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坐回椅子上，把整个身体往后靠，拿出了长者的架子，“她的画为什么会在你那里？又为什么会以你的名义展出？”
曲清歌心里感激有这样一个如师如父的人为叶柠主持公道，可是面上还是要装做平静的样子，“偶然相识。”
“何时？何地？如何相识？”拉板快速反问。
曲清歌不假思索的回答，“六年半以前，美国，家具店，我们看中了同一张桌子。”
“人证？”
“她们家的佣人Silvia。”曲清歌对答如流。
“这幅画是她转赠与你？”
“是，五年前六月中旬，她突然联系我说七月初会到美国参加男朋友父亲的生日宴，留给我十天的时间找出这幅画里的一个瑕疵。”
“瑕疵？”老板咀嚼者这个词的意思，他仔细研究过这幅画，几乎是完美的，怎么会有瑕疵？“你找到了？”
“找到了！”曲清歌不着痕迹的扬了下嘴角。
果然，老板一听到肯定的答案，眼睛亮了，他说：“哪里？”
“没有从自己的经历里跳出来，把过分悲伤的情绪带进了画里。”
这本不是什么瑕疵，《时光》描述的就是时光留下的刻痕，深深浅浅，悲喜交加，可是，错就错在他们知道叶柠，了解她曾经的悲欢离合，先入为主，只要有人起头，他们就会不自觉的把它和叶柠的经历联系起来，愈演愈烈，最终就会真的相信，那就是叶柠对自己情绪的写照，失去了画中人本来的感情。
作画需有情，但不能过度，要不然会失去画作的意义。
这无疑就是叶柠画里最大的瑕疵。
老板太懂画，也太懂叶柠，所以，曲清歌的话他不会不信。
“既然是她的画，你为什么要以你的名字展出？”
曲清歌一听到这话就知道老板信了，那么接下来的理由就好找了，“我从来没有用过自己的名义，Lemon，柠檬，叶柠曾经用小叶乔木柠檬解释过她的名字。”
《时光》的作者是Lemon，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不就是叶柠本人？
合情合理的解释让老板的语气缓和了下来，“她过世了五年，怎么才想起来把画展出？”
死者为大，未经其同意何以拿遗物出来受俗世尘埃的沾染。
“叶柠说，她和弟弟享受过父慈母爱的生活，也尝过双亲俱损的痛苦，她想帮助那些无父无母的孩子，给他们的生命带来一点柔情，我说过可以帮她，但她拒绝我的好意，她希望凭借自己的力量做出几分成绩，所以，我替她捐了这幅画。”
然后，又出钱买了它，帮她完成了这个心愿，如此，您还怎么忍心责怪？！
曲清歌气定神闲的等老板认错，他一直是个知错就改的人，谁知，老板从容的起身，从墙角的柜子里拿出了一个画框，曲清歌心里磕腾一跳，还没来及的搞明白那突然的心跳加速所谓何事，就听到老板严厉的责问，“既然买下了，又为什么要毁了它？这可是友人遗物！”
杀人不毁尸果然会出事，算了，就算不毁尸这事儿也会传出的，要怪只能怪她好巧不巧的来参加画展，好巧不巧老板知道曲清歌做了什么事。
可是，到底是谁把她毁了画的事捅出来的？还把东西拿到这儿来。
曲清歌收回心思回答，“我不想她到死还背着这沉重的枷锁，您难道不想看她简单的活着？”
毁了她的画，毁了她悲伤，我不过时想让她简单的活着，所以，我何错之有？
“所以，你曾经想过烧了它？”支老板目光如炬的直视曲清歌。
她心头一跳，这件事除了许尔焓和BA没人知道，他又从何得知？
没等曲清歌思考完，就见支老板垂首看着画叹气，被仔细修复过的画接去了四周的那层掩饰，一边烧过的痕迹就显得尤为清晰。
只是，那幅画不是曲清歌烧的，而是叶柠烧的，目的，她们都记不太清楚了。
“是！我希望她走的安心！”
曲清歌说完这话后，老板没有再步步紧逼，很显然，他接受了这个解释，那么，她是不是也可以知道一些答案？
“老板，冒昧的问一句，这幅画怎么会在您这里？”她的画不是什么珍品古籍，毁了就是毁了，修复不存在任何意义，谁会有心到把这样一幅画带出来？
“叶柠的一个小朋友，和你是同校，不过她是在读博士。”HEAVEN到处是监控，想查一个人轻而易举，隐瞒没有任何必要，老板也没觉得这是多大的事，他们都是为了同一个人。
曲清歌无言以对，她早该想到了，许尔焓昨天就告诉过她，闻莞对她很执着，虽然没有明说她做了什么，但与别弋有关，又是画展之后，这不都在告诉她闻莞想从《时光》里知道些什么。
她当时只看到闻莞被苏齐带走，却忽略了夏米，那个对闻莞好的比对男朋友还好的夏米，早知道就该一把火烧了才对，平白让人审问了一番。
闻莞一直这么让人防不胜防。
“这幅画可以留给我吗？”曲清歌沉默思考的时候，老板问出了这句话，那是叶柠最后的作品，也是最好的作品，作为领她入门之人如何能不珍惜。
曲清歌点头，“当然，不过......能不能请您保密我和叶柠的关系？”
老板疑惑的问，“哦？为什么？如果知道你和叶柠曾经是朋友，你在这里会得到很多帮助。”
帮助？什么帮助？彻底断了叶柠这个人存在过的痕迹？
“不需要！”曲清歌拒绝，随后又说：“老板，如果您没什么问题我就先出去了，我想这里可能没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老板是个会处事的人，无端把人询问了一番，哪儿在让人心情不佳的离开。
“不着急，我这里还真有个活儿想请人帮忙。”老板戴上眼镜，绕过桌子走出来，“曲同学请跟我来。”
曲清歌跟着他原路绕出去，又穿过展区走到了另一边，那里是画室，她待过无数次，画了上百张画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