正用手一点点检索该处痕迹。触到一丛茂盛的打碗花时,绿光停住了,她听见一个轻柔的声音:“就是这里了。”
锦娘听见胡心悦念了一句咒语,绿光微微颤动,似乎他看不见的双手在打碗花的左右两边触碰了几下,继而断然摘下茎上第三朵花。
没等她看出名堂,不远处一阵嘈杂,粗鲁的男人声音叫着:“这帮龟孙子,不到时间又他娘的走了!回去禀报大人,好好给他们喝一壶!”
是换班的衙役来了。若是被他们发现,不但人救不出来,心悦也难以脱身。
锦娘急出了一身冷汗,正要开口催促,忽听胡心悦道:“好了,我进去,你守在外面,若两刻钟后我还没有出来,你速速离开。”
锦娘循声望去,绿光之侧现出一个两寸见方的小洞,不由诧异道:“这是大门?”
“不,大门应该设有结界,我不知关窍,轻易进不去,此处当是气孔。你到五十步外伏好,我若出来,会折下打碗花的一片叶子,你看到后就离开。”
锦娘还要再问,衙役们沉重的步子已经走到距离五步之外的地方。绿光一闪,径直掉进了洞里,随即一团泥样的东西从底下递上来,堵住了洞口。
胡心悦跳下之后,立刻被黑暗包围。窄逼、潮湿、浑浊,这个地方充斥着多年积压的尘土气味,令他一阵阵难过。
阿姊被关在这里,已经是第五天了。这五天来,他没有一刻安睡。如今,终于有机会救她出去了。
他在暗里慢慢摸索着。绿腰说的没错,一切法术在这里都会失效,隐术自然是无用,他有些担心白衣会不会过早暴露他的行踪。
他开始沿路洒着忘忧水,若有人肌肤沾染了忘忧水,就会暂时失去知觉。能悄悄将阿姊救走最好,然后去救叔父。如果硬来,刘合闻讯后必定会加强衙门的守卫,要想救辛家老小就难上加难了。
走完狭窄的过道,眼前是一处开阔厅堂,油漆剥落的木柱旁边一溜几间屋子,不知道阿姊在哪一处?
胡心悦贴着墙伏在过道的暗处,谨慎观察周围形势。目前他拿不准殿内的情况,不敢贸然出手。
突然身后传来细微的步声。胡心悦情急之下,看准最近一间虚掩的房门,闪身躲了进去。
脚步声在门口停住,停了很久。
胡心悦眼前密密麻麻摞着废旧的文书、档案,看来是放置杂物的房间。他慢慢挪进两摞文书之间的空挡,暂时遮蔽身形。
脚步声还未重新响起。那人仍站在门外。
胡心悦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春花姐,你站在那里干吗?有事吗?”
春花,他心里一动,难道是鲍玉华身边那个女仆?
春花平直刺耳的声音:“没事。你回去吃饭。我找几卷文书。”
吱呀一声,门开了。
胡心悦尽力在阴影里蹲了蹲。
轻微的步声走近了,停在一摞文书前。
“胡心悦,我看见你了,出来吧。”
胡心悦一惊。已经被她看见了?为什么不喊人?
他想了想,慢慢从藏身处站起来,拱手施礼:“春花姐姐,多日不见。”
“你来了也好。我正在想怎么放辛翩芊出去。你带她走吧。”
“什么?”胡心悦错愕道,“你要放阿姊?”
“不错。赐婚的诏书昨夜批下来了,七月初七日,老爷就要娶辛翩芊过门。夫人要我想法放走她。”
胡心悦原要追问鲍玉华为何救人,转念又想,她与刘合恩怨已久,不是三言两语说的清的,目前还是先救人为上。
春花又道:“我已在守卫的饮食中做了手脚,刚刚送了过去,你有一刻钟时间带她走。”
春花去查探动静,片刻后令他出来救人。胡心悦将信将疑跟出来,果然看门的几个鬼吏倒在地上,昏睡不醒。
春花打开一间屋子,示意他进去,胡心悦刚踏进房门,就嗅到空气中一股熟悉的香气,那人端坐妆台前,并未回头看。
他克制心内激动,轻声开口:“阿姊……”
“心悦?”那人猛地回头,芙蓉面,新月眉,正是翩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