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的灯市依旧如白昼时那般喧闹,虽过了亥时却依旧红笼高挂,似乎还能听到远处街边那女子的娇声细语,此时的烟花也来的绚烂,快速的绽开在如墨的天幕中,漫天肆意的飘洒着鲛珠似的花,远处插入青冥的汉家楼阙隐隐约约,与夜融为一体,远的无法触碰,不管是江湖浪子还是绝色佳人,定都在那楼上吟风弄月,附庸风雅罢,我轻啄了一口竹叶青,淡漠的看着这人间的景象。
远处的桃夭一双娇嫩的柔荑轻轻的托着那张粉润的包子脸,眼睛本就一双水雾般的桃花迷迷蒙蒙,现在的双睫扑闪着看着水墨中的烟火,映的黑曜一般的眼珠也随着烟火时而明亮时而无光。
看着她头一次这么低沉的摸样,仿佛是失了魂一般,我不禁走过去捏了一下她粉盈盈的包子脸,打破了她沉浸在灯市中的臆想。
她倒是没客气,狠狠的回瞪了我一眼,还想继续一手托腮,我轻声的笑着拍了一下她的头,却不见她真的恼火了“孟老头,你自己不想出去也就罢了,你一个老头出去也没人看。把我一个处在花季一般的美人困在家里,以后我若是嫁不出去了,你不会想着占我便宜吧。”她那张包子脸气的似是抹了一层殷红的胭脂,看了煞是可爱“你?花季?你一只活了五百年的酒妖跟本尊谈花季,当真以为本尊被你这竹叶青醉的不知人间事了,放心以后本尊若是知道在人间哪个男子敢看上你,我定让他赶紧把你娶走,省的本尊每日还要帮你续命,倘若被休了可别再来找我了。”我倚在紫檀制的雕花胡床上,看着似画的人间,听着她银牙相互摩擦的声音,竟有一丝说不出的快感跃上心头,慵懒的撑开眼皮,本想看见她一副恨不得把我泡死在竹叶青里,咬牙切齿怒目圆睁的脸。
今日却是不复往常,只见她两眼仿佛续着晨露一般清澈的眼泪,稚嫩的小嘴撅着,如一朵还未绽放的樱花骨朵,一副委屈极了的摸样,忍不住的一激灵,定是有奸情,猛喝了一口酒,无奈扶额道“你有什么事就说吧,本尊向来仁慈宽厚,这次我就不和你这个酒妖计较着些许。”我定睛看她,依旧能看到她那娇躯深处与我顶嘴的灵魂。
“孟老头!不!轻秋带桃夭去人间的灯市上玩一玩嘛,这一年都没出过魅夜堂一步了,而且听说今日灯会会有不少西域而来的商人,定然会有不少制作香料的备料啊。”听到最后一句,我抚摸着银雕酒杯,低头沉思了许久,只得装作极不愿意的答应了她。却见她第一次回了我一个最真诚的笑容,恍惚间,我竟觉得今日好冷。。
走出魅夜堂的小门时,我只是简单的轻衣便装,还是一身嵌着金丝的暗紫长袍。回头见却见她带着一堆算命卜卦的器具抱着便出了门,心想着丫头虽是只酒妖,却也在人间学得了占卜奇术,也随她去了,若是她胡说一通被哪个女子痛骂一顿,看她如何收住这场闹剧。带上面具跟在她娇弱的身后,边缘的黑暗包绕着她,似要吞噬,却又不敢接近。
到了灯市水街的长廊上,本想她会被这街上的发簪和一些小玩意迷得弃了这些器具,却见她冷静的走到长廊一个空余的位置上,摆上了我平时的一个折叠的紫檀画桌,边上则有卖透花糍的小摊位,我好像是明白了她的意图。
她依旧是一副阴损中带着一丝无辜的摸样,却在我眼中再无可爱。“天尊今日这种好时节,是向人间布施恩泽的大好时机,福泽万民哦,天尊既然这般宽厚仁慈,帮人占卜什么几百年的,帮桃夭赚点糕点铜板也不是什么难事。”她说这句的话时,已然整个身心都投入到了透花糍等糕点中,完全没有看见我打回她原形,把她喝个精光的摸样。
不过看这灯市还是没有停歇的意思,想也无趣,不如似家里一般,坐在这里逍遥一阵,等这小妖过了瘾,再归去也罢。
说罢,席地而坐,从怀中掏出还未喝完的竹叶青,抬头望着远处被烟雾笼罩的玉盘,寂静的空灵,没有被这尘世所沾染分毫,与这暗红的建筑相互映衬,倒显得玉盘有些苍老。不觉间,一个突兀的声音从对面传来:“这里可是夜魅堂主轻秋。”
声音清雅的很,极是好听,抬眼间,一个如烟火的少年映入我的眼帘,似幻梦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