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昨日桃夭从灯市上回来,今日醒来就一直捂着肚子哼唧个没完,两弯眉毛拧在一起,恐怕之后透花糍她是再也不敢碰了。我在几案上点起了一小炉檀香,无奈的看着桃夭翻来覆去叫苦连天的样子,却无法忘掉昨日安王的那单生意,只觉得安王的样子看起来着实怪异,特别是他的笑,竟然和女人一般让人无法忘掉。既然安王是武将出身,身上习武的气韵自然是不会随着大病也一起消失,且他昨日走路的身段也不似武将那般,轻柔的很。
越想着这些,越觉得有些头疼,只得靠在几案揉了揉眼穴。明日午时安王府一聚,我睁开眼眸看了看太阳,离午时恐怕也只有一个时辰了。双手抚了一下两边的银发,刚要去收拾一些器具,转眼却看到那小妖已经从紫檀箱柜中翻出前些时日我调制的安魂香,脸色有些苍白,也不再像刚才一样吵闹,托着步子从花苑中折了几只曼珠沙华,额角的碎发贴着白嫩的皮肤,似是快没了生气,眸光也暗淡这消逝了光亮。身上的灵气似是被某种东西吞噬过,就连我昨日所给她所续的命,也被吞噬的干净,我有些不安的看着桃夭。
待她收拾的一切妥帖后,才走到软榻边上,蜷缩着在软榻的一角,瑟瑟发抖。我走过去抱着她,她的头自然的贴着我,只是发抖的不再这么厉害。却见她慢慢的抬头,泪眼婆娑的看着我,小包子脸白的有点发黄:“孟老头如果我死了,你会有点想我吗。”我看得出她是有些害怕,只是抚着她的头“如果你死了,本尊自然不会难过。”见她眼眶里续着的眼泪越来越多,我扯着一丝笑“如果你去了黄泉,我也会把你带回来。”她楞了一下,有些羞了似的缩在我怀里,脸上仿佛出现了两朵桃花“哼,若是你救不了呢。”我用手指拨弄了一下她的蝴蝶流苏:“天若战我,我灭天下又何妨。”此话一毕,我再也没有说话,她也没有再去追问,她就这样安静的靠着我,身躯也不再发抖,我就这样双手环住她的身子,将她裹住,满怀的一股桃花酒香。
走在长安街的路上,我牵着她的手,有些凉的惊人,只能默默的拉着,尽量让她沾染到我的灵气,暖和一些。
当我和她来到安王府的府前,本想王府虽然没落,但也算是皇亲贵胄的府上,却没想到萧条成这般境地,朱漆的大门前,尽是枯皱的残叶,也不知道多久没人去清扫了。清风一起,随风而来的却是灰尘,我有些呆住了,却见那小妖极轻的晃了一下我的手,示意我不要管这些。
我慢慢度着步子走进王府时,景象却又和门前翻天覆地的变化,真可算是金碧辉煌,恐怕当今长安内的哪个王府也无法相之比较,红柱子的鸟兽都是用金丝银线粘制而成,地上有些雕刻,也是用西域的一些石料所专门镶刻,摸样精美异常,建筑也是极尽奢侈繁华。门外和门内天地之变,让我有些不习惯,有股怪异的感觉升腾而起,却听身后一个极细的声音“你们是什么人,这般没有理数,竟敢直入王府。”这声音听起来十分刺耳,似是刀片划过光滑的石板一样,听着刺耳。转头一看,果然声如其人,是个极其古怪的老仆,满头灰白的长发,盘着一个古怪的发型,相貌也丑陋非常,身形十分矮小,竟还不及桃夭的身高,身上还发散着一股腐烂的味道。我不自在的悟了一下鼻子。
“麻烦老人家通禀安王爷一声,昨日相约之人,今日前来一聚。”却见那老头依旧用怪异的眼光打量了我一眼,又打量了我身边的桃夭一眼。
“王爷说过,今日不见客。”我心里突然燃起了一堆火,这安王虽是贵胄却也敢戏弄到本尊的头上来,顿时脸上有些热度散发出来,本想带着桃夭赶紧离开,却看见一个冰肌玉骨的女人笑盈盈的走过来,但是一副病怏怏的样子,和昨日的安王虚弱的样子几乎没什么不一样。
“这位必定是夜魅堂主轻秋公子吧。”说话的一颦一笑,端庄舒雅,寥寥几句却有一股大家风范。
“在下正是。”看着这样一个美女,我也自然是安静下来。气也消了一半。“四叔,这人是我请来的,你去做你的事情吧。”几句话又打发了那古怪的老头,便示意我们跟着她。
走在她身后,我有些疑惑,她为何要帮我,又为何知道昨日我与安王之事。
“请问夫人昨日之事你怎么.”我跟在身后话未完,她却打断我“孟公子昨日之事,本公主自然是知道,因为昨日请你来的是我,今日拒绝见你的却是我的夫君,安王。”她转过身平静的看着我一眼,一字一顿的告诉我事实。我惊讶的却是这公主不但会易容还会伪装声音。当然我也没去问,皇宫内苑为了自保什么样的方式都有,这点也是常理。却见她忽然停下了步子,眼帘里有些浑浊,似是要哭出来却还为保持着那副端庄的样子。
“孟公子可曾听闻画中仙人。”我点头道“听闻过,不过孟某这么多年来倒还没见识过。”
“今日请公子来就是来渡那画中的人,不过,不是仙人。”她露出笑意,定然看着前方,“而是鬼物。”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眼前一个比其他房屋都高一层的楼阁浮现在眼前,里面漆黑一片但好像还是有一点灯光,虽是白日,只是觉得怨气盘踞在楼阁之上久不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