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凭女贵,崇祯在位之时,周皇后的地位便无可动摇,其父周奎被拜为周皇亲,更是朝中权贵,府邸家资何止百万。
周府房屋足有百间之多,其中亭台楼阁,曲槛回廊,假山美池,无不应有尽有,周奎更是长平和朱慈炯的亲外公,三人暂住于此想必也不会受什么委屈,李自成的安排倒是极为周到。
长平抱着昭仁,坐在一顶四人小轿上,柳眉轻锁着,一弧贝齿紧紧咬着上唇,思绪纷乱。十六年来,她在那个被称为“皇宫”的家里,从小便被教导着作为一个公主该有的礼仪规范,这些礼仪规范,大小巨细面面俱到,必须谨言慎行,事事顾及皇家颜面。
曾几何时,她也曾幻想着能如那天上的鸟儿般,飞离皇宫,摆脱这万种束缚,可当这一天真的到来时,那个“家”却已物是人非。端坐在御座上的,不是她的父亲,而是一个陌生人。
继而想起被逼自缢的母后,长平的泪水终于抑制不住,沿着凝脂般的小脸,悄悄滑落下来,滴落在熟睡的昭仁身上。
赵将军真能赶走那个占了她家的李自成吗?长平有些担心,他的眼神曾经给了她那么大的自信,但当她一路走来,看到的是和大明不一样的兵,不一样的将,他们身上的那股气势,那种威严,绝对不是她曾经看过的大明将士所拥有的。
“开门开门!”一阵隆隆的拍门声从轿外传来,打断了长平的思路,随即小轿便停了下来,长平拨开轿窗上纱帘,却是已经到了周府门口。
不一会,门开了一个缝隙,那管家似乎想看看门外形式,带头那名校官却是一把将他揪了出来。
等到校官传完了话,那名老管家顿时慌慌张张的跑进府内,不过片刻,长平便见自己的外公周奎走了出来,帽上还贴了张黄纸,书就“顺民”二字。
长平抱着昭仁出了轿子,和朱慈炯在周奎的带领下进了周府,那队随行兵勇也被周奎“盛情款款”的邀了进来。
随行的大顺兵勇看着偌大一个金碧辉煌的府邸莫不垂涎三尺,尤其是府中来来往往的女侍家眷。这些女婢姿色虽只属中上,但豪门贵府的下人,一直被严格训以礼仪规范,举手投足之间雍容优雅,对这群没见过世面的顺兵的诱惑绝对是致命的。
长平毕竟是前朝公主,行为举止莫不透着一股威仪,随行顺兵明知皇上极为重视此人,是以根本不敢窥视其貌,但这些婢女不过一个过气皇亲的下等女侍而已,这群顺兵哪来忌惮,一个个顿时把贼眼放到她们身上,若非李自成下了不得打扰的死命令,恐怕顷刻间便会以“追赃助饷”的理由全部搂到了怀里。
周奎自知今时不同往日,等妥善安排了公主和皇子的住处之后,他便恭恭敬敬的招来十来个年轻漂亮的婢女给每个赖着不走的顺兵奉了茶水和装满银子的红包,众兵勇接过之后莫不顺手狠狠在婢女身上揩了一番油水,直吓得每个女侍小脸惨白,将茶水和银子仓促递过之后便匆匆逃开。
府上婢女被如此戏弄,周奎面子上虽然过不去,却不敢给在座将士任何脸色,反而陪错道歉,;连连说她们年纪还小,不懂事。
“哈哈!周皇亲,您老够意思,咱兄弟几个也没别的要求,这样吧,过几日咱们兄弟几个就正式来给您老提个亲!到时候可不要不给咱们面子!”为首那名小官笑眯眯的拍了一下递来茶水银两的婢女翘臀,朝着不时鞠躬道歉的周奎嚷嚷道。
众女侍芳心无不惴惴,闻言齐齐看着正自一脸尴尬的周奎。
“岂敢岂敢,只是男女之事,还得来个你情我愿不是,各位将军如若强抢,皇上那边……”周奎脸皮再厚,总不能任由这些军士随便抢走他府上的婢女,他知李自成进城时传过不得强抢民女的圣旨,是以如此小心翼翼的道。
“哼!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为首校官拍案而起,将手上端着的茶杯狠狠砸了下去,恶狠狠的道,“敢拿皇上来压咱们?咱们可是跟着当今皇上从死人堆里跑出来的。皇上的圣旨,护的是平民百姓,不是你等贪官污吏,刘将军如今奉旨追赃,追的便是你们这群贪官污吏鱼肉百姓的赃款,若非我等在此,恐怕周大人早就蹲在牢里了!”
瓷杯砸地,铿然有声,众婢女和周奎无不闻声一颤,那小校见威胁起了作用,便缓了缓语气继续道:“再说了,本将不是说过了吗,是提亲,不是强抢,这是给周大人面子,还望周大人三思,是做阶下囚呢,还是座上客,就凭您老一句话了!”
李自成早下严旨,不得擅闯百姓居所,骚扰平民,但对贪官恶富,则要悉数抄家,从而追拿赃款,以饷军士。
只可惜李自成本意虽好,但这个平民的定义,却是被他手下带出来的骄兵大幅度的收小了范围,而那句“贪官恶富”,更是被他们无限夸大,“追赃助饷”成为每个大顺士兵强抢民女,*妇孺的尚方宝剑。李自成在皇宫中闭塞视听,京城中的愤愤民怨和戚戚痛哭,他又如何听得见。
周奎传颤巍巍的从怀中取出一方丝巾,小心翼翼的擦了擦额头冷汗,他不知道李自成其实早已亲口下令不得骚扰周府,这帮兵勇不过是色厉内荏而已。远近几处大户被查抄的消息他倒是早有耳闻,下场无不凄惨无比,如若能奉得府中婢女保他一家安全,他又怎会不舍弃一二,大不了以后再买一批女子进府便是。
周奎正要应允,朱慈炯却是已经从房中跑了出来,清秀的脸庞早已被满腔怒火所扭曲,竟厉声道:“你敢!”
那小校和众兵勇先是一愣,正欲破口大骂,却发现前来阻止之人正是前朝皇子,只见他年龄虽小倒是气势十足,尤其眼中那凌厉神光,连那嚣张跋扈的小校官也不敢抬头正视。
“皇上说得很清楚,‘不得骚扰周府’,莫非你们都忘了?还是胆敢抗旨不遵!”朱慈炯虽不愿称呼李自成为皇上,但事情紧急,免得这伙贼兵抓了把柄,只得勉为其难的称其为皇帝。
“哼,你有种!皇上给你面子不杀你,你还正当自己是皇子了!”小校见如意算盘被打破,虽心有不甘,却也不再敢再过为难,临走前倒也没忘装了银子的红包。待到一把将银子塞入怀中,小校狠狠的瞪了周奎一眼,领着众兵勇走出周府。
“冯爷!咱们就这样放过周奎?他可是这京中数一数二的大户啊!”旁边一名胖脸兵勇很是不甘的回头望了望俏立在周奎身后的婢女们,凑到校官面前低语问道。
这名冯姓校官是刘宗敏帐下一员都尉,姓冯名阳,本事不大,却是个极会讨好上司的主儿,刘宗敏贪财好色,每每攻下一座城池,冯阳总能找出令他满意的女人和无数的财富,是以在刘宗敏面前还能说上两句话来。其他兵勇不敢窥看长平,他却是壮着色胆偷偷瞄了一眼,一颗心脏差点就被这天仙般的美人儿给整停了。
此刻他被朱慈炯扫地出门,脑海中满是长平的仙姿玉容,不禁冷笑两声,斜睨了一眼门楣悬挂的“周府”牌匾,道:“咱们走,老子自有妙计!兄弟们等着升官发财,享尽齐人之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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